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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期(捉蟲)


  辛嬋被關在地宮里生不如死的那兩年,她從未停止怨恨自己的父母,甚至于去怨恨那個從小便備受寵愛的弟弟。

  父母將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弟弟辛黎的身上,他們希望他能夠如他們所愿,成為城主府的弟子,踏上修仙之道。

  為此,他們甘愿將辛嬋賣去做個下等的賤奴。

  因為買一個削去烈云城城民戶籍之后的下等奴隸,反而要比那些受雇傭的幫工的價錢要貴上許多。

  也許他們以為,做城主府的下等奴仆,也總是比在外面討生活的人要強得多。

  他們賣了辛嬋,便剛好湊夠了替辛黎測試根骨的銀錢。

  幾個月前,辛嬋在跟著沅霜姑姑去外院替方才過完生辰的予明嬌賜福,賞金瓜子的時候,她在那里遇見過那個穿了嶄新枯黃衣袍,身形還尚有些單薄的少年。

  六年未見,辛嬋卻仍一眼認出少年的眉眼。

  也認得他手腕上那一圈螢石手環。

  辛嬋也曾那樣認真地想要做一個好姐姐,因為在曾經的那個家里,辛黎便是那個唯一會關心她的存在。

  肉總分她一半,飯總勸她先吃。

  有的時候辛黎明明很饞母親方才做好,專給他的紅燒肉,但他卻還是會避開母親,先讓辛嬋吃。

  那日她遠遠便見著那少年從雪地的盡頭向她奔來,枯黃的衣袍在晶瑩純白的這一片天地里,也不見得是什么明亮的顏色。

  “姐……”

  辛嬋聽見他怯生生地喚她。

  “姐,我那日去了學堂,并不知道爹和娘要將你賣入城主府為奴……若我知道,我是一定不會讓他們這么做的!”

  測根骨,入城主府做外門弟子,這原本并不是辛黎想要做的事情。

  他喜歡讀書,喜歡書畫。

  可在烈云城中,世間萬般都不如入得城主府,成為予氏弟子,踏上修仙之道來得光耀。

  即便只是個外門弟子,那也已經是普通人家里最為艷羨的存在。

  “姐,你等我,”

  那日辛嬋沉默轉身,她又聽見少年在她身后匆匆地喊:“我來,就是為了帶你回家!”

  “姐,我一定會努力修習,等到我有資格成為內門弟子的那天,我一定能帶你回家!”

  此刻少年信誓旦旦的聲音仿佛猶在耳畔,可辛嬋的腦海里卻滿是方才那片盛大火光里,被人拖拽的那具早已看不清面目的尸體。

  淋淋鮮血的顏色染得她眼眶紅透,可她卻始終掙脫不開面前這人的懷抱,兜帽遮下,她也再沒有辦法去看那邊的蜿蜒火光。

  辛黎是為了辛嬋,才放棄了自己讀書明志的理想,測了根骨,通過層層試煉,進入城主府做外門弟子。

  可即便是這樣,那日辛嬋仍然沒有辦法讓自己在他的面前顯得足夠平靜。

  寒風吹得面前這人殷紅的衣袍獵獵作響,可周遭的那許多人都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似的。

  漆黑的天幕仿佛壓得很低,辛嬋死咬著嘴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脖頸間掛著的那一枚螢石的光芒黯淡下去,再也沒有一點兒光亮。

  她同弟弟辛黎之間唯一的牽絆,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姐,我來,就是為了帶你回家!”

  腦海里仿佛又一次回蕩起少年堅定認真的那樣一句話。

  眼眶里隱忍很久的熱淚終究還是簌簌落下。

  她早就,回不了家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遭仿佛安靜了許多,也許是因為他沒再刻意拘著她,所以辛嬋才能將他推開,后退了幾步。

  “你究竟是誰?”

  于這天色仍舊漆黑的清晨里,方才還在河畔提水洗衣的婦人已在街市上那一片喧鬧聲中匆匆離去,唯剩下辛嬋與她面前的男人。

  那夜烈酒入喉,模糊了她許多的記憶。

  但此刻她瞥見他殷紅的衣袖,聽見他毫無遮掩的,屬于男子的聲音,她好像又忽然想起那夜她淹沒在冰冷湖水里,朦朧間似乎瞥見過淡金色線條勾勒的形似游魚一般的東西從她腰間嵌在金花里的那枚珠子里游出來。

  巨大透明的泡泡將她包裹,帶著她沉入了更深更深的地方。

  “你到底為什么救我?”

