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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姚蘭足足等了一個鐘頭才等到披頭完事,看披頭的臉色就知道他輸了個干凈。
    “不玩了!”披頭把牌推倒在桌子上,然后揪住一個牌友說:“你今天賺了,借我兩百!”
    “不借!你小子沒錢還。”牌友把他抓衣服的手扭開。
    “真不借?”
    “牌桌規矩你不懂啊,你這樣以后我們怎么玩?”
    “那好!你們走吧。”披頭喪氣地朝三個牌友擺擺手,頹然靠在椅子后背上。
    牌友走后,房間里只剩披頭和姚蘭兩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下,姚蘭感覺披頭的樣子很是可怕。那像死人一樣的膚色,沒有良好睡眠而倦意稀松的眼睛,長長的垂落在臉頰上遮住半個臉的黑發,以及像雞爪一樣瘦骨嶙峋的長長的手指都讓人聯想到病態、發狂的瘋子。
    姚蘭默默地看著披頭,她等披頭說話。披頭垂頭喪氣兩手放在桌子上發愣,他呆呆地坐著,直直過了五、六分鐘,才終于打破了沉默。
    “抱歉!”披頭聲音此時異常柔弱,“我把你的錢也輸了。”披頭眼睛盯著墻角,不敢看姚蘭。“只不過我會還你的。要不這——”披頭指了指電視,“你等會把這拿走。”
    “沒關系!你不用還我。”姚蘭低聲說。
    “要還的,我說話算數。”披頭語氣堅定地說。
    姚蘭沒再支聲。
    “說吧,找我什么事?”披頭昂起下頜,恢復了以往的傲慢。
    “我父親找你,想了解我三哥的事!”姚蘭低下頭嗓音低低地說。
    披頭聽完兩眼直直地看著姚蘭,足足有十幾秒鐘,然后說:“我說你小丫頭是不是有病?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不要給你父母說嗎?你怎么沒一點信用。”
    姚蘭不去反駁,她知道自己違背了承諾,另一方面她根本就不想和對面這個氣勢洶洶的男孩爭辯,她覺得和這樣的男孩解釋那時白浪費時間。
    披頭見姚蘭不說話,另外他的火也發的差不多了,心情也平靜了下來。于是問:“你老爸找我什么事?”
    “他想了解我三哥的情況。”
    “你老爸是想幫你三哥了?”
    姚蘭點點頭。
    “哦——”披頭偏頭想了想,“你老爸要是出馬你三哥應該沒什么事了。看來你老爸還是不錯,你三哥有你這樣的老爸真是他的福氣,看來人和人不能比。好吧!是現在去,還是約個時間。”
    “你明天下午有時間嗎?”姚蘭問。
    “我——”披頭看看頂棚,笑了起來,“我天天有時間,我時間大把。”
    “那你明天下午三點到我家了來。”
    “你家我沒去過,聽你哥說你家住軍區大院。好像像我這種人進不去。”披頭自嘲地說。
    “沒關系,我到時候在大門口等你,我帶你進去。”
    “那好了!就這么說定了。”
    “那我走了啊!”姚蘭站起身對披頭道別。
    “等等,我送你出去。”披頭站起來。
    “不用!”
