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林管事也是個藝高人膽大的主兒,當年隔著冷宮院墻聽見鳳離梧自學苦讀,便認定他是人中龍鳳,拼著被人擠兌告密的風險也要周濟鳳離梧,至于后來他又幫襯了太子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總之這位也是一路險棋換得今日太子府上的尊顯地位。
是以管事聽了姜秀潤的話,知道這是給殿下爭取時間的最好的法子,當下一咬牙道“小的這便著人安排但是就算顯懷時有了借口,這畢竟不是真的,那皇上可糊弄不了啊”
姜秀潤揉了揉頭穴,低聲道“畢竟是殿下的家事,以后怎么樣還要殿下做主,你我能做的有限,不可太過,就是維護皇后的清譽罷了。”
林管事一想也是這么個理兒。當初那曹溪收到了蠟丸傳信后,便再沒收到皇后消息,最后連宮門都不得入了,就像想給皇后送什么墮胎藥也于事無補,當下便是先找個借口,免得皇后偷人的惡名傳得滿朝堂才是要緊。
于是管事也不及等待太子,便先行回去了。只是姜秀潤這樣一來,就不能回京,要在此處等待著鳳離梧回來,向他親自稟明此事。若是鳳離梧不贊同自己的處置法子也好辦,到時候他自然會飛鴿傳書給京城里的親信暗探阻攔。
過了九日,塌陷的土橋終于挨個修復,被困在山坳里的鳳離梧也得以出來。
那些盜匪被斬殺了大半,剩下的也全逃亡外地,再也不能成就氣候。
鳳離梧立時審了那盜匪的頭子,方知曉到那些盜匪其實乃是三個山頭的匪徒,都是被人用重金雇來,按照那人的行事挖堤鬧事的。
其實他們什么都不知情,就連挖開河堤的地點都是臨時收到的密信。
鳳離梧當時聽得便心內一沉。既然諸多郡縣無恙,他這幾日也調防了多地的人馬布防,免得盜匪卷土重來,自然可以放心回轉。
只是他想不透是何人故布疑陣,在這里抻拉著自己。
等回轉了城中,他才發現姜秀潤竟然還沒有走,竟在城門口等著自己。
姜秀潤這幾日其實一直心內高懸著,總是擔心鳳離梧在外遭遇不測,現在看到馬車上的太子,雖然看上去臟了些,鞋靴衣服下擺上全是污泥,但人還算精神,也沒有受傷的跡象。
她這高懸的心倒是可以放下一半了。可是另一半便是還在懸著那就是鳳離梧聽聞了他母后干下的這等子狗屁倒灶的丑事后,會是什么反應
鳳離梧下了馬車后,便走過去,礙著她著男裝沒法攬住她的腰,便摸著她的頭道“不是急著回去嗎怎么這么多日沒走”想著她可能是舍不得離開自己,鳳離梧的心里倒是泛起了甜意。
姜秀潤沖著他勉強一笑,然后低聲道“請太子隨我入內細談。”
等二人入了府衙給臨時安排的行館里后,姜秀潤這才告知他管事曾經來尋,親送書信的事情,并且將曹姬的書信給鳳離梧看。
為了免了殿下的尷尬,姜秀潤趁他看信時特意去了外室,在衣箱里給他翻檢一會要漱洗替換的衣物。
不多時,內室里就傳來桌子被掀翻,杯碗盡碎的聲音。
淺兒在屋外聽了動靜,瞪著眼睛探頭進來,怕自己的小主子吃虧,卻看見姜秀潤站在外室沖著她擺手示意她不要進來。
內室砸摔東西的聲音不斷,姜秀潤就在外室磨磨蹭蹭地翻了一會衣箱,又一滴一滴地往水盆里倒玫瑰露水。
直到里面消停了,鳳離梧冷聲喊著“進來”她才端著水盆子往內室走。
這一進,滿地都沒有能放下腳兒的地方,只見若狂風入境一般,滿地狼藉。
鳳離梧的表情倒是看不出砸損了一屋室的暴戾,還是平日的沉靜木訥的樣子。
他指了指書信道“你覺得此事是真的”
姜秀潤將巾帕透濕遞給了鳳離梧讓他擦臉,然后在席上清一塊能跪坐的地方,坐在其上道“這帝后二圣的事情,我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圣上拿捏這件事來做文章。”
于是她便把自己與管事商議的處置法子講給了鳳離梧聽。
鳳離梧什么也沒有說,只是伸手抱住了姜秀潤,像個孩子一般,將頭埋在她的懷里靜靜地呆了片刻,才聲音暗啞道“有時候,孤真恨不得自己是石頭窩子里蹦出來的,無父無母,便也無牽無掛”
姜秀潤感覺自己膝上的衣物透著股子濕意,她的心里微微也泛起了說不出的酸楚。
這樣的感覺,她倒是也曾有過。
前世里,當她與兄長被父王送到洛安城里不管不顧時,當哥哥跳下城墻時,她也怨恨上天為何要給她和兄長這般的父親
這種無奈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卻又郁結于心無法抒懷。
所以她什么