  這是辛嬋始終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這個男人清楚小姐的計劃,并為此幻化做女子的模樣,甘做這馥玉樓的掌柜,在衣服上做手腳,保住了她的性命。

  他好像尤其了解她,一開始便算準了她會如何抉擇。

  于是瓊樓下的那片冰湖,也是他謀算中的一環,再到那層層結界之下,被予南華小心保護了那么多年的秘寶娑羅星,也因為他的術法牽引而輕而易舉地落到了她的手里……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辛嬋的眼眶仍然是泛紅的,她緊緊地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滿是警惕之色,“是娑羅星?”

  “我要娑羅星做什么?”男人輕笑一聲,眼底始終浸潤著幾分笑意。

  寒風垂著他身后殷紅的發帶隨著烏濃的發絲舞動,他扶著臂膀站在那兒,一雙彎眸里神光清澈,看著很是坦蕩。

  “小蟬,”

  他仿佛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臉上糾結變換的情緒半晌,才終于又道:“娑羅星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烈云城的層層結界并不好突破,那附著在衣服上的術法本就微弱,也并不能讓你輕而易舉地得到娑羅星,”

  他不再笑,卻是盯著她,“我的術法至多是牽引你往結界處去,而突破結界的,原是你自己。”

  “我不過只是一個凡人,我如何有能力突破予氏先祖設下的結界?”

  辛嬋并不相信他的這一番說辭。

  周遭又一次靜謐下來,男人靜靜地望著她,神色忽然變得很淡很淡,“如果沒有娑羅星,即便我將你救出來,你也會被魂釘折磨致死。”

  “我救你,便只是因為你。”

  辛嬋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輕聲道:“為什么?”

  或是因為她此刻的執著,男人終于有些無奈,原本清淡寂冷的眸子里漾出幾絲溫柔的笑意,他上前兩步,走近她時,他干凈白皙的手指屈起,淡金色的光芒短暫凝聚,又消散開來,辛嬋看見他的掌心里已有了一只由金質細鏈穿起來的青玉蟬。

  那玉蟬雕刻得極其精致,每一寸都栩栩如生,雙翅更是纖薄逼真,連細微的紋路都藏匿其中,更顯玲瓏剔透。

  殷紅的寬袖被風吹著,他伸手將那枚玉蟬戴在她的脖頸間,正待收回手時,他洞悉她想要去摘的動作,便及時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小蟬,”

  他的手指輕輕地觸了觸掛在她胸前的那只玉蟬,“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可要收好了。”

  “且將今日,當做是你的重生之期。”

  他的目光在她那張被刻意描畫得蠟黃蒼老的面龐流連半晌,他的神情好似月下清溪的粼光,溫柔又含情。

  辛嬋一時怔住,脊背僵硬,眼睫止不住地顫啊顫。

  可下一秒,他手指輕觸她的眼尾,在發現自己指腹上沾染的一些粉痕時,他便慢條斯理地將指腹上的痕跡蹭在了她的衣服上,低眉笑時,語氣悠悠,“可你今后要活下去,便也是萬般艱難了。”

  “娑羅星在你手里,便會有很多的人,想要你的命。”

  聽著他的這些話,辛嬋總覺得他像是在幸災樂禍一般。

  “不過你放心,”

  男人揉捏了一下她柔軟的手,驚得辛嬋驟然縮回手,活像是被觸碰了枝葉一般的含羞草似的,還抬眼便用那樣一雙清澈的眸子警惕地瞪他。

  他忍不住低聲地笑,又接著方才還沒說完的話頭,“你跟著我,我自會護著你。”

  也許是見她的那雙眼睛仍然是紅的,即便裹著一層厚厚的披風,她的身形仍舊單薄可憐,他停頓片刻,干脆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回走,“走罷。”

  也許是身后那人沒有動,他便回頭去看她,卻見她仍在盯著那邊的街市上看,看那血線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薄薄的白雪覆蓋,血跡已經斑駁不清。

  “此刻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男人低眼輕瞥她,語氣清淡,“你知道的,你什么也做不了。”

  他如此犀利直白的話語令辛嬋瞬間繃緊下巴,但她到底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抿緊嘴唇,挪動了步子。

  大約是因為娑羅星丟失,卻還要隱秘不發,以免被其他宗門聽到絲毫風聲,故而予南華便只能將憋著的這一口氣,撒在辛嬋的父母和弟弟的身上。

  辛家三人死于亂刀之下,最后連尸體都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白雪融化時便將所有的灰燼沖刷進泥土深處,什么也沒有留下。

  極夜籠罩下的烈云城仍同以前沒有什么差別,馥玉樓外那三日一開的夜市仍然熱鬧,且富有煙火的味道。

  空氣里彌漫著很多種食物誘人的香味,可辛嬋卻一直垂著眼簾,默默地攥著自己手里早已碎裂的半塊螢石環。

  走在她身旁的仍是錦衣華服,容光動人的“簡夫人”。

  “小蟬,想吃嗎?”

