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搭好后, 現場又恢復之前的熱鬧,白露珠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主要是為了敬管理層。
又吃了十來分鐘, 陳選走過來道:“白董, 照這樣喝下去,很多人會醉得不省人事, 稀里糊涂去抽獎,不如趁著現在大家還沒醉, 先開始抽獎?”
白露珠往后看了一圈個個開始臉紅脖子粗的職工, 點了點頭道:“問下大家的意見,要是都同意的話, 你就去找向陽安排。”
“好的白董。”陳選應了聲走到舞臺邊, 拿起話筒詢問眾人意見。
廠里人等了半個多月了, 巴求不得早點去抽, 更何況今天的宴席菜品這么好,要是緊趕著吃,根本不會喝爽, 還不如去抽完了,再回來踏踏實實, 開開心心的喝。
因此,職工們全都表示同意, 紛紛起身前往大倉庫。
眾職工喝了些酒, 狀態微醺,比平時更加興奮,寒冷的夜都被他們的情緒感染得暖起來了。
抽獎依然是由向陽和陸敏□□持,兩人已經是天荷職工們眼里的老朋友了,畢竟是從第一場活動開始幫忙到現在。
抽獎幾率比較高, 設置的是一人一次的。
白露珠第一個上去抽,作為開獎儀式,伸手進抽獎箱里,摸出一張紙條,打開后上面寫著‘點心拼盤’。
陸敏敏笑著大聲道:“點心拼盤里有一份非常吉利的年糕,白董事長今年抽到年糕,天荷銷售額必然年年增高!”
話音剛落,倉庫里響起如雷般的掌聲與叫好聲:“好!!”
接下來的抽獎環節除了由向陽和陸敏□□持,還由曹宗帶人控場,白露珠坐在一邊看熱鬧。
獎品不管大小,每當有人抽中了,歡呼聲就會響徹整個大倉庫,連很多藝人都特地跑過來看。
“哈哈哈,我抽中了天荷128套裝!”
“居然連這都有,我這是一罐咖啡!我喜歡喝!”
“自行車!我的媽呀,我抽到自行車了!”
“刀具套裝,這個好!許師傅你快來抽,抽完了我跟你換!”
“我抽到了手表啊!還是梅花牌女士表,老值錢了!”
當第一臺大彩電被一位車間女工抽中時,全廠激動得歡呼聲簡直要把屋頂給掀開了,在所有人振奮到極點時,白露珠微笑撤退,將狂歡留給員工們。
知道沒有她在,員工們才能更放得開。
“白董,我送您回去。”陳選剛追上來,便被她拒絕:“自從你當了我的助理,精神就沒有松懈過,今天就和戰友們好好放松,車鑰匙給我。”
陳選開始不愿意,白露珠又說了幾句才把鑰匙拿到手,又與其他人打了招呼后,離開廠里。
走到大門口,不出所料,看到賀祺深坐在門衛室里烤火,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墻上的鐘表,當一轉頭看到她的身影后,眼睛一亮,面色露出欣喜,快步走出來。
“結束了?”
“還沒有,我提前走了。”
本來是想讓家里人一起參加年會,但公公說這樣可能會讓其他員工不自在,所以就都沒有過來。
就算賀祺深下班后來了,也只是等在門衛室,沒有進去。
“冷不冷?”賀祺深將自己脖子里的圍巾解下來,圍在媳婦脖子里,湊近了聞到一股酒味,“今天喝得挺多?”