    “不用什么?鋼廠到處都是像我這樣的,像你這種學生妹不被搶才怪。”
    “不會,我來的時候就沒出事。”
    “那是你運氣!告訴你,剛才給我遞口信的那小子就準備對你動手,幸虧你抱了我的大名。”
    “哦——”
    披頭陪姚蘭出了廠房,然后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路過籃球場的時候,披頭讓姚蘭等等,他走到球場邊,拽住一個小子,從那男孩褲子口袋里搜出了幾個硬幣。
    “給你,坐車夠不夠?”披頭把手頭的三個一塊的硬幣遞給姚蘭。
    “夠了。”姚蘭說著接過硬幣。
    披頭把姚蘭一直送到大門口,指著車站說:“那是車站。好了!你現在安全了。”然后用叮囑的口氣說,“記住,以后別到這來,這里亂得很。”
    “知道了。”姚蘭點點頭。
    第二天整個上午,披頭都在床上睡覺。每到早晨的時候,他腦子總是處于一種半醒半睡之中。腦海里時常出現他幼小時的生活場景,和父母在一起的歡樂的日子。他至今不明白感情甚篤的父母為何要離婚,以及為何他成為一個棄兒而得不到親人的呵護。如果不是離婚也許爸爸不會那么早就離開人世,也許他不會像現在這樣放縱和毫無希望。
    在很多時候,披頭一個人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淚,為自己苦命的父親,為毫無音訊的母親,以及自己的厄運而痛苦難過。在這個世界上,一切都是***運氣,我沒有別人的好運氣,沒有一個好家庭,沒有好父母來給我一絲希望,他恨恨地想。他恨那些日子過的好的人,恨每天衣著光鮮,傲慢得意的社會寵兒。自從他十歲離開母親,十二歲失去父親開始,他的生活就與厄運相伴,他從此失去了童年幸福和少年歡樂,逃學、打架成了他生活中每天經歷的事情,他的爺爺奶奶絲毫不能阻止他向往自由的天空和野性的召喚。就這樣,他在流血和拼殺中成長起來,在陰暗、晦澀的角落里積聚著仇恨和憤怒,在街頭和歡場中增長著對社會和人性的深刻認識,在多次的暴力行為中強壯著體格和膽識,除了他的目光越來越陰郁冷酷,越來越銳利之外,他對整個人生和社會的惡感卻不見半點好轉。
    隨著年齡一天天增長,披頭越來越迷茫,對生活和生命的迷茫。他的頭發越留越長,目的就是為了吸引人的目光,他有一雙藝術家修長秀麗的雙手,但這雙手卻時常握著菜刀、鐵棒四處拼殺,他手臂和后背傷痕累累,頭上也被人用磚頭砸開花過多次。他雖然沒有健壯的體格,看起來挺瘦,但卻滿身是肌肉,他打架即狠又準,逐漸在鋼廠這塊地頭叫響了名氣。
    中午的時候,披頭從床上爬起來,拿了毛巾走到廠房里一個角落的水龍頭邊,擰開水龍頭把毛巾打濕,他用水沖沖了頭,然后他洗了臉,用擰干的毛巾把臉擦了。
    他從口袋里拿出香煙,坐在水龍頭邊的一塊鋼錠上,猛猛地吸了幾口,感覺自己舒服了一些。他想了想今天該到哪里去吃飯,鋼廠外的小食街上有六七家是他收保護費的,每天他也在這幾家輪流轉著吃白飯。
    他回到自己的黑房子里,從床頭拽了條褲子穿上,然后套了件體恤衫。他用梳子把自己長長的被水打濕的頭發梳理順了后出門去廠區外的小吃街去。
    在小吃街他進了一家面館,老板見了他非常恭敬,這家面館是受披頭保護的,老板每月要給他三百元保護費。另外,他也會時不時來這里吃上幾頓。在披頭的保護下,左鄰右舍就不會有與面館相似的館子再開,另外也沒有街上的地痞流氓來找老板的麻煩,從效益這方面講,老板還是挺劃算的。有時候,披頭也去為老板收賬,有些單位的食客拖欠飯款事情也基本能被披頭擺平。披頭要的賬一般與老板二八分成,披頭拿二,老板拿八。這樣,披頭算是有那么一點收入能維持自己的日常開支。
    披頭要了碗面,扒拉了幾口很快吃完,然后要了碗面湯,吃飽喝足。他把老板叫了過來。
    “我想把這個月的錢提前收了,我有件急事需要辦,不知能不能行?”披頭態度和藹用商量的口氣說。
    “沒問題!”老板拍拍他的肩膀,“你我還講什么客氣。你現在就要?”
    “是!現在就要。”
    “那你等等。”老板走到收款臺前,從抽屜里拿出三張百元鈔票,隨即遞給披頭,“這是這個月的。你要是不夠用我再給你拿些!”