  “簡夫人”忽然喚她,辛嬋后知后覺地抬起眼簾,便見著“她”正伸手指著旁邊那處烤肉攤子,一雙眼睛正望著她。

  辛嬋還是無法適應他身為一個男子,卻偏偏要施幻術偽裝成女子的模樣。

  “不。”她只堪堪吐出一個字。

  但下一刻,她卻見他已經將牛皮紙袋直接扔到了她的懷里。

  “這里的烤肉很不錯,你應該試試。”他的聲線聽在她耳畔,仍是之前她所熟悉的,屬于“簡夫人”的聲音。

  隔著牛皮紙袋,剛剛割下來的烤肉還散著炙熱滾燙的溫度,飄散出縷縷熱煙,帶著烤肉的香襲來。

  辛嬋捏著紙袋,手指又因為滾燙的溫度松開來些。

  仿佛是很神奇的事情,曾經辛嬋記在自己那個小本子上所有最想吃,卻偏偏因為沒有銀錢而始終未能如愿的那些好吃的,都在今夜,被他在這夜市里來回走了這么一圈,就都到了她的懷里。

  他好像比辛嬋想象中還要了解她,可這一月來,她卻始終未能從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除了他的名字——謝靈殊。

  后來辛嬋同他一起坐在城東的那棵巨大的枯樹底下,她懷里有一堆的好吃的,嘴里還咬著一塊烤肉,眼睛卻在盯著河水對岸,在燈火中半隱半現的那座府邸。

  那曾是困住她六年的地方。

  “小蟬在想什么?”

  身旁的他仍是簡夫人的模樣,臨著此間長夜寒風,她忽然聽見他開口。

  辛嬋沉默半晌,嘴里的那塊肉終于被她吞咽了下去,她望向他,認真地問,“明日我們就能離開這里嗎?”

  他應了一聲,接著道:“那些宗門的人已經在此滯留一月,已引起諸多不滿,予南華便是不想放人,也不得不打開城門,放他們離開,我們也可趁此機會,離開這里。”

  辛嬋點了點頭,又沉默下來。

  “看來小蟬已經有了打算?”他仿佛能夠看穿她的心事,但見她此般模樣,便又挑眉,“是不打算告訴我?仍是怕我對你有所圖?”

  “我想修習術法。”辛嬋也沒什么好瞞他的,她迎上他的那雙眼,“我孑然一身,你若有所圖,除了娑羅星,我也想不出你還能圖我什么。”

  “原本就是你救了我,娑羅星你拿走就是。”

  她如此坦蕩,倒令他一時稍怔。

  “我說過了,”

  他像是有些負氣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我對娑羅星不感興趣,何況那東西現在已經與你血脈相融,我若取出,你便會沒命。”

  “反正我只是這一條命,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

  辛嬋再一次隔水遙望遠處的城廓,“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要去做我的事情。”

  “或許我就該變得比他們更壞。”

  她忽然說。

  善良仿佛是這座城里最無用的東西,它無法讓辛嬋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也沒有辦法讓她保護自己。

  “所以小蟬,”

  幻術制造出的那張屬于女子的柔美面龐上神情稍滯,仿佛所有的笑意都在此刻淹沒在了他深深的眼底,“你想做一個壞人?”

  但見眼前的姑娘點頭,他忽然笑了一聲。

  然后他便伸手去攥住她的手腕,拉著她站起來時,她懷里所有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

  辛嬋本能地想要俯身去撿,卻聽他忽然道:“不許撿。”

  她抬頭看他時,望見的仍是一張女子的臉。

  “你想修習術法,跟著我學便是,我能教你的,這世間千萬宗門,未必能交給你,”

  他垂眸睨她,“你別忘了,娑羅星在你的身上。”

  “你想要變得比他們更壞,也可以。”

  他伸出手,在昏暗夜幕下胡亂指了一處,“去那兒,先將那戶人家所有的銀錢都偷出來,算作是我對你的考驗。”

  “這……”

  辛嬋看了看他所指的方向,聽見“偷”這個字,便皺起眉,“這是偷盜……”

  可他卻低眉笑她,“怎么?難道‘壞’字也有高尚與低賤之分?”

