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梁閣影無法置信易展川的說辭, 完全無法茍同他說的一切,他先是輕描淡寫講述了一個故事, 然后在她覺察一絲詭異與不安時,告訴她, 她就是故事里的主角!
她第一反應便是這一切都是他瞎編亂造,什么她是涂家失蹤二十年的孫女,一切都是子虛烏有。可是當易展川拿出一份dna親子鑒定后,梁閣影又啞然失聲。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會是涂肖強和夜笙的女兒……她明明就是一個孤兒……
“不可能,我不可能是涂肖強的女兒。”梁閣影信誓旦旦地看著易展川,明媚的眼里有決絕,仿佛他要她承認此事就與他斷絕往來。
易展川無聲嘆息, 攬住她僵硬的身體, 頗為無奈道:“好好好,不是就不是,不生氣好不好?”
雖是知道他是在順從自己,梁閣影依然憤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氣, 可就是不痛快,小臉冷冰冰。
“乖,不氣了,沒人敢逼你承認什么的。”面對她的冷若冰霜,易展川溫柔的誘哄,深邃的眼里閃爍一抹不明的情緒。其實,此事是涂建彰囑咐的, 涂老政委大概是不知道該如何告知梁閣影她是涂家的孫女,更沒有把握讓她認祖歸宗,所以就把此事交由他之手,還揚言如果他不能辦妥此事,必定無法娶走他的“孫女”。
閉了閉眼,梁閣影問道:“你從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情?”
凝視著她冷淡的目光,易展川沉吟一會,才回道:“從上次報紙把你牽扯進來……”驀地,她出聲打斷他,聲音有一絲尖銳刺耳。“所以你一直在騙我?”說著邊用力推脫他的環抱,原本對他存有的好感、愧意在此刻通通煙消云散。
他這個可惡的騙子,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仗勢欺人的混球……
男人深邃如夜的眸子驟然一瞇盡顯不悅,掐制的力道不免也加大幾許。半晌之后,易展川還是壓抑下自己怒意,任她叫罵打鬧,沒有解釋一句。
她喘著氣惡狠狠剜著他冷然的面孔,又罵道:“騙子,你這個騙子!”
他薄唇緊緊抿著仍然不發一語,銳利的目光直直注視她的臉龐,異常的冷漠嚇人。梁閣影心臟微微一悸,遂即更加憤恨。這個混蛋,他做錯事還敢瞪她,還敢理直氣壯的威脅她……
倏地,梁閣影鼻子一酸,眼淚不由分說便掉下來。
這一哭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水一樣流動,源源不止。明媚的眼睛泛著一片晶瑩的水汪,連串成兩道溪流而下,沾濕她的衣襟,亦染濕他。與此同時,易展川面上哪里還有厲聲可言,完全是驚慌失措。記憶中她從來未這般哭過,何況憑她的性格,恐怕從小到大也沒這般哭泣。如今竟哭成這般模樣……真是他錯了嗎?
