“不會。”</br> 顧北煜回答得很快，隨后，他神色很是受傷地看著姜瑤，“瑤瑤，我說過不會攻打大楚，你為何不信我？”</br> 顧北煜深藍色的眼眸，平時看著十分冷清狠厲，但此時被水汽氤氳著，泛著淡淡的藍暈。甚是委屈。</br> 就讓人很容易心軟。</br> 姜瑤心中有點歉意，她認真地說：“不是我不信任你呀，只是到時候你站在了那個高處，跟隨你一路走來的人，他們怕是都想要推你到更高的位置。”</br> 人有的時候，身不由己。</br> 到時候不管顧北煜是真心還是假意，肯定會有很多人，支持他統一這片大陸。</br> 顧北煜伸手把玩著小公主垂下來的一縷長發，他輕聲說道：“倘若我真的站在高處，那么又怎會被其他人左右？如果真是那樣一個傀儡，我就算是統一了這片大陸，又能夠如何，還不是要聽其他人擺布。”</br> “這倒也是。”這席話，倒像是天道之子說的了。</br> 顧北煜將那一縷長發，纏繞在食指上，就好像是小金子喜歡盤覆在什么東西上一樣。</br> 姜瑤發現，自己好像并不反感顧北煜的這種親昵。</br> 而將杜文溪送回去的白敬池，去而復返，他看到蹲在樹上，表情十分詭異的徐七，所以走在書房門口，并沒有直接進去，而是慎重地敲了敲門。</br> “主上，我把杜文溪送回去了。”</br> 敲門聲響起的瞬間，姜瑤下意識地要從顧北煜懷中跳下來。</br> 但顧北煜卻按住她的肩膀，揚聲對白敬池說道，“敬池，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br> 站在門口的白敬池，突然就知道，屋內肯定是有什么人在。</br> 而那個人，他也認識……</br> 白敬池很好地斂去眼底的那抹復雜情緒，溫聲道，“是，主上。”</br> 他走了出去，路過那棵樹的時候，開口說：“徐七，要不要去喝一杯？”</br> “好啊！”</br> 徐七欣然同意！</br> 他可要去壓壓驚，因為就在剛才，自己差點腳都沒了哇！</br> 等到他們說話的聲音，漸行漸遠，姜瑤也從顧北煜懷中掙脫開了，對方俊眉一揚，“瑤瑤，怎么了？”</br> “我今夜的目的，都達到了，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休息啦。”</br> 小姑娘靈巧地從顧北煜懷中跳了下來，她的一只腳剛觸地，才發覺自己還沒有穿上襪子，秀眉一皺。</br> 下一刻，顧北煜就俯身，單膝極地，就跟小時候一樣，幫她擦掉腳底的灰塵，然后把襪子鞋子都穿妥帖了。</br> “夜深露重，瑤瑤我送你回去可好？”</br> “不用啦，我的輕功還是可以的，而且你跟著回去，還麻煩。”姜瑤揮揮小手，來到了窗戶邊，掀起窗戶，毫不猶豫地跳了出去。</br> 看著對方頭也不回的模樣，顧北煜都氣笑了。</br> 現在還不到時機，等時機到了，瑤瑤，我可不會在這么深的夜里，放你回去了啊。</br> **</br> 姜瑤利落地從窗戶那回來的時候，清妍松了一口氣的模樣。</br> 玲瓏候姜瑤沐浴更衣休息，在給她脫鞋襪的時候，小姑娘疑惑地喃喃自語，“剛才鞋襪好像不是這么穿的啊。”</br> 姜瑤卻沒有在意，她把自己浸泡在花瓣溫水之中，瞇了瞇眼。</br> 顧北煜到底是用什么辦法，讓杜文溪‘病’著呢，直接下毒么？</br> 明日去北燕的都城，姜瑤率領的大軍，當然留守在城外，如果進去了，那可就是要有打仗的意思了。</br> 歐陽鐸帶大軍留守城外，而姜瑤跟三皇子前去，名義上也是送杜文溪。</br> 一大早，姜瑤就看到杜文溪，臉色不太好的樣子。</br> 走近了，能夠看到她的眼底，帶著淡淡的青影。</br> 而看著神采奕奕，明目靈動的姜瑤，杜文溪心中一陣嫉妒，她輕咳兩聲，“還是瑤瑤妹妹身體好，這么奔波都不感覺勞累，我只是太思念故土了，一想到離大楚越來越遠，我就寢食難安，夜不能寐。”</br> 內涵她？</br> 姜瑤笑容特真誠，“文溪姐姐，倘若你后悔了，現在瑤瑤就可以做主，立刻把你送回大楚，后續事情，你也不用擔心，瑤瑤都可以幫你善后，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br> “瑤瑤說笑了。”杜文溪干巴巴地訕笑了一下，卻再也不敢提，思念故土之類的事情了。</br> 她很擔心，姜瑤真的會把她送回去大楚！</br> 沒了杜文溪的惺惺作態，姜瑤耳邊終于徹底清凈了，等進了城后，姜瑤掀起簾子，好奇地看著四周的景致。</br> 北燕比大楚偏北方一些，所以這邊的建筑風格，也不同，屋子多平房，也是雨水少的緣故。</br> 街邊的貨郎都規矩地收了攤子，往后靠過去，見到姜瑤的儀仗隊過來，百姓們都好奇地抻著脖子看。</br> “那個就是大楚的皇太女嗎？也太好看了吧！”</br> “沒想到，竟然是嬌嬌女！”</br> “我剛才從后邊跑過來，發現那個什么文溪公主，沒皇太女好看啊。”</br> “廢話，好看的能送來和親么？”</br> 大楚的皇太女，一直都是這片大陸上的傳奇，很多人都好奇，但見過的并不多。</br> 如今看到，頓時驚為天人！</br> 普通百姓，并不懂什么其他的事情，他們談論最多的，當然就是容貌了。</br> 而杜文溪聽到那些百姓的議論，頓時黑了臉。</br> 她氣得指甲都差點摳破了掌心，“他們是不是瞎，我怎么就沒有姜瑤好看了！”</br> 身邊的貼身侍女，默默地縮了縮脖子。</br> 皇太女的美貌，那可是冠絕大楚，到現在，江湖上的一個美人榜上，皇太女殿下還位居榜首。</br> 她們家小姐，竟然要跟皇太女殿下比美貌，實在是太……以卵擊石了！</br> 可能是因為貼身侍女沉默了，沒有附和自己，杜文溪心頭一梗，但她也清楚，美貌上，自己的確比不上姜瑤了。</br> 身份上……也比不上！</br> 這么一想，杜文溪更是差點嘔出來一口血，憤憤地問貼身侍女，“你說一個我比姜瑤強的優點！”</br> 侍女表情難看，憋了半天，最后擠出來一句：“小姐你比皇太女殿下……賢惠？”</br> 杜文溪：“……”</br> 就在這個時候，隊伍猛然停了下來，前面有人高喊著：“有刺客！”</br> 杜文溪一聽，頓時臉上一喜。</br> 是不是來刺殺姜瑤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