  大約是看出他眼底的嘲笑,辛嬋心里莫名積聚著一股氣,她甩開他的手,徑自往他方才所指的那個方向去了。

  她卻不知,身后那人到底看著她的背影有多久。

  直至熱鬧的夜市閉市,辛嬋的身影方才從那一片漆黑里顯出身形,從街市的另一邊,慢慢地走過來。

  她似乎有些躊躇,雙手背在背后,像是藏著什么。

  “看來是得手了?”

  等在枯樹下已經很久很久的他回眼看她,語氣聽不出多少情緒,“拿出來罷。”

  辛嬋站在那兒,眼見著他盯著自己,她猶豫了好久,方才從伸手將手里的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串糖葫蘆。

  枯枝上掛著的燈籠的火光照得那層紅紅的糖衣更如琥珀一般。

  燈影里,她的臉色已經因為窘迫而開始泛著些薄紅,一時間根本不敢迎上他的目光。

  半晌,她忽然聽見了他清冽低沉的笑聲。

  “那戶人家便是方才的餛飩探子的攤主一家,他們夫妻方才都在此處,家中只有一個重病臥床的老婦,和一個七歲孩童……”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慢悠悠的,“你卻連一文錢都沒有拿到,只是拿了一串糖葫蘆回來?”
  “……他們家,”

  他聽見眼前的姑娘小聲狡辯,“還有一只大黃。”

  “剛出生三月的小狗你也怕?”他毫不猶豫地戳穿她。

  辛嬋垂著眸子,不再說話了。

  “你之所以分文未偷,是因為你翻看過他們的微薄家底,聞到了苦澀不散的藥味,也在窗外看見到了那個臥病在床,形容枯槁的老婦,”

  “你知道你這么做,會讓這戶人家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他再一次看向她,“但你沒那么做。”

  當他如此直截了當地戳穿她的謊言,辛嬋站在那兒,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衣角,一句話也不肯說。

  他的神情變得疏淡起來,寬袖一揮,辛嬋便看見那個被她拿了糖葫蘆的七歲小男孩就已經站在那兒。

  金光凝聚成了一把長劍,燈火的光映照在上頭,便成了凜冽的寒光。

  他將劍柄塞進辛嬋的手里,然后握緊了她的手,湊在她耳畔低語,“若你覺得偷盜還不夠你做一個壞人,那小蟬,我們便殺人,好不好?”

  他握緊了她的手,迫使她舉起長劍,對準那個呆愣愣地站在那兒,眼神懵懂的孩童。

  “你,你要做什么?”辛嬋終于慌了,她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卻被他另一只手緊緊地環住。

  當她的肩頸觸碰到他的胸膛,幻術便在淡色的光芒中剝落,使得他顯露出原本的真容。

  而透明的結界無聲設下,隔絕了這寂靜街市上,偶爾提燈走過的三兩行人所有的視線。

  “小蟬,我在教你。”

  他湊在她耳畔,輕聲說。

  辛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他握緊了手,然后劍鋒直指那個孩童,似乎就要穿透小孩的胸口。

  “謝靈殊!”

  當劍鋒距離孩童的前胸只有半寸距離時,他聽到她崩潰失聲。

  這大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喚他的名字,卻是如此嘶聲力竭,驚恐難定。

  劍鋒前的孩童在金光中破碎成了碎紙,瞬間便被火焰灼燒得沒了痕跡。

  謝靈殊聽見她崩潰的哭聲,仿佛這一月以來,他還從未聽她如此放肆的大哭過。

  她早已習慣于把所有的難過與脆弱藏起來,不讓旁人看清分毫。

  他沉默地松開她的手,于是長劍落地,發出短暫的聲響后,便破碎成了一道光影,消失不見。

  “都是假的。”

  他就在她的身后,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地哄,“小蟬,都是假的,是我騙你的……”

  “可也只有這樣,你才能記得今日的教訓。”

  “小蟬,無論何時,你都不該為了那些為惡的人,去讓自己變得比他們更邪惡,若你那么做了,你又同他們,有多少區別?”

  他伸手輕撫她的發,“你的不忍,便注定你不能成為同他們一樣的人,”

  “多聽聽你自己的心,你究竟想成為怎樣的人,該它說了算。”

  他是如此溫柔得用指節抹去她臉上的淚痕,“不要再哭了……”

  辛嬋卻哭得更狠了。

  大約,是因為方才那般逼真的場景,令她真以為自己就要在謝靈殊的掌控下殺了那個孩童時,她內心里油然產生的一種極大的抗拒感,讓她沒有辦法再逃避自己此刻的挫敗。

  這便讓謝靈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一遍遍耐心地哄她,甚至還把她之前交給他的那支糖葫蘆從隱空袋里取了出來,給她吃。

  可她卻哭著搖頭,“不吃……”

  她吸著鼻子,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要,要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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