他慌了,無措了,只知不能放開她,只好緊緊抱住她,胡亂的誘哄安慰:“不哭不哭,我是騙子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哭……”頓時,他如數將過錯攬到自己的頭上,一個勁的哄她,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梁閣影依然哭,咬著自己的下唇望著他,淚眼跟不值錢的珠子一樣往下掉,簡直是活生生一個淚人兒。實則不然,她的淚珠哪可能會不值錢呢,看男人的樣子便知道,不僅值錢還甚是寶貴。
易展川見自己完全安撫不住她的情緒,更是慌亂,手腳也不知該往哪放,心里懊惱悔恨交加。不過,他不是后悔隱瞞她,而是沒有把事情做的更加完美,懊惱自己剛才應該任她發泄,不該用冷厲來制止她。
他抱起懷里纖瘦的身軀走向沙發,把她置放在自己腿上,修長的指腹一點一點擦拭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勸道:“乖小影兒乖,不哭了好嗎,別咬自己,來咬我,嗯?”遂罷,手指輕輕鉆入她的唇瓣間,阻止她自虐的行為。
梁閣影睜著明眸霧蒙蒙的看著他,任他將自己咬痛的下唇解救出來,甚至主動伸出手指讓她咬,擦干的淚痕重新蔓延。他皺皺眉,探入她齒間的指頭沒有一點疼痛,她為何不咬他……他抽離手指,重新擦拭她臉龐上的淚痕。不料,她下一秒再度咬住下唇瓣。
易展川眉宇間的褶皺重重擠壓在一起,再度制止她自虐,誰知她的眼淚卻因此流的更暢快。霎時,他覺得要崩潰了,她真是懂的折磨他啊!“不許哭了!”他粗聲命令道。
梁閣影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喝嚇住了,明媚的眼眸睜得大大,邊角還殘留一滴淚珠,明顯一副受驚的樣子。易展川心疼之余,還是頗為滿意,起碼她不哭了。不料下一刻她竟然又哭了,甚至隱隱嗚咽出聲,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易展川狠狠擰眉,這回真是毫無辦法、束手無策。他不知應該拿她如何是好,不是沒有女人在他面前哭過,甚是他母親也曾有過,卻是他第一次想要棄械投降任憑對方處置。他黯然嘆息一聲,把她攬入懷中,輕聲說道:“如果你不想和涂家有任何關系,我保證,不會有。”
他語氣輕柔,但話語里透出一股令人安心的意念,梁閣影止了啜泣聲,啞聲問道:“涂……涂建彰是不是也知道了?”
“恩。”易展川輕聲應答,撫摸了下她的發絲。
所以,涂建彰才會把她留在涂家,并讓她住在涂肖強的房間,甚至涂至善對她說的那句話,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所以,她真的是涂肖強的女兒,涂建彰的孫女……
易家。
易康睿心里有千萬的疑慮,重重的困惑,他完全猜不透自己親生兒子的所作行為。遂即,直接叫他回來攤開一切,別再故弄玄虛。
易展川也懶得再和父親兜兜轉轉,因此一回到易家便直接將關于梁閣影的血緣鑒定報告扔至父親面前。
易康睿沒有立即翻開它,先是沉聲問道:“這是什么?”目光尖銳射向兒子,無聲示意他不要玩弄花樣。
“您看看就知道了。”易展川莞爾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他父親的問話。
易康睿瞇了瞇眼,拿起桌上的醫療文件翻開,深沉的眼睛瀏覽文件中的內容,驀地眼底掠過一道震驚,拿著報告的手掌用力捏緊。短短數分鐘后,他放下手里的報告,嚴肅的面容毫無表情,恍若不為所動。
易展川見父親不表態,淡淡瞥了一眼父親膝上緊握的拳頭,嘴邊的笑意更深。雖然易康睿面上無異樣,可是呼吸明顯有一絲粗重,精明的頭腦迅速轉動起來。原來涂建彰對梁閣影匪夷所思的態度并不是沒理由,原來他曾覺得梁閣影眼熟也不是莫名……
易康睿很想斥責兒子,更甚是質疑他,然而涂肖強與夜笙的面孔一再浮現腦海,擾亂他的思緒,再多言語再多嚴厲終是止在喉嚨。相比較之下,易展川顯得坦蕩自信許多,望著父親惆然的眼睛,沉聲道:“父親,想必您已經明白我為何會對報紙承認和涂家的婚事,也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不是梁閣影配不上您兒子,是兒子非她不要。”
易康睿面色一沉,卻沒有開口反駁。
易展川眼眸一暗,忽的降低聲調,帶了一絲祈求:“爸,我希望你可以祝福我們。”
第四十四章
不得不說易展川對于揣摩探究人心極有一套,不愧為市委書記,不僅擅長管人,甚至連自己的父親也不在話下。他先是強硬對他父親進行表態,最后卻放低姿態,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希望得到父親的祝福,尤其是那一聲“爸”對易康睿的沖擊極大,翌日便尋了斐項談話。
易康睿原本是想利用斐項來拆散兒子和梁閣影,他熟知梁閣影對斐項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這一點他從斐項那兒也得到證實,所以他私下和斐項達成一項協議。現在,或許是該取消這項交易了。
聽完易康睿的話,斐項沒有即刻表態,俊逸的面龐恍若處于深思中,淺棕色的眼眸掠過一抹濃重的諷刺。易家的人都把他當成什么了,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真當他是任人擺布的木偶嗎?