    “不用!夠了。”披頭點點頭,面色平靜地說。他把錢隨手裝在體恤衫的口袋里,然后就出了門。
    披頭找了家錄象廳,看了兩個小時錄象,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出門在街口打了輛的士。
    “去軍區家屬院。”他對的士司機說。
    姚蘭早早就在門口等披頭來。她大院門口一家冷飲店里吃了足足三大杯冰激凌才看到披頭從的士上下來,于是她急急付了賬跑出了店門。
    “我在這!”她朝在大院門口東張西望的披頭喊。
    披頭看到姚蘭穿過馬路朝他跑過來,于是左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右手向姚蘭打了個響指,隨即用食指點了一下姚蘭,算是給姚蘭打了招呼。
    “我父親去軍區開會,要四點才能到。”姚蘭氣喘吁吁地說。
    “那怎么辦?我不能在這大太陽下等你老爸一小時。”
    “不用。你在我家等他,家里有空調,一點也不熱。”
    “哦!那好,如果能再給我煙抽就更好了。”
    “我老爸有,我等會給你偷來。”姚蘭說著就帶披頭走向大院的大門,她向門前的警衛打了個招呼就被允許通過了。
    披頭頭一回進這個警衛森嚴的大院。姚蘭領著他沿著一條石子鋪成的小路穿過一片松樹林,來到一棟四層樓前,樓從外表看已經有些年代了,樓的外墻壁上爬滿青藤,在陽光的照射下青藤葉子在閃爍綠油油的光彩。披頭走進去發現樓里的走道很樸素、干凈,涼意陣陣。
    姚蘭帶披頭上了三樓,姚蘭掏出鑰匙打開一扇門,披頭從姚蘭的肩頭望過去,看見房間里樸實,絲毫沒有奢華。走進房間后,披頭感覺房間很大,尤其是客廳,足足有五、六十個平米。
    “你這是幾室的房子?”披頭問。
    “是四房一廳的。”姚蘭請披頭坐下,一邊跑到冰箱邊,打開冰箱給披頭拿飲料。
    披頭并沒有坐,而是在房間四處張望。
    “你家夠闊氣的哦。”披頭感嘆道。
    “我家不算什么,大院里很多家比我家闊氣。”姚蘭在杯子里加了冰塊,然后把果汁倒進杯子里,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你老爸是什么級別的干部?”
    “這不我能告訴你!”姚蘭笑著說。
    “是軍事秘密?”披頭問。
    “不是!我父親不讓我們亂說。”
    “不說拉倒!我沒心思打聽你家的破事。”披頭轉悠了一圈后回客廳,坐在到沙發上。“我想抽煙!”他對姚蘭說。
    “你等等哦。我去看看我老爸的煙還在不在。”姚蘭做了個怪象,然后推開書房的門鉆進去,披頭聽見書房里姚蘭翻騰東西的聲音,過了一陣,姚蘭拿了包香煙出來。
    “你看這煙行不行?”
    “什么煙?我看看!”披頭從姚蘭手里接過香煙,立刻就兩眼放光。“我說你丫行啊!你把你老爸的中華煙拿出來啦。”
    “這煙好嗎?”
    “好!當然好了,六、七十元一包。”披頭把煙打開,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一副陶醉的神情。
    “啊!這么貴啊!”姚蘭驚訝道。
    “得!算我沒白來。”披頭立刻抽出一只,掏出打火機點燃,然后把二郎腿翹起來,神情悠然自得,似乎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你要是喜歡就把整盒都拿走算了。”姚蘭見披頭那么鐘愛地把玩手中的香煙于是說。
    “你說真話?”
    “當然!”
    “你不怕你老爸生氣?”
    “我不讓我老爸知道。”
    “哦!既然如此,我就收了。”披頭把煙裝進褲子口袋,然后他突然想起上次借錢的事。
    “對了!上次借你的錢我帶來了。”說著披頭從體恤衫口袋里掏出鈔票,點出兩張放在茶幾上。
    姚蘭臉紅了,她說:“我說了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玩去——”披頭輕蔑地回了一口,“我可從來不沾女人的便宜。”
    “那我還你二十。”
    “不用!我說了還你兩百。”
    “那我也要還你。”姚蘭說著跑回自己的房間,一會拿出二十元,遞給披頭。
    “哎——,我說你這丫頭挺叫真。也好,我真缺錢用,不拿白不拿。”說著把二十元錢收進口袋。
    披頭在舒展地抽煙喝飲料的當口,發現了角落里的鋼琴。
    “那邊那個黑家伙是鋼琴吧!”披頭指著放在角落里的鋼琴問。
    “是!”
