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來坐著的窮奇,已經(jīng)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回答姜瑤。</br> 他的兇獸之魂,已經(jīng)徹底消散了。</br> 只是他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好像是在笑,但眼角卻流下一滴淚。</br> 他在笑,但他在哭。</br> 姜瑤連忙去檢查聞宿的身體,發(fā)現(xiàn)他還有虛弱的脈搏,雖然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但應(yīng)該還活著。</br> 這個時候,其他宮人都沖了進(jìn)來,沖在最前頭的是林霧。</br> 姜瑤對她說道:“林姑姑,把聞宿送到偏殿去,然后喊太醫(yī)過來給他診治。”</br> “是,殿下。”</br> 見姜瑤沒事,林霧也是松了一口氣。</br> 剛才暴雨太突然,眾人都慌亂了一下,等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誰都沒發(fā)現(xiàn)皇太女殿下的身影。</br> 北苑已經(jīng)燒成了一片廢墟,林霧武功很好,眼尖地看到里面的身影,像極了皇太女,立刻閃了進(jìn)來。</br> 幸好皇太女無礙。</br> 讓宮人去處理后續(xù)事情,姜瑤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寢宮。</br> 顧北煜已經(jīng)收拾好了自己,換上一套月牙白色的干爽衣衫,長發(fā)簡單用玉帶綁著,本來是一身戾氣的人,在燭光的映襯下,莫名溫潤無雙的感覺。</br> 也是,如果顧北煜不經(jīng)歷那么多苦楚,好好地做皇子,平安順?biāo)斓亻L大,就該是這樣潤玉無雙的模樣。</br> 姜瑤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你從哪里弄的干爽衣裳?還這樣合身?”</br> “這不重要,倒是你瑤瑤,為何臉色這樣難看?那大火撲滅了嗎?”</br> 提起那魔火,姜瑤俏臉一沉,關(guān)于窮奇的事情,倘若是其他人,她肯定是不會說的。</br> 他們這些從神宮下來的人,都不得對普通人泄露神宮的秘密,不然會遭天譴,就連窮奇那樣的兇獸,也不會泄露半句。</br> 但顧北煜不同。</br> 姜瑤斟酌了一下說道:“煜哥哥,你可還記得那個蠻奴?”</br> “記得。他好像有一種辦法,可以變成不同的人?”</br> “嗯,差不多吧,但是他現(xiàn)在死了。他臨死之前說,會有一個比他更厲害的人來。”</br> 姜瑤本人到不害怕兇獸,只是,她擔(dān)心下一個出現(xiàn)的兇獸,太無惡不作,濫殺無辜,這樣的話,就又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要遭殃了!</br> 看著愁眉不展的小公主,顧北煜拉著她在羅漢床上坐下,握著她的小手,認(rèn)真地說:“不管遇到什么苦難,我們都一起去面對好了。</br> 我小時候,還以為悅?cè)还鞲蜁兂晌业膲災(zāi)梗瑦側(cè)还鳎€有我生母,還有顧沉,在年幼的我看來,他們都是極大的危險跟麻煩。</br> 可是現(xiàn)在回頭再看,我都不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br> “他可能會傷害到普通百姓……”</br> “那我們就早點(diǎn)把他揪出來抓到,他就沒有機(jī)會去傷害黎明百姓了,對不對?”顧北煜實(shí)在是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小公主的臉。</br> 滑嫩白皙的手感,讓人愛不釋手。</br> 姜瑤感覺癢,往后一躲,顧北煜卻再次欺身靠前,身子一失衡,正好撲倒在了一起。