“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插手他們的事。”易康睿再次叮囑,蒼勁的聲音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淡淡睨視一直沉默不吭聲的斐項,又說道:“至于你的畫廊,我依然會履行我的承諾把它推上m市的市場前沿。”
易康睿如是說道,雖然他是和斐項協議約定中的上位者,但臨場改變主意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出爾反爾,況且他一生中沒做過不守信用的事情,所以不管怎樣,他還是會如言替斐項畫廊的名聲打響,甚至幫其畫廊申請成為省級美術館……也算是他為兒子做的一點彌補吧。
會面的過程中,斐項除了一開始的寒暄之外便沒有再沒有出言打斷或者反駁易康睿的話,直到對方離開他依然坐在位置上,雙手合十置于桌面,面色一如既往的溫和。驀地,他豐潤的嘴角微微勾起,隱隱帶著一絲嘲弄。這是在可憐他嗎?
倏地轉念一想,斐項的眼眸暗沉下來。是什么原因使得易康睿不再阻止易展川和梁閣影?是否有何見不得人的貓膩藏在其中呢?不急,他很快就會找出來……
已然得知留在涂家的個中原因,梁閣影更加不愿意待在涂家,易展川幾經勸說皆是無果,遂也只好作罷將此事如實告知涂建彰。
所幸涂建彰也還算通情達理,知道要給梁閣影一些時間接受涂家,所以也并未多說什么,只是再三叮嚀易展川不可將涂家的孫女欺負了去。
再次回到公寓,梁閣影感覺已經度過許久的時光一樣,竟然產生了一絲懷念。易展川從后面抱住她,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右手,下巴擱置在她的發頂輕蹭。
她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臂,輕聲道:“快中午,該到吃飯的時間。”言下之意讓他放開她,好讓她去做飯。
“我比較想吃,你。”他沒有松手,側臉輕吻啃咬她的耳朵。果然,她白皙的頸項立刻泛起一片薄紅,好不誘人。
她扭開頭,又推推他,佯裝生氣道:“你別不正經了,我餓了,快點走開。”
他依舊不放開她,繼而一口含住她嫩白的耳垂,低聲呢喃:“餓了?那就……讓我來喂飽你。”舌尖繞著軟嫩的耳垂打轉,偶爾咬上一口。梁閣影根本抵不過他高超調情的手法,即刻身體開始發軟,更加偎入他的懷中。
對此男人是極為滿意,靈活的唇舌從她的耳際一路吻下去,流下粉紅色又濕潤的斑斑點點。驀地,他在她嫩白的頸項上重重含吮,瞬間一股顫栗激過全身,她輕微嚶嚀一聲,忍不住用力掐住他的手掌,整個人已經躺在他的懷里。
“輕點……”
梁閣影的臉頰轟一下泛起緋紅,雖是他們已經交好過很多很多次,可是對他一些膽大妄為的舉動還是無法適應。修長寬厚的手指慢慢摩娑著細嫩光滑的內側肌膚,緩緩觸動她緊繃的情緒。梁閣影深深的呼吸,身體緊張不敢亂動,微微側目望進他深邃幽暗的眼底,深不可測的黑眸也正一瞬不瞬凝視她,仿佛要將她吞噬。
“小妖精!”他含住她的唇瓣罵道,呼吸十分粗重,隨即攔腰抱起她的身體,大步走向一旁的沙發。他把她丟到沙發上,迅速扯開自己身上的束縛,重新撲回她的身軀上,炙熱的呼吸重重噴灑在她的臉上,引得彎翹的長睫毛不停顫動。
