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wèi)長心亂如麻指了指院后。
當秦詔走過去時,看到鳳離梧正面色青紫地倒在床上,四周擺滿里剛從地窖里鑿出冰,似乎在防止尸體腐敗。
他并沒有走過去,之前心內(nèi)大功告成的竊喜也被眼前的情形一點點地驅散干凈。
就算之前心中對鳳離梧奪妻之恨充滿怨念,但自幼接受的忠君之言猶在耳旁,而鳳離梧其實一向待他不薄。
而直到現(xiàn)在,看著鳳離梧倒下,他的心中沒有欣慰,反而涌起了一股子悔意。可事已至此,哪里還有回頭之路
只待鳳舞繼位,他作為擁立新君有功之臣,自然可以擺脫父輩的控制,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徐氏再也不會去迫害他心儀的女子
想到這,心內(nèi)壓得喘不過氣的沉重略微緩解了些,他沉默了一會,還是沒有靠前,只是跪下沖著鳳離梧的尸體叩頭之后,便轉身復又回到了前廳去了。
做了好一會,那個在前廳痛哭的侍衛(wèi)送走了先去京城送信的秦詔后,才折返回來,轉入內(nèi)室,對已經(jīng)從冰堆里起身凈面換衣的太子小聲道“殿下,他已經(jīng)走了。”
鳳離梧看著手上沒有洗凈的一點紫青的染料殘渣道“派人盯緊他,連同他這幾日送信與何人,又與誰接觸接一查到底”
方才他雖然沒有睜眼,可是秦詔的一舉一動皆由人細細觀察。
儲君暴死他鄉(xiāng),相關人等皆有跳脫不掉的罪責,可是秦詔雖然面露悲意,卻不見驚慌。
更重要的是,他對何人行刺連問都沒有問,若說他是個不知情的,鳳離梧第一個不信。
想到秦詔如此算計姜秀潤,肯定并不知為行刺與他。若是姜秀潤落在了他的手里
鳳離梧不敢細想姜秀潤此時的處境,只囑咐貼身侍衛(wèi)們,不要與蒙在鼓里的太守多言,更不要讓他知道姜秀潤與姜禾潤是一人之事后,便遣了他們下去,只表情陰沉地等待著暗衛(wèi)們的消息
姜秀潤此時倒真沒有怎么受罪。
鳳舞跟鳳離梧除了長相肖似幾分外,其他的各方面皆是天差地別。
同一開始六畜不分的太子相比,鳳舞殿下就很是享受了。
雖然是顛沛流離的皇子,可他暫居魏都小鄉(xiāng),衣食起居無不考究。
而他所飲的一杯清茶都是千金難求的云山紅霧。茶匙也是精雕細刻的紅木材質,將茶葉的清香揮散到了極致。
而鳳舞也沒有想到,在這京郊消磨時日,等待佳音的光景,竟然覓得紅顏知音一位。
他的茶葉雖好,奈何先前服侍的茶女手掌上的功夫不到位,總是拿捏不住沖泡的火候。
而現(xiàn)在自己珍藏多日的茶具被眼前這位波國質女握在手中,那纖細瑩白的手腕翻轉,功用被發(fā)揮到了極致,熱氣蒸騰,沖泡飛瀉,茶香四溢,宛若掌上輕舞的動作一氣呵成。
只讓鳳舞看得不錯眼,任憑茶香籠罩身心,待得接過溫熱的茶盅時,細細品酌,那苦中帶香的滋味頓時溢滿唇舌之間。
他連品了兩盅,然后道“難道我的皇兄也喜好茶道姜姬平日總是為他沖泡嗎”
關于這點,姜秀潤覺得鳳舞必然知道的很清楚,自己也毋須撒謊被他抓了破綻去,只端起一只茶盅一邊飲一邊道“君當知你的皇兄,平日食飯也是心懷公事,連嘴里的是雞肉還是鴨肉都分不大清楚,又怎么會消磨時光慢慢地行茶上功夫”
鳳舞挑眉一笑,覺得姜秀潤之言的確是實情。鳳離梧就是這么個不解風情,不懂得享受的寒酸種兒。
于是他半撐著身子靠在軟墊上看著正清洗茶盅的姜秀潤道“那這么說來,姬陪在他的身邊,不得施展高雅的技藝,豈不很是無聊寂寞”
姜秀潤取了一旁軟帕擦拭著手上的水漬,細細端詳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道“你們男人不都是這個臭德行心里只有江山的錦繡,懂得什么女人的曲幽心思”毣趣閱
鳳舞這幾日一直細細觀察姜姬的一舉一動,倒是知道她此時要做什么,便輕車熟路地拿起一旁的鎏金八角盒,揭了蓋子遞給她道“原來的鵝油膏子潤手,味道實在不佳,便命人給你配了櫻花方子的膏,里面還有人參的汁液和珍珠細粉,最是滋養(yǎng)肌膚。”
姜秀潤貼近聞了聞,那小心翼翼抽著鼻子的樣兒逗得鳳舞勾起嘴角“怎么還怕我下毒不成”
被鳳舞看穿,姜秀潤倒也懶得遮掩,只調高了眉毛道“君可是到現(xiàn)在都給我的侍女灌著軟筋骨的藥汁呢前天,我去見淺兒,她還跟我哭訴,不知這藥汁可有什么遺癥,可別以后軟了骨頭架子,懷孩子時,一個松胯,那孩兒便早早從肚子里掉下來”
鳳舞可知道姜秀潤的侍女嘴里的刁毒,而姜秀潤學她說話的表情又像,倒是惹得他忍不住大笑。
他今日心情好,也不在意淺兒的粗鄙之言,只拉拽過姜姬的一雙柔荑,親自為她涂抹香膏,并道“若她如姜姬一般老實知趣,誰會去灌她,倒是能省了我?guī)淄霚幉贿^我倒是想知,我與皇兄,哪個更討你的喜歡”