</br> 這一撲倒,讓顧北煜想起來剛才在浴室中看到的風(fēng)景了,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卻依舊沒有動,而是溫柔地呢喃著,“瑤瑤……”</br> “嗯?”姜瑤能夠感覺得到,顧北煜的眸子越來越深邃,他的手正好碰觸到了她的手上,特別熱。</br> 她伸出小手,輕撫著顧北煜的臉龐,認(rèn)真地說道:“煜哥哥,你是不是喜歡瑤瑤呀?”</br> “嗯,”顧北煜重重點(diǎn)頭,“很喜歡很喜歡。”</br> “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的呢?”</br> “不記得了。”</br>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小公主開始走進(jìn)他心里的呢?</br> 可能是那年冬日里寒冷的湖邊,也或許是那一日煙火繚繞的顧家祠堂,也或許是朝夕相處間,無數(shù)次的共患難,生死與共,讓有一些感情已經(jīng)慢慢地滲透到了骨子里。</br> 顧北煜眼底都是柔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懷中的小公主已經(jīng)睡著了。</br> 姜瑤剛才用了太多神力,此時特別疲倦,所以才會沉沉地睡去。</br> 而顧北煜則像是小時候無數(shù)次那樣,小心翼翼地把小公主給抱到了床榻上。</br> 細(xì)心地幫她脫掉鞋子,蓋好被子,放下了帷帳。</br> 靜靜地注視著那甜美的睡顏。</br> 就這樣以守護(hù)的姿態(tài),靜默地坐在旁邊,一直等到子時,顧北煜俯身親了親姜瑤的嘴角,輕柔地說道,“瑤瑤,生辰快樂。”</br> 睡夢中的姜瑤微微蹙眉,但隨后,又緩緩地松開了。</br> 她不知道顧北煜是什么時候走的,但也沒有在意什么,可能是從小到大的朝夕相處,讓她現(xiàn)在對他很放心。</br> 窮奇說的話,還是對姜瑤產(chǎn)生了影響。</br> 她做了一個夢。</br> 在夢中,大楚沒有皇太女姜瑤,而她的父皇動不動就要打仗,十分殘暴,不管百姓死活,而皇兄們也為了爭搶皇位,你死我活。</br> 后來北燕異軍突起,大楚面對內(nèi)憂外患,最后沒有逃脫被吞并的命運(yùn)。</br> 這是姜瑤本來看到的他們的未來,甚至包括顧北煜在內(nèi)。</br> 可是早上醒來后,她卻有點(diǎn)悵然若失,莫非是因為她降臨到這個大陸上,所以才會有兇獸來增加磨難么?</br> 那為何不是直接增加她的磨難,反而讓百姓們更加受苦受累?</br> 不,不對!</br> 姜瑤立刻想起來窮奇在消散之前說過的話,他說你比較倒霉,降生的這片大陸上,注定命運(yùn)多舛,災(zāi)難橫生。</br> 如果不是她的緣故,那么又是因為什么?</br> 顧北煜是沒有帶著記憶來的,他肯定是不知道的,窮奇也不知道。</br> 姜瑤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人,或許會知道一些內(nèi)幕。</br> 楚洛洛。</br> “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去了哪里,她不應(yīng)該去找顧北煜了么?”</br> 這個時候,玲瓏推門進(jìn)來,她脆生生地說道:“殿下,您醒得這么早啊?對了,您昨日及笄禮服是不是還沒有試穿?”</br> “哦,還沒有,你拿來我試試。”</br> 昨天被顧北煜打斷了一下,后來北苑又起了火,姜瑤哪里有時間去試穿禮服。</br> 姜瑤身為皇太女,這及笄禮服可是整個大楚最華貴的,舉世無雙,獨(dú)一無二的。</br> 因為她是皇儲,所以各種能用的品級上,都只比嘉和帝差一點(diǎn)點(diǎn)了。</br> 大紅色的禮服,是由緙絲跟云錦同時織就而成。上面有著十二章紋,這已經(jīng)完全是按照真龍?zhí)熳拥囊?guī)格。</br> 左肩上為日,右肩上為月。</br> 頭戴玉冕,腳穿黑色龍紋錦靴,外罩著白絨大氅,看得玲瓏忍不住立刻雙膝跪地。</br> “殿下,我感覺您穿著這禮服,都可以直接登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