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宿當初是被以男侍的身份,送到福喜宮的。</br> 同他一起被送來的許賀已經(jīng)被歐陽喬羽給拐走了,姜瑤本來也沒想留著聞宿,可重點是,他的身體里那個時候有窮奇。</br> 而就在昨天晚上,窮奇死了,聞宿一直昏迷不醒。</br> 姜瑤看著顧北煜,開口道:“正好,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他。”</br> “好。”</br> 倆人走在前面,小輝子就跟在后頭,但卻被林霧給用力拍了一下。</br> 小輝子無辜地捂著腦袋,“林姑姑,你干啥打我啊?”</br> “打你沒眼力價!”</br> 天知道今天閣主經(jīng)過了多少關的為難,現(xiàn)在終于可以跟殿下在一起了,結果倆人還沒說幾句話,你小子突然提什么聞公子啊!</br> 小輝子:o(╥﹏╥)o</br> 這邊姜瑤余光看了看,總感覺身邊這人,嘴角的笑容都是易容的緣故,真正心底應該是沒有笑的。</br> “煜哥哥,你不開心了?”</br> “沒有。”</br> 姜瑤停住腳步,屏退周圍人,突然走上前,然后伸手捏了捏顧北煜的臉,還別說,他的易容術真的很高明,這假臉皮捏起來,竟然還有溫度。</br> “那你都不笑了。”</br> 顧北煜眸子一頓,隨后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無奈道:“當然笑不出來,里面躺著的那個,可是我的情敵。”</br> “聞宿不是你的情敵。”</br> “瑤瑤……”</br>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蠻奴的事情,我早就把他給送走了,我又不喜歡他,談何來的情敵。”</br> 看著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十分認真的模樣,顧北煜微微抿唇,他嗯了一聲,然后捏著姜瑤的手不放。</br> 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窩的位置。</br> “瑤瑤,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控制不住。可能,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了。”</br> 姜瑤感受著那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膛,她想了想說道,“蠻奴的事了,我讓人送聞宿離開。”</br> “都聽瑤瑤的。”</br>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神奇的是,躺在屋內(nèi)的男人,聽得清清楚楚。</br> 聞宿在門被推開的時候,再次閉上了眼,掩藏住眼底所有的苦澀。</br> 念念不忘,沒有回響,主要是因為……她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其他人。</br> 屋內(nèi)飄蕩著淡淡的藥香,姜瑤走到床榻跟前,正好跟剛睜開眼的聞宿,四目相對。</br> 她剛要開口,就聽到對方問:“你是誰?”</br> 姜瑤一頓。</br> 這個時候,端著湯藥的御醫(yī)走了進來,他給姜瑤福身請安后,就扶著聞宿用了藥。</br> 聞宿乖乖地喝下藥,但還是疑惑地看著姜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我是誰……”</br> 姜瑤扭頭問御醫(yī),“他這是怎么回事?”</br> “回殿下,他應該是受到太大刺激,然后失憶了,這個失憶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不得而知。但聞公子的身體沒事,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無礙了。”</br> 姜瑤有點意外,沒想到聞宿還是被波及了,但她轉(zhuǎn)念一想,忘記了痛苦過往,以及跟窮奇一起經(jīng)歷的離奇事情,現(xiàn)如今就好像新生兒一般,或許對聞宿來說,是最好的結果。</br> 她想到這里,對聞宿說道:“你遇到麻煩,我出手救了你,你安心養(yǎng)傷,等養(yǎng)好了傷,我會送你離開。”