姜秀潤剛要張口,他卻伸出長指抵住了她的香唇,輕輕噓了一聲后道“我要聽姬的真心話。”
姜秀潤撩撥開他的手指,身子微微靠,上下打量著緊盯著他的鳳舞。
此時鳳舞并沒有施展縮骨奇功,帶著鳳家皇室血脈的青年是另一番的俊美。
她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著他的眼,似笑非笑道“你的那位皇兄可不會挖空心思給女人配抹手的香膏”
鳳舞自認勝過了鳳離梧一籌,心里一時舒坦。
在博取女人歡心一道上,鳳離梧的確是沒有開竅。
宮里長大的皇子們開解人事甚早。十二三歲時,雖然還懵懵懂懂,身邊就已經(jīng)配有開解的宮女了。
那時據(jù)說是鳳離梧的外祖父在朝上陳詞,父皇才讓鳳離梧出宮入御書房里讀書。
他與其他伴讀們偷偷傳看宮畫,偷偷議論哪個宮女知情知趣時,鳳離梧只坐在自己座位上悶頭寫字。
他的底子不好,總是寫錯字,幾乎每天都被負責教導皇子的太傅加罰。
就算有人惡作劇,將那冊子擺在他面前,他也是面無表情地將它移送到一邊,繼續(xù)寫他的大字。
后來漸大了,自己的母妃當時代替皇后掌管六宮,為了免得被老臣說她苛待皇長子,便拍了宮女去開解鳳離梧的人事。
結果當那宮女去侍奉鳳離梧時,卻被鳳離梧一巴掌打出了臥房。
據(jù)說是嫌棄她總是在他眼前晃,耽誤了他看窗外的湖景
姜秀潤這般多才而風情無比的女子,在那種呆板的男人手里能得到什么滋養(yǎng)又怎么會喜歡那種無趣到了極點的男人
不過是在夾縫里求生存,依附在鳳離梧,以色事人罷了。
就在方才,他已經(jīng)得了秦詔的暗報,說是影女得手,秦詔親眼看見了鳳離梧中毒的尸體。
鳳舞的心放下一半,不過他并沒有急于動身前往洛安。
鳳離梧太陰險狡詐,他不能不防。
待得父皇昭告天下太子歿了的時候,才是萬無一失之時,一向愛寵他的父王,自然會安排他出現(xiàn)在大齊朝堂上的時機。
畢竟在鳳離梧的專權之下,父王連寵幸年輕宮妃的機會都沒有,平白少了許多子嗣。能替代鳳離梧成為儲君之人,除了他別無他選。
這里也是不什么萬全之地,今夜他就會轉移到別處,切斷與秦詔的聯(lián)系。
那已經(jīng)是一招廢棋,鳳離梧手下的黨羽眾多,為了避免他們?yōu)榱伺f主雪恨,自己自然不能背負弒兄的罪名。
鳳舞知道,若是想要避免消息走漏,最好的法子,就是將這女子連她的婢女一同殺掉。
這女子太乖巧,談吐做事,樣樣都合了他的心意。
世間女兒雖多,可多是庸脂俗粉,有幾個像她這般心思透徹玲瓏的
可這么好的,鳳離梧擁有霸占了那么久,他卻未曾得過滋味。若是狠心殺了,與焚琴煮鶴的俗人有什么不同
向來嗜好收藏名器字畫,珍品古玩的鳳舞,覺得也該將這難得的妙人,好好藏在身邊。
而此時,他倒是可是先把鳳離梧的死訊告知給這女子,免了她還對鳳離梧懷有什么僥幸的心思。
當他慢慢說出鳳離梧已經(jīng)死了的消息時,姜秀潤正端著茶盅的手微微一震,那水珠子濺落動了裙擺之上,猶如點點淚痕。
鳳舞臉上的笑意漸失,鳳眼微微瞇起,冷聲道“怎么姬心疼了”
姜秀潤不解地慢慢轉頭看他,困惑地道“嗯”
鳳舞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圈道“姬,這是要哭出來了”
其實姜秀潤心內(nèi)也大是震驚,沒有想到驟然聽聞鳳離梧死的消息時,胸口像堵了一般難受。
心情一時也是紛亂極了。
他竟然就這般的早早死去了他死時,可認定了是她殺了他路過橋頭時,會不會執(zhí)拗的守在那,等著罵她一句“狗東西”
一時間,姜秀潤竟然有些意味闌珊,再也興不起與鳳舞虛以委蛇之意。
她雪白的頰邊劃過一串珠淚,無限迷惘道“我也不知為何會哭。”
鳳舞沒有再冷聲責問,只靜靜地看著她如同迷路孩童一般,不知所措的表情,一時心頭不知為何,有些什么東西悄然滋生。
一句在書本里看到的詩句,倒是不經(jīng)意間浮上心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不再言語起身離開,便讓她哭一場,可是至此以后,再不可為別的男子流下半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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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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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