梁閣影勉強撐住他健壯的胸膛,以免被他搶走所有的空氣,水霧霧的眼眸仰視他剛毅英氣的面孔,小手從他的胸膛滑過,狀似不經意碰到他胸前。
他身體的線條更緊繃,深邃的眼眸里情欲洶涌澎湃,幾乎可以淹沒吞噬她。“玩夠了嗎?”他粗戛問道。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在情事上也不甘示弱,總要與他逞強好勝。
他并不反感,相方很喜歡她的主動,她的親近。
“如果我說沒夠呢。”她眨了眨,表情甚是無辜。
男人眼眸里的幽暗驀地更深,他箍住她的后頸,啞聲說道:“夠了,該我了。”她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隨即耳邊只聽“嘶”一聲裂響,她身上的裙子便邊領口處裂到腰間。
室內里春意綿綿,而外已經開始天翻地覆。
原來易展川從fly畫廊“劫走”梁閣影竟被記者撲捉到,隨后該記者甚至偷偷跟蹤他們至公寓,捕捉下雙雙進入公寓的畫面。當下,關于易涂兩家和梁閣影的傳聞本該淡卻下去,突然一度襲卷整個m市。無一不在議論易展川,矛頭也紛紛指對之前他對外宣布的消息,既然當初易書記對外聲稱易涂兩家的婚姻屬實,如今再度被記者拍到與梁閣影成雙成對進入黃金宅區。原來m市市委書記的真面目竟是如此,當下不乏有許多市民向人民檢察院檢舉易展川。
易展川接到秘書小張的電話時,梁閣影還在睡夢中,他吻了她的額頭動作極輕下了床走到陽臺外接聽電話。眼力極好的他迅速發現離公寓十米處有人躲躲藏藏,當下嗤笑一聲,大概知道小張大清早打電話來是所謂何事。
這一次他不采取任何措施,也吩咐底下的人按兵不動讓事情鬧的越大越好,始作俑者得意不了太久,很快他只能在囚牢里度過余生。
未來數天,易展川阻止梁閣影出門,他自己也不出去,二人就窩在公寓里繾綣纏綿形影不離。為此梁閣影與他吵過甚至冷戰,卻始終不得成功踏出公寓的大門。
“小影兒,還生我的氣呢?”易展川連人帶被把她抱起懷里,連續親吻數下她的唇瓣。梁閣影冷淡淡的撇他,也不說話。她也不想自己床上床下判若兩人似的,可是易展川實在可惡,這幾天簡直就是精蟲上腦在哪都能發春……她知道他不讓她出門肯定是有原因,但是他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告訴她,所有的事情總是隱瞞她,她只能當最后一個知道的人,這怎讓她不氣不恨。
易展川知道她是在氣什么,他不告訴她是為她好,不想她互相亂想、或是擔心受怕。想必這一點梁閣影也明白,所以只是使使小性質對他冷言冷語。
最后,他暗暗嘆息一聲,用十分無奈的語氣說道:“罷了,我帶你出去看看吧。”心中算計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
當梁閣影知道外面沸沸揚揚的傳聞時,還算是比較鎮定,隨后又覺得抓狂。易展川又不是當紅明星,這些新聞記者怎么比狗仔隊還八卦,老是揪著他的尾巴不放,連帶總是扯上她,現在倒好,什么小三什么狐貍精,各種難聽的稱號再次歸屬到她頭上……遇上他,大概是她這輩子最倒霉的事情吧。
然而,這些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易展川要她認祖歸宗,去當涂家的孫女。
梁閣影定定的看著他許久,才回答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