    “誰彈?”
    “我!”
    “你——”披頭笑起來,“你會?別逗了。”
    “騙你干嘛?”
    “不信!”
    “那我彈給你看!”姚蘭說完走到鋼琴邊,掀起琴蓋。“你想聽什么?”
    “我哪知道你會彈什么。隨便彈,愛彈什么彈什么,最好來個猛的。”
    “猛的不會彈,給你彈‘少女的祈禱’吧!”
    “好,愛怎么祈禱怎么祈禱,好聽就行。”
    姚蘭屏住呼吸,然后沉靜了一下心情。手指輕輕按了下去,立刻如幽谷溪流般動聽美妙的琴聲從姚蘭的指間發出,充斥整個房間,舒緩輕柔的音符陣陣跳動在空氣中,如清風吹拂大地,又如夜晚的星辰閃爍點點星光,那不斷推進和婉轉的節奏,如火焰跳動,如大海的碧波,如流動的沙丘,如羊群奔跑在綠色的原野上,如鳥兒在幽靜的森林里歌唱。至純至真的幻想帶著飄飛的思緒和無盡的相思與向往,沖破圈鎖自由的牢籠,沖上云霄,展翅高飛在一望無際的藍天上,毫無世俗的雜念和斑點,只有天真和純潔,只有質樸和陽光,在那圣潔的涌動之中,天空似乎越來越明亮,所有的黑暗都消失在那燦爛的光芒之中。
    披頭傻了,他被震撼了,他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在姚蘭循環往復的彈奏中,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他那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是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飄送過來,從一個天真少女的手指間中傳遞出來,像是送來一鏃鏃利箭,洶涌澎湃地穿透他的胸膛。他呆呆地看著對面的少女起伏舒緩彈奏琴鍵的姿態,他被音樂,被純樸少女舞動的身姿所驚懼,他從沒有經歷過這樣令他無法置信的場景,那個在他眼里毫不起眼的女孩所散發的美麗圣潔的氣息讓他窒息。他在那一刻對女孩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她充滿無比的敬佩和崇拜。
    姚蘭彈完了,她轉過身,驚訝地發現對面的男孩眼眶中充滿了淚水,光彩熠熠,臉堂透出平靜和微笑,他呆呆地看著自己,像是傻了一樣。
    “你怎么了?”姚蘭好奇地問。
    “沒什么——”披頭被姚蘭喚醒。他難為情地搖搖頭,對自己失態感到不好意思。“你彈的真好!讓我想起往事。”
    “往事?是什么?”
    “我想起我的童年。”
    “哦!”姚蘭點點頭,“是不是讓你想起傷心事?”
    “不,你的琴聲讓我想起我童年那些好日子。”
    “你童年過的很幸福?”
    “是啊!很幸福。”披頭喃喃地說。
    “那你——,怎么現在會——”姚蘭猶猶豫豫地問。
    “你是想問我現在為什么會混的這么慘是吧!”披頭突然恢復和以往的冷冷的神情,“實話告訴你,我沒有你這么個好爸爸。”
    “好爸爸——,你爸爸對你不好嗎?”
    “好!我爸很疼我,但你要知道,僅有愛是不夠的。還要這個——”披頭用手指搓了搓,表示鈔票的意思。
    “那你母親呢?”
