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煜之所以沒有立刻處置陳寅,是顧念他們陳家世代忠良,他今日這一出,或許真的是為了追捕反賊。</br> 作為帝王,誤會要解開,同時,還不能傷了忠臣的心。</br> 所以才說聽候發落。</br> 可如今看來,陳寅這般咄咄逼人的模樣,他到底是為了北燕,還是有自己的私心?</br> 很顯然是后者!</br> 為了私心,想要上位得權,可一旦戰爭起來了,那對北燕黎民百姓,可就是天大的災難了!</br> 于公于私,這人都罪不可赦!</br> 陳寅這樣大聲嚷嚷出來后,所有人都眼生復雜地看著他們的皇后殿下,其中有著各種探究,疑惑,震驚以及不解。</br> “不可能吧,大楚的皇太女怎么會愿意來做咱們北燕的皇后?”</br> “是啊,如果是我,做女帝不香么?”</br> “但是還別說,皇后殿下跟那位,長得真像,我聽說,那位也養了一只十分厲害的海東青!”</br> “人都能找替身,鳥就不能找個替身了?指不定,皇后殿下還養了一匹黑色寶馬呢?!?lt;/br> 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br> 大部分人是不相信,他們的皇后殿下就是大楚皇太女,而且話題走向漸漸詭異,甚至有人猜測,皇后殿下有沒有養一群蛇了。</br> 陳寅本來心如死灰,因為無人信他。但他突然想到剛才被一群蛇攻擊,趕緊說道:“對!對,皇后殿下養了一群蛇,我沒有騙你們,她肯定就是大楚那位殿下!”</br> 有一個大臣小聲道:“養蛇的多了去了,照你這么說,南疆那邊的人還都是大楚皇太女了?”</br> 陳寅傻眼了。</br> 為何都不信他!</br> 顧北煜給了旁邊百里荀一個眼神,百里荀立刻道:“肯定是我之前要跟陳家退婚,讓陳大人受到了刺激,神志不清了?!?lt;/br>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陳寅跟前,直接給了他一個手刀。</br> 陳寅瞪大了眼,身子一軟,直接昏了過去,被百里荀拎著給拖走了。</br> 而這邊白敬池則是開口道:“恭送陛下,娘娘回宮?!?lt;/br> 眾位大臣也拱手道:“恭送陛下,娘娘,回宮?!?lt;/br> 帝后大婚的最后一步,終于結束了,帝后上了龍輦,姜瑤立刻摘掉了頭上的頭飾,摔進了顧北煜的懷中。</br> 顧北煜一滯,“瑤瑤……”</br> “我要去看望父皇跟母后,倘若他們出事了,我要讓陳家人全都陪葬!”</br> 瑞獸從來不濫殺無辜。</br> 但有一些人,死有余辜!</br> 顧北煜眼睜睜地看著姜瑤原地消失了,他抿了抿嘴角,對身邊的花生道:“讓百里荀把人帶進宮,朕要親自審問陳寅!”</br> “是,陛下?!?lt;/br> 這邊陳寅慢悠悠地醒來,發現身邊只有百里荀,他這個時候知道怕了,一臉緊張道:“百里荀,這是何意?你剛才為什么要打暈我?”</br> “我打暈你,是為你好。因為你多說一句話,你們陳家可能就要多死幾個人了!”百里荀搖了搖頭,“陳老太傅那樣睿智的人,怎么生了你這個蠢貨。”</br> 陳寅四十多了,之前百里荀可是差點成為他的女婿,如今聽到對方這樣不客氣,他被氣得嘴角直抽,“百里荀,你竟然說我蠢?”</br> “你蠢還不讓人說么?陳老太傅努力幾十年為陳家積累的一切,都被你給敗光了。我總算是明白,陳潔雅為什么那么蠢了,原來根源在你這里!別的不說,你就用腳指頭想想,陛下為什么非要娶一個,跟皇太女殿下長得像的人?”</br> 還不是因為,他就是喜歡大楚皇太女本尊啊!</br> 所以,不管如今北燕皇后,是不是大楚皇太女,陳寅今日做的事情,算是徹底斷送了他自己的命。</br> 而且,也徹底斷送了陳家其他子弟的仕途。</br> 陳寅臉色慘白,身子不住發抖,“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陛下怎么可以,不愛江山愛美人?”</br> 百里荀搖了搖頭,“你想知道,待會陛下來了,自己問吧。今日這件事,你主動坦白,爭取給陳家多留一些活口吧。”</br> 百里荀認識瑤殿下許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生氣,可見嘉和帝跟宸后,是瑤殿下的底線。</br> 如今陳寅做的事情,無異于在拔老虎的胡須。</br> 而瑤殿下越生氣,就證明他們家陛下會更生氣。</br> 所以,百里荀能夠這樣多提醒陳寅兩句,言盡于此,到底陛下如何發落,看陳寅自己的造化了。</br> 這個時候,一身龍袍的顧北煜,邁步走了進來。</br> 還不等他問,陳寅立刻雙膝跪地,痛哭流涕,全部都招了。</br> “陛下,都怪臣聽了小女的話,一時被蒙蔽,生了不該生的貪念,差點誤傷了皇后殿下的家人,臣有罪,臣有罪??!”</br> 他把女兒在茶樓,如何聽到了對方的身份,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br> 一邊把所有罪過,都推到了兩個女兒身上,一邊再也不提皇后的真實身份。</br> 該說陳寅的求生欲太強,還是太薄涼?</br> 顧北煜微微抬眸,對屏風后邊說道:“依陳老太傅看,朕該如何判你們陳家人?”</br> 陳老太傅在聽說,大兒子將陳家府兵都派出去的時候,就知道要出事了,他找人問清楚了始末,就趕緊換上朝服,進了宮。</br> 可還是晚了一步。</br> 蠢兒子在宮門口的沖撞帝后,已經被抓了。</br> 陳太傅此時已經明白,那皇后定然就是大楚皇太女,而陛下對大楚皇太女的感情,一直沒有變。</br> 為了她空置后宮。</br> 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情。</br> 可自己那不孝子,竟然是一個蠢的,都沒有發現,其實真相是什么,他們的陛下早就知道。</br> 而且,如果真的讓那嘉和帝在北燕境內出事,不止皇太女殿下肯定不會跟他們陛下繼續在一起了。</br> 就是兩個國家,恐怕都要打起來?。?lt;/br> 到時候,就又是生靈涂炭,國將不國。</br> 還有,那兩個孫女,也是愚蠢至極……</br> 陳老太傅顫顫巍巍地跪下,額頭抵地道:“小兒愚鈍,犯下大錯,任憑陛下發落。老臣教子無方,也有罪過,懇請陛下責罰?!?lt;/br> “父親!”陳寅愣怔地看著年邁的父親,跪伏在地上。</br> 顧北煜一臉淡漠,站起來,往外走。</br> “老太傅年歲已高,解甲歸田,養老去吧。陳寅打入死牢,陳家其他為官者,全都貶為平民。至于那兩位陳家女,既然不愿意嫁人,也不愿如寺廟為尼,那就賜毒酒兩杯,提前一步,陪她們的父親去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