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小程頤不想回北燕了。</br> 其實顧北煜也不太想回。</br> 他看著跪在下面，哭唧唧的李奪，有點出神地想著。</br> 那個藍韻帝君，說不定下次會以什么模樣出現，萬一這人用了什么陰毒齷齪的法子，哄騙了瑤瑤該怎么辦？</br> 不守在瑤瑤身邊，他不安心啊。</br> 要不，等這次相聚結束，就讓人把小程頤給送回到北燕吧，那孩子雖然年幼，但十分聰慧，比他還要優秀幾分。</br> 再有百里荀跟白敬池他們在旁邊輔佐，定然不會出什么問題。</br> 而顧北煜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撐著下巴，一言不發的模樣，差點把李奪給嚇尿了！</br> 他其實知道，自己供出了顧北煜另外一個身份后，就想著逃走來著。</br> 可這片大陸，他能跑到哪里去，更不要說還有無相閣以及暗影閣。</br> 李奪都要逃出海了，然后又被抓了回來。</br> 這些時日，他都被關在暗街，每天都在倒數自己還能活幾天。</br> 如今顧北煜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就知道，頭頂懸著的那柄劍，終于要落了下來。</br> 雖然知道死到臨頭，但李奪還想要再掙扎掙扎。</br> 他哀求道：“主子，其實當初我說出實情，也是為了您好。您跟皇太女殿下，情投意合，但是這么多年來，您總是委屈了自己，隱瞞了身份，這萬一以后皇太女身邊，出現一個居心叵測的壞男人，哄騙了皇太女殿下，該如何是好啊？您還是得宣布主權啊！”</br> 不得不說，李奪這句話，歪打正著，正好是顧北煜此時心中的想法。</br> 其實對顧北煜來說，李奪可死可活。</br> 他來了興趣，哦了一聲，“倘若有人對瑤瑤居心叵測，而且這人還是在暗處，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現，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呢？”</br> 李奪一個愣怔。</br> 哎，不殺他了？</br> 不管如何，這就是他一個活著的契機，畢竟李奪自認自己沒有什么優點，但求生欲強應該算是自己最大的優點了。</br> 他蹣跚著往前用雙腿爬了兩下，殷切道：“主子，這要分什么情況。一種么，那就是這個居心叵測的人，之前跟皇太女殿下，是否有一些瓜葛？我的意思是說，皇太女殿下對他的印象如何？”</br> “瑤瑤討厭這人。”</br> “哦，如果是這樣，您倒也不用太擔心，但還是要想辦法，要時刻留在殿下身邊，或者是讓人時刻關注著殿下。那個人一出現，立刻就稟告給您。”</br> 顧北煜抬眸看了看他，“你的意思是，你能勝任這件事么？”</br> 李奪連忙道：“可以的可以的，主子您就給小的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其實說實話，如果當時的逼問對象，不是四殿下，小的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小的就想著，您也不能藏在暗處一輩子啊，您明明是皇太女殿下唯一的伴侶啊！”</br> “而且，小的認識三教九流許多人，甚至全京城的乞丐都認識，可以讓他們全部成為眼線，倘若那個人出現了，小的一定會第一時間稟告給您！”</br> 顧北煜陷入了沉思。</br> 李奪感覺這件事有門，自己或許不用死了，他挪動著自己肥胖的身體，往前又湊了湊。</br> 他問道：“主子，那個人外貌有什么特征啊？或許是有畫像最好了！”</br> “不知道。”</br> “啥？”</br> 顧北煜眼神微涼地看著他，“不確定男女，高矮，胖瘦，更不確定年齡。”</br> 李奪：“……”</br> 他還是不死心，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主子，那，總該有一些很重要的線索吧，比如……”</br> “他對瑤瑤，居心叵測。”</br> 李奪傻眼了。</br> 只有這一點嗎？</br> 他怎么感覺，自己還是可能會去死一死呢？</br> 顧北煜到底還是沒有直接殺了李奪，而是給了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倘若能夠在那人混進京城的時候，提前發現，就免了他的死罪。</br> “如果讓我發現你沒用的話，就把你調到極寒之地那邊去開發暗街分舵去。”</br> 李奪：“……”</br> 顧北煜起身，抖了抖衣袂，開口道：“是時候了。”</br> 李奪抖著問：“主子，什么是時候了？”</br> “我得進宮了。”</br> 顧北煜沒有直接跟著瑤瑤一起進宮，主要是也想要給她一些時間，跟嘉和帝他們說關于他還有孩子的事情。</br> 在回來的路上，姜瑤跟顧北煜也商量過了，他們打算跟嘉和帝他們坦白小野的事情。</br> 至于太匪夷所思，孩子變成了鳥……就說是藥水的緣故好了。</br> 總不能讓孩子一直受著委屈。</br> 如果誰有什么異議，有他跟瑤瑤在，定然不會讓孩子受到半點傷害。</br> 所以，在稟告完了公務后，姜瑤就紅著眼，低聲對嘉和帝說道：“父皇，其實還有一件事，瑤瑤一直沒有跟您坦白。”</br> 本來大獲全勝了，嘉和帝十分高興，高興之余又有點落寞。</br> 這么一場大勝仗，他竟然是一點都沒有參與啊！</br> 人家棠妃都還跟著打了幾場仗，雖然后來受傷了，但好在有驚無險！</br> 現如今他陡然聽到女兒這樣說，眉毛都立了起來，緊張激動道：“瑤瑤，是什么事，難道軍情方面，還有哪些有隱情？沒有徹底斬草除根，需不需要朕御駕親征？”</br> 姜瑤搖了搖頭，“不是的，軍情方面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南方海域那邊的隱患也解決得差不多了。兒臣要說的隱情，是私事。”</br> “難道，你要打算跟那顧北煜掰了，然后咱們大楚要跟北燕開戰了嗎？”</br> 姜瑤嘴角抽了抽，她在嘉和帝期待的眼神下，又搖了搖頭，開口道：“父皇，不是要打仗，也不會打仗，您就歇了這個心思吧。其實我跟顧北煜當初一共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小程頤，您上次見過的。另外一個孩子，您上次也是見過的。”</br> 嘉和帝一臉好奇，“可朕上次在北燕，只看到了小程頤一個孩子啊！”</br> “還有一個，當時您還夸獎過他，說他……聰明伶俐。”</br> 嘉和帝百思不得其解，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br> 姜瑤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就是您上次見到的那只黑色的鳥，因為服用了藥水的緣故，小野就變成了這個模樣。”</br> 嘉和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