“是不少。”白露珠掏出身上的鑰匙遞過去,“車子停在老地方,你還得跑過去開過來。”
賀祺深接過鑰匙,牽住她的手走進門衛室,“夜里冷,別在外面吹風,等在這里吧。”
說罷就想轉身走,白露珠拉住他,將他剛系在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下來,重新圍在他頸間,“我在屋里等著不冷,等下就可以直接上車,你慢慢走,不要用跑的。”
賀祺深美了,摸了摸脖子里的圍巾,趁著沒人,往媳婦臉上親了一口,“等著,很快。”
寒冷的夜里,彼此的溫度讓圍巾變得更暖,雙方心里也因這條溫暖的圍巾而變得暖烘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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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很快來到,人們忙碌一年,總算可以真正休息享樂幾天,平常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到了年前都會置辦整齊,留著大年三十和初一吃個夠。
改革開放,除了供銷社熱鬧,各個自由市場,夜市,集市,全都熱熱鬧鬧,村里人也能光明正大擺攤,以物換物,以物換票,以物換錢,買些豬羊牛肉,糖果點心,再給全家老小都換上新衣裳。
象羅胡同街道打掃得干干凈凈,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燈籠,就連老人們的聚集點,泡桐樹上也掛了好幾盞小紅燈籠,一片喜氣洋洋。
賀家沒有例外,年三十早上,賀祺潤與賀祺深端著熬好的漿糊,拿著父親寫好的春聯,將里里外外的大門都貼上。
兩個穿著紅棉襖的小家伙,比大人還忙,從胡同口逛到胡同里面,裝了滿滿兩兜子糖果回來。
今年白越明兩口子帶著老母親也來到象羅胡同過年,準確的說,是穆宛和賀松蘭親自安排了車到香陽,將三人接過來的,就想聚在一起熱鬧。
金門大宅裝修工人一直忙到昨天才停工,胡素鳳檢查完,確定過了年還要再忙一兩個月細節后,給每個人都包了紅包。
沒能趕著新年住進新宅子,有點小可惜,但也沒辦法。
賀祺潤回來后特地去看了宅子,知道弟媳婦給自己單獨安排了一處小院子后,心里感動至極,如白露珠所料,最喜歡院子外那處露臺,夜里可以觀星。
賀祺深本以為大哥聽到兩個孩子的院子就在隔壁,會笑不出來,沒想到人家聽完笑得可開心了,還表示會好好看著兩孩子。
賀祺漫生了孩子后,公婆就退休了,再加上鄔逸出海次數也變少了,不能像以前一樣常常住在娘家,年前回來送了禮,再回來就得等到年后。
天荷首都新店是臘月二十六開業,上海新店則在臘月二十八開業,空出一天時間,是為了給白露珠趕飛機...
兩邊都必須要求董事長在場撐面子,白露珠只能在年前又跑了兩趟,幸好只是跑一跑,其他事情都不用她煩。
白志誠和張安美,在新店開業后,白露珠給了兩人相當可觀的福利股份,各拿所在地區百分之三十利潤,兩人知道后激動地半天都說不出話,反應過來后,白志誠開心地差點蹦到天上去。
又去忙了商業街的事情,有了卓陽幫忙,這邊暫且可以松懈一半精力,目前除了地下商場,已經有兩棟商務大廈和一座商場在建設。
因此,一直到了年三十這天,白露珠才真正閑下來,可以休息休息。
“露珠,我覺得貼得不正,大哥非說正,你來看一看。”賀祺深站在凳子上沖著客廳喊媳婦。
白露珠正和奶奶剪紙,聞言放下剪刀,走到門外看著貼好的對聯,仔細看了好幾遍,“正,特別正。”
“我說正他非不信,讓他下來看也不下來。”賀祺潤搖了搖頭,端著漿糊走向廚房。
賀祺深‘嘁’了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露珠,你剪得怎么樣了?”
“勉強能剪個窗戶出來。”白露珠轉身走回客廳,打算繼續學著剪紙。
走到廳里,還沒坐下,門口烏泱泱跑進來一群小孩子,知真和福久穿著紅棉襖,像是從年畫上走下來的小福娃,一進門就嚷嚷著:
“媽媽!拿糖!”
