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很尷尬。
    眾人面面相覷，皆想要給陸老師一個面子，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偏偏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噗嗤”笑出了聲。
    哪個沒長眼睛的人在笑呢？
    沒看到陸老師臉都黑了嗎？
    人陸老師不要面子的嗎？
    眾人循聲回頭一望。
    哦，笑的人是主編啊。
    那沒事了。
    藍之藍“噗嗤噗嗤”笑著走過來，學(xué)著商晗晗的語氣，拉長聲調(diào)喊：“什么？陸老師原來喜歡被人按在床上……”
    陸囂煩躁地開口：“藍胖子你閉嘴。”
    藍胖子是藍之藍高中時候的外號。
    高一藍之藍是個胖子。
    高二時，因為喜歡上一個高一學(xué)妹，表白遭拒，就發(fā)狠減肥，三個月就瘦下來，逆襲成了高二的級草。
    之后藍之藍又去跟那個高一學(xué)妹表白。
    依然還是遭拒。
    藍之藍就又胖了回來。
    當(dāng)然，胖了三個月后，他又瘦了回來。
    商晗晗正是因為藍之藍這種想胖就胖想瘦就瘦的毅力以及喜歡人就大方去表白的勇敢，而將他視作偶像的。
    現(xiàn)在冷不丁被叫出多年前的外號，藍之藍瞬間收聲，比了一個封口的手勢。轉(zhuǎn)而，他滿臉賠笑地看向商晗晗：“商女士，今晚賞臉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商晗晗沒拒絕：“好啊。”
    今天拍攝這事，藍之藍確實做得不厚道。再怎么樣，也他該提前跟她說一聲。
    當(dāng)然，如果她提前知道，今天就肯定不會來拍攝。
    邊上的陸囂自覺橫豎已經(jīng)丟了臉，干脆放飛自我，緊緊黏在商晗晗身邊，全然不管別人的看法。
    商晗晗要和藍之藍一起吃晚飯飯，他就不請自來，也跟著鉆進了藍之藍車?yán)铩?br/>     拋下經(jīng)紀(jì)人和兩個助理三人，站在保姆車前，面面相覷。
    不過傅櫻櫻是個腦子靈活的，立即轉(zhuǎn)過頭，揚聲同正準(zhǔn)備撤離的工作人員說：“晚上我們陸老師做東請客，大家今天辛苦了，一起吃個飯犒勞犒勞自己。”
    眾人瞬間懂了。
    封口飯嘛。
    “說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們都沒有做什么。”總監(jiān)滿臉笑容地拍拍傅櫻櫻，“還是陸老師更辛苦，拍了一天，還濕身了。這個天氣這么冷，回頭可要備點預(yù)防的藥，以免陸老師感冒。”
    旁人也紛紛附和：“對對對，陸老師比我們辛苦，哪好意思讓陸老師再破費。”
    陸老師喜歡被人按在床上那什么的癖好，他們絕對不會傳出去，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就是不知道商小姐跟主編和陸老師是什么關(guān)系。”有人小聲和身邊人嘀咕，“我還是第一次見主編對人這么舔的呢。”
    “何止主編舔，陸老師也舔啊。”身邊人附和，“你看看陸老師對主編什么態(tài)度，張口是就胖子閉嘴，轉(zhuǎn)頭對商小姐又是什么態(tài)度，嘖嘖，殷勤得都快成古代娘娘身邊的小太監(jiān)了。”ωωω.ΧしεωēＮ.ＣoＭ
    兩人邊說邊走過譚秀身邊。
    譚秀聽到兩人的對話，輕飄飄應(yīng)了一句：“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渣男和小三的關(guān)系。”
    兩人目光頓時十分微妙地看了眼譚秀，走遠了一點，才壓低聲：“哎，你說譚秀不是陸老師的高中同學(xué)嗎？我怎么看著這倆人關(guān)系很冷淡，完全不像老同學(xué)。”
    “高中同學(xué)又怎么樣。你沒聽她剛才罵陸老師渣男啊，說明她看不起陸老師。”
    “什么啊，我覺得她是自己也對陸老師有意思，心里嫉妒商小姐呢。”
    “也不是沒可能。”接話的人笑了一下，“不過我要是陸老師，我也喜歡商小姐那款的，美艷大方，身高腿長腰細，妥妥的人間尤物。對比譚秀，嘖嘖。”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鉆入了譚秀的耳里。
    譚秀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攥緊了拳頭。