</br> “多謝……殿下。那我的家人……”</br> “他們已經(jīng)獲罪下獄,他們一直對你不好,你以后也不用記掛他們。”</br> “是。”</br> 看著聞宿有一些痛苦地捂著額頭,好像是想要想起來什么,但卻想不起來的模樣,姜瑤輕嘆一口氣,讓人好好地照顧他,就轉(zhuǎn)身離開了。</br> 說實在的,對聞宿來說,或許失憶后,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比什么都要好。</br> 只是,這樣他就徹底忘記窮奇了……</br> 倒是顧北煜多看了那聞宿幾眼,然后轉(zhuǎn)過身去。</br> 不管他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以后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瑤瑤身邊就好。</br> 等到門關上,所有人都出去后,聞宿緩緩地攤開掌心,那是一個馬上就要雕刻好了的秋千。</br> 姜瑤的寢宮后院中,有一個漂亮的秋千,昨晚大火起來之前,他就差這個秋千,整個福喜宮就會雕好了。</br> 他本以為,就差一點。</br> 但如今看起來才知道,差得太多了。</br> “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笨蛋,遠遠配不上殿下。”</br> 而離開偏殿的姜瑤,在見到聞宿后,又想起來窮奇臨死前說的話了。</br> 下一個兇獸是誰?</br> 窮奇都說對方很兇狠,她仔細地想了想,當初神宮深淵中,關押著的哪只兇獸最殘忍兇狠?</br> 是混沌?梼杌(taowu)?是饕餮(taotie)?</br> 寢宮的門在這一刻關上,頭上沉重的頭飾突然被拿掉,姜瑤也感覺脖子跟著一輕,舒服極了。</br> 一回頭,看到是顧北煜。</br> 顧北煜溫柔道:“這身禮服頭飾,都太重了,你一直沒有機會都卸下來,先都卸下來,然后你去洗個澡,這樣人能舒服一些。”</br> “哦。”</br> 雖然從小到大,被顧北煜伺候了無數(shù)次,但不知道為何,這一次姜瑤卻感覺有一點奇怪。</br> 就是他的指尖觸碰到自己脖頸的時候,有點麻麻的感覺。</br> 但她卻依舊沒有拒絕。</br> 而這邊的玲瓏,端著東西,剛要敲門進去伺候姜瑤,卻被林霧攔了下來。</br> “有人伺候殿下,玲瓏你不用進去了。”</br> 玲瓏瞪大了美目,“你我都在外邊,那現(xiàn)在是誰在近身伺候殿下呀?啊,難道是有什么其他的小妖精,趁著我們不備,得到了殿下的歡心?”</br> 林霧嘴角抽了抽。</br> 槽點太多,她都不知道先吐哪個了,無奈道:“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待會殿下可能要沐浴,你去讓人將浴室的熱水都準備好。”</br> “哦,今日殿下忙碌了一整天,累了出汗了,肯定要沐浴的。”</br> 看著小姑娘快步地找人準備熱水,林霧扭頭看向緊閉房門的寢宮,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br> 不管如何,閣主總算是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了……</br> 這邊姜瑤已經(jīng)卸下繁復的頭飾,還有厚重的禮服,只穿著白底金紗的薄衣,整個人感覺輕松了不少。</br> 顧北煜伸手,給她揉著發(fā)僵的肩膀。</br> 姜瑤看著銅鏡中,男人好看的手,她說道:“你之前在宴上,摘掉面具的時候,真的嚇了我一跳,幸好你易容了,不然如果我父皇知道你就是北燕新帝的話,不知道他會什么反應。”</br> “他會立刻讓人把我叉出去。”</br> “嗯。”姜瑤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鄭重地點了點頭。</br> 還真像是父皇能夠做出來的事!</br> 她被顧北煜捏肩捏得實在是舒服,瞇著眼,好像是享受的貓兒一樣。</br> 隨后顧北煜給姜瑤講了自己在乾清宮的‘遭遇’,當然了,他著重地講了自己是怎樣被‘圍攻’跟‘欺負’的。</br> 姜瑤突然伸手,按住他的大手,“煜哥哥,你受苦了,只是,以后要怎么樣,你想好了么?”</br> 如果‘百里滄瀾’真成了她的皇夫,那北燕要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