胡素鳳戴著老花鏡抬頭,看見孩子們,臉上不自覺就露出慈祥笑容,“又輪到咱家了。”
“都過來吧。”白露珠拿起裝著糖果的小籃子,走到廊下,“排隊站好。”
已經來過兩遍了,小孩子們一聽指令,立馬一個接一個排成一排,撐起棉襖口袋,讓大方的露珠阿姨裝糖,還都是最好吃的大白兔奶糖。
一個個口袋都裝滿了之后,脆生生謝道:“謝謝露珠阿姨,祝您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而后不等白露珠反應,又烏泱泱跑出去,歡天喜地前往下一家。
胡素鳳望著孩子們跑走的背影,樂道:“咱家福氣好啊,一兒一女都齊了,國家再怎么搞計劃生育,咱也不擔心了。”
“咱福氣是好。”賀松蘭剛端著冷盤走進客廳,就聽見母親的感嘆,“甭管男孩女孩,咱們都有了,前街王瀟倆兒子了,就想要個閨女,前兩天這又生了個兒子,一家子哭喪著臉過年。”
“想要女孩的少,那些覺得計劃生育不好的人,都是還沒生到兒子。”趙翠娥年輕時候也是常剪窗花的,手藝和胡素鳳不相上下,“老一輩思想都拗不過來,我這也是因為露珠出息了,觀念才跟著改變,那些不重視女孩教育的,不知道還得要多少年才能拗過來。”
“說得是。”胡素鳳連連點頭,“教育和培養才能改變人的觀念。”
硬菜都是昨天晚上就燉上了,上午只要忙一忙冷盤熱炒,擺上桌就可以開始吃中午飯。
整個象羅胡同,賀家是第一個點響鞭炮,隨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后,胡同里徹底熱鬧起來,家家戶戶跟著點炮吃團圓飯。
“今年咱家是真熱鬧,親家奶奶和越明嫦慧都一起來過年了,兩個孩子會說會走,給家里添了太多太多的歡樂。”
全家一起端著端著杯子,聽胡素鳳笑說: “這些熱鬧,都是因為娶了露珠這個好媳婦才帶來的,有露珠在,賀家就能興旺,日子就能紅火舒心,來,咱們干一杯。”
一家人將杯子碰到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干杯!新年快樂!”
“除夕快樂!新年快樂!”
吃完午飯后,因為賀祺深不肯出門,要在家里陪媳婦,街道里一群小伙子就把牌桌擺在了賀家門口,一張麻將桌,一張炸金花桌子,好不熱鬧。
“你去玩啊?”白露珠沖了一壺咖啡,端到院子里,看著男人坐在搖椅上假寐,“人家都把桌子搬到門口來了,你還不去。”
賀祺深睜開雙眼,“我不去是為他們好,省得把一年辛辛苦苦掙的錢都交給我了。”
剛進門搬凳子的小伙子聽到這話,立馬沖門外吆喝:“來來來,都來都來,祺深說了啊,他要是出去,肯定把你們殺得片甲不留,讓你們連內褲都沒得穿。”
賀祺深坐直身體,拎起一旁掃把丟過去,“你小子!凈會添油加醋!”
“怎么著?躲著屋里說大話呢?”
“就是啊,祺深,是騾子是馬你倒是出來溜溜啊!”
“兄弟們,走,把他扛出去,看最后誰會輸得連內褲都沒得穿。”
“哈哈哈,我來架腿,祺深,小時候輸給你那么多黃豆,今天我要一雪前恥,全部都贏回來!”