    都說時尚圈里的人最勢利，她以前沒發(fā)覺，今天終于親眼見識。
    早上還叫她譚老師的眾人，如今連個禮貌笑容都吝于給。
    全然忘記早上他們捧自己的時候的諂媚嘴臉。
    早晚有天，她會讓這些人后悔這么對自己。
    ***
    藍之藍訂餐的地方是一家海鮮會所。
    會員制。
    非會員不接待。
    隱蔽性極高。
    陸囂恰好也是這會所的會員。
    這家會所的老板，是和他關(guān)系很不錯的高中班長。
    在海城拍戲時，陸囂經(jīng)常來。
    服務(wù)員對他很熟，見到就笑了：“您今天又請客呀？不過今天不巧，老板出國了，明天才回國。”
    陸囂和商晗晗說：“這兒的老板是我們的老好人班長。”
    然后又指了指藍之藍，對服務(wù)員說：“今天他請客，把你們店里最貴的都搬上來。”
    藍之藍白他一眼：“幼稚。”轉(zhuǎn)頭對服務(wù)員說：“我訂了鶴歸的包間。”
    服務(wù)員笑容熱情：“好的，藍先生這邊請。”
    三人進了包廂，藍之藍讓商晗晗點菜。
    陸囂拿起菜單，給商晗晗介紹：“這家的清蒸魚好吃，肉質(zhì)鮮嫩，很入味。你喜歡吃魚，一定要嘗嘗這個。魚湯也不錯，清淡不油，你也可以試試。”
    服務(wù)員眼神訝異地看了一眼陸囂。
    他來了這么多次，還是頭一回這么殷勤給人介紹菜品的。
    等菜上齊，藍之藍以湯代酒，和商晗晗碰了碰：“今晚當(dāng)是為你踐行了。明天回去一路平安。”
    陸囂夾了塊魚肉，想挑好刺了，再給商晗晗，聞言動作一頓。
    筷子上的魚肉啪嗒掉在了桌上。
    他卻沒有心思管，而是轉(zhuǎn)頭直勾勾盯著商晗晗：“什么意思？你要走，你要去哪里？”
    商晗晗說：“我工作在國外，自然要回去。這次回國……”
    她語氣微頓，避開陸囂的目光，才接著說：“只是意外。”
    本是為了奔赴愛情而回，卻絕了自己念想。
    可不是意外么。
    她低頭舀了一口湯喝，掩去眼中黯然。
    陸囂身上那股勁肉眼可見地沉下去，將掉在桌上那塊魚肉夾起，扔到一邊的骨碟里，重新夾起一塊魚肉挑刺。
    等魚刺挑完，他將魚肉加到商晗晗碗里時，才淡淡問了句：“不考慮回國發(fā)展嗎？”
    “謝謝。”商晗晗客氣道謝，然后才搖頭：“不考慮。”
    她出了國，爸媽也跟著一起常居國外。
    只是國籍還沒變更。
    但以后她不回來，一家人移民是遲早的事。
    藍之藍見氣氛有些沉悶，出聲打了個圓場：“現(xiàn)在交通工具這么發(fā)達，人在國外也沒關(guān)系，有心想見到人就飛過去見就是了。沒那份心，就算是同城，三五年的也未必見一次。”
    陸囂臉色緩了緩，“嗯”了一聲。
    但情緒依舊低落，話少了很多。
    一頓飯吃完，藍之藍送陸囂和商晗晗回酒店。
    “明天我有會議，趕不及送你了。”藍之藍說，“你到了那邊后，就給我發(fā)個消息。”
    商晗晗點頭說好。
    陸囂始終沉默，和商晗晗一起等電梯時，他抬眼看著電梯一層一層往下降。
    在電梯門“叮”的一聲響起時，他忽然開口，問：“高考完第二天就出國，趕得那么急，真的沒有別的原因？”
    高中三年，商晗晗至始至終都沒有透漏過她要出國的事。
    至少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提過這點。
    “出國是家里人的安排，高三下學(xué)期才臨時決定的。”商晗晗走進電梯，等陸囂也進電梯，她按下關(guān)門鍵，“手續(xù)辦好就走了，沒有別的什么原因。”
    頓了頓，她察覺有些不對勁，好端端為什么陸囂會問這個問題。
    她便反問陸囂：“不然你以為是什么原因？”
    陸囂卻答非所問：“當(dāng)時你和譚秀關(guān)系挺好，現(xiàn)在關(guān)系怎么淡了。”
    他以為她是因為譚秀向他表白，她才匆匆出國。
    現(xiàn)在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兩個好朋友同喜歡一個男生，其中一人先表白，另外一人黯然情傷這種狗血劇情。
    果然只會在電視劇和小說中出現(xiàn)。
    陸囂嗤笑了一聲。
    “是挺好。”商晗晗點頭承認(rèn)。
    高三下學(xué)期，譚秀坐在她前桌，時不時回頭向她請教英語。
    一來二去，關(guān)系自然近了。
    譚秀家庭不好，當(dāng)時手機和錢包都丟了，不敢跟家里說。正好那時候她換新手機和新號碼，就把舊的手機和號碼一起借給譚秀用了三個月。