    “小孩子別問那么多,瞎打聽會讓你招禍的。”
    “誰是小孩子!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切!你懂什么?你們這些學生蛋蛋除了學了些沒用的知識還能干什么。我最看不起你們這些沒吃過苦還自以為了不起大學生了,你們其實對社會狗屁不懂。”
    “那你可說錯了!”姚蘭回敬對面男孩挑釁的語言,“你怎么知道我們沒吃過苦?你以為考大學容易嗎?你有過寒窗苦讀的滋味嗎?我們中的很多人雖然沒有你那么早接觸社會,但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有我們自己看待社會的方式和方法。再說我們也經常參加社會活動。”
    “我不想和你爭!”披頭傲慢地說,“和你這種大學生爭沒意思。你們所接觸的社會都是好好好的東西。可你知道嗎?江湖險惡,像你這樣的學生十有**被騙子賣了還自以為在給社會做貢獻呢。”
    “騙我?”姚蘭輕蔑地斜眼看著披頭,“我就不信騙子能騙我。你以為我是傻子啊!”
    “我看你和傻子差不多。”
    “你——”姚蘭滿臉溫怒地看著披頭。“頓時沒話了。”
    “算了,我也不貶低你了。看你給我彈琴的份上,我向你道歉。你還是把書念好吧,雖然我披頭看不起大學生,但我還是挺羨慕你們的。你們是社會的棟梁,國家的發達就看你們的了。”
    姚蘭見披頭向自己認錯,也恢復了平靜。她說:“我覺得你——,怎么說呢,其實你人并不壞,心眼挺好的。干嘛要學壞?”
    “你說什么?”披頭臉色沉了下來,“什么叫好?什么叫壞?你以為我這樣就是壞?告訴你,你聽好了,我披頭就做不了好人,在我眼里,你們的好我根本就沒當回事。別給我上德育課,中學老師上的多了,我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我不是給你上課!”
    “那你是什么?我可告訴你,我壓根就沒想做好人,我就這爛命。我也沒你頭腦那么聰明,這個社會有你這樣的好人,也就要有我這樣的壞人,否則怎么顯得你們好呢?”
    “我覺得你并不苯,其實你挺聰明的,你說話條例清晰。盡管你說的道理不對,但卻有自己的思想,我覺得你該重新評估自己的價值。”
    “我還有價值嗎?我想我活不過三十歲。我的人生早在我爹媽拋棄我之后就注定了。”
    “我知道你小時候命沒我好,但你要知道每個人雖然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但卻能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姚蘭激動地說。
    “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披頭用譏笑的口吻沖著天花板說,“我還能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我有的選擇嗎?當然,如果我有你這樣的好家庭,好爸爸,我可能會比你還優秀。”
    “我有很多同學是從農村來的。他們家庭很苦,但卻積極向上,學習很好,很有追求。”
    “對!我知道。大學里是有很多是從農村來的,我也知道他們家庭條件不好。但又怎么樣?至少他們父母雙全吧。可我呢?我是個孤兒,我以前還有爺爺奶奶,但現在,我什么都沒有,我只有自己,我沒有一個親人。”
    “這樣——”姚蘭長出了口氣,她眼睛開始濕潤了。感覺到對面桀驁不馴的男孩身上散發出來的悲苦的氣息,她開始真正同情起這個命運凄慘的異性。
    “對不起!”姚蘭用溫柔歉意的語調說,“我不知道你的親人都不在了。”
    “沒關系!我早已經無所謂了,麻木了。說實在的,我眼淚早已經流干了。其實,我很久沒流眼淚了,剛才你的的琴聲讓我破了戒,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被什么感動了。”
    “我看到你的眼眶濕了。我很驚訝我能讓你感動,很多人聽過我彈這首曲子,但從沒人像你這樣過,大家只是對說我一些客氣話。”
    披頭微笑起來,“這就說明我不懂音樂,聽這曲子應該不哭才對!”
    “不!我不這么認為。我認為只有你聽懂了。其他人僅僅是敷衍我而已。”
    “是嗎?我不明白——,也許我適合欣賞音樂。”披頭調侃地說。
    “你不僅適合,如果你小時候能練鋼琴的話,一定比我彈的好。”
    “為什么?”
    “你看你的手,手指細細長長,是彈鋼琴的手。”
    披頭把手放在眼前,有生以來頭一回認真看自己的雙手,他笑了,“我這手能彈鋼琴?我覺得拿菜刀砍人要更適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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