一群小伙子摔了牌沖進來,嘻嘻哈哈將不斷喊媳婦的賀祺深抬出去。
白露珠早早將咖啡壺端起,讓到旁邊,微笑看著丈夫被抬走,接著倒了一杯咖啡,端著走到門口,看著賀祺深能不能大殺四方。
“都讓讓,沒點眼力見。”賀祺深將圍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扒拉開,空出來一張椅子,沖著媳婦伸手,“露珠過來,坐我旁邊,既然他們要交錢給咱,我就不客氣了。”
‘嘁’聲立馬接連響起,白露珠笑著走過去坐下。
莊家很快發牌,每人三張牌,A最大,3最小,三張一模一樣又是最大的牌,同花順子其次,而后便是對子,單張比大小。
拿到牌之后,靠蒙靠侃靠胡吹,去嚇唬其他三家,圍觀人群相信誰可以加錢,贏了翻倍。
賀祺深一上來就不看牌,不看牌本身就加倍,再加上他又大手筆,兩塊五塊,甚至十塊往桌子中間扔,氣勢如虹,搞得往他身后站的人越來越多。
剛開始其他三人無視他的氣勢,覺得自己手里的牌好,五塊十塊跟,跟到心里發虛了,就給雙倍的錢開牌。
等看完賀祺深手里的牌,就一個接一個抱頭懊悔扔牌輸錢,惹得街道里大笑聲不斷。
“我就不信你小子回回運氣這么好!”前街剛從外地調回首都的公安局長兒子,是一名外科醫生,趁著年三十放假,難得能休息一次,將輸得口袋空空的人擠開,占了一個位置,學賀祺深一樣,不開牌加價。
兩人從一張張五塊加到了一張張十塊,然后再兩張大團結,三張大團結的加,氣氛燃燒到了頂點,眾人滿臉期待看著到底誰的牌最大。
“五子,拿你的錢開他吧,祺深媳婦可是董事長,家底厚著哪!”
“五子,不開!就要把祺深的家底都贏過來哈哈哈哈。”
“不開不開,五子,沒錢我借給你,必定能贏!”
“不行不行,上錢不能借,一借就得輸,五子能開了!”
一群人跟著起哄,又一群跟著擔心,畢竟大家都跟了錢的,一旦出了錢就得提心吊膽,生怕賠進去。
開牌是如果對家以雙倍價格要求開,不能拒絕開牌。
眾人看著賀祺深淡定,再看五子開始糾結,白露珠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五子糾結完,一咬牙拿出四張大團結:“開!”
錢一推到桌子中央,就把牌一掀,黑梅花QKA,最大同花順!
“哇——!!”
所有人只感覺血液沖到腦門,五子自己也‘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激動得面紅耳赤,“哈哈哈哈哈!開!快開!”
現場目光全部轉向賀祺深,站在他后面的人一半開始心死了,一半覺得抱有希望,但都是屏息凝神,緊張兮兮看著他開牌。
大家越緊張,賀祺深越不急不躁,伸出雙手一張牌的邊角,掀起的速度跟蝸牛有得一拼。
“你快點啊!以前學校跑步沒人跑得過你,這會掀個牌掀得磨磨唧唧!”
“趕緊的,人都急死了,三張一起摜開。”
“祺深,你能不能快點,再慢慢看,該輸還是得輸!”
“怎么說話呢,咱這一門就沒有過敗績,你們就等著交錢吧!”
不管旁邊人怎么吵,賀祺深依然我行我素慢慢掀著牌,每一張都只看一個角,看完第三張時,一邊嘴角高高翹起,接著開始放聲大笑,起身一把摜開三張牌:
“兄弟姐妹們!摟錢!”
“哇————!!!”
“哇靠!!!哇哇哇哇靠!!!”
“三個A!!你小子!你小子什么狗屎運!”
“三個A啊!!這輩子都沒見到幾個三個A!!”
“哈哈哈哈哈!摟錢,摟錢!”
“哈哈哈,多謝了,五子,大年過了上咱家喝酒!”
“發了發了,哈哈哈哈,幾個月工資呢!”
三個A明晃晃金閃閃攤在桌子上,震得好些人眼睛都快瞪出來,沒想到直接蒙到王炸,五子與其身后的人,既面如死灰,又恨不得捶胸頓足:“怎么QKA同花順都能輸啊!!”
賀祺深身后的人則像八百年沒見過錢似的,個個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爭著搶著幫桌子中間的錢摟到賀祺深面前。
“都說了為你們好嘛。”賀祺深得了便宜還賣乖,靠在椅子上老神自在,“媳婦,拿錢!”
白露珠嘴角也高高翹著,“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