    直到高考完那天，譚秀才把手機連同號碼一起還她。
    但也僅此而已。
    她和譚秀，還沒到交心的地步。
    “出國后，斷了聯(lián)系，關(guān)系也就淡了。”商晗晗輕描淡寫地解釋。
    陸囂沒再說話，單手插兜，站在電梯另一邊。
    和商晗晗的距離拉得有些遠。
    顯得兩人之間涇渭分明。
    仿佛不相識的陌生人。
    陸囂住的房間層數(shù)比商晗晗低一層。
    但到了他的層數(shù)，他卻沒出電梯，而是說：“我先送你回房間。”
    商晗晗瞬間繃緊身體：“陸老師，我房間里可沒有咖啡喝。”
    陸囂一愣。
    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臉色有些紅，沉下聲，語氣不善：“商晗晗，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
    商晗晗輕輕一咳：“我怕不說清楚，會給陸老師造成什么誤會。也沒別的意思。”
    陸囂又是一聲嗤笑。
    “行了，我就是確保你安全進房間。”
    電梯“叮”的一聲，門開了。
    已經(jīng)到商晗晗住的那層。
    商晗晗率先走出電梯。
    陸囂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拐出電梯，走到走廊時，卻停了下來。
    “商晗晗。”
    商晗晗已經(jīng)走得有些遠了，聞言腳步一停，回頭一看。
    陸囂依舊單手插兜，人站在走廊盡頭處，身上披著熾白燈光，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冷淡。
    可看著很冷淡的人，卻用著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說：“明天你幾點的飛機？我去送你。”
    一如當(dāng)年她被班上同學(xué)莫名孤立偷偷趴在桌上哭時時，他同樣腔調(diào)說：“哭什么哭，班上最帥的人是你同桌，你難道不滿足？”
    回憶措不及防翻涌。商晗晗眨了下眼，臉上揚起一抹笑：“下午四點。”
    “好。”陸囂點頭，站著不動，目送她進房間，才轉(zhuǎn)身離開。
    卻不知商晗晗進房間后，背貼著門，抬起手輕輕捻了捻眼角。
    然后拿出手機，將機票改簽，訂了上午十點那班航機。
    感情深到一定程度時，往往會沖破理智和道德，做出什么失控行為來。
    她不想讓陸囂看著自己走。
    怕到時候，看著陸囂離自己越來越遠，她會忍不住留下來。
    ***
    第二天一早。
    商晗晗就起床，收拾好東西，拖著行李箱，退房離開。
    走出酒店時，正好是八點整。
    朝陽耀眼，直面而照。
    商晗晗瞇了瞇眼，拿出手機，拍了這一幕。
    發(fā)在朋友圈里。
    配文：
    ——新的開始。
    睡得迷迷糊糊的傅櫻櫻起床上廁所，順手抄起手機，坐在馬桶上時，瞇著眼睛摁亮手機屏幕。
    她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刷朋友圈。
    待看到商晗晗那條朋友圈。
    傅櫻櫻睡意頓消了一半。
    直接微信撥了個語音電話給商晗晗：“晗姐，你起這么早，是到酒店餐廳吃早餐了嗎？今天早餐是什么呀？有排骨粥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幫我?guī)б环荩覒械孟聵抢病！?br/>     商晗晗已經(jīng)上了出租車。
    “抱歉櫻櫻，我不在餐廳。”商晗晗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
    車開上了快環(huán)高速，高樓大廈都已經(jīng)遠去，只剩一縷晨曦追著她。
    “替我轉(zhuǎn)告你老板一句，我臨時有事，改了航班，現(xiàn)在在去機場的路上，就不勞煩他送了。”
    掛了微信語音，傅櫻櫻顧不上提起褲子，立馬翻出陸囂的電話打過去。
    電話一接通，不等陸囂開口，她就急聲大喊：“老板，老板娘改航班了！已經(jīng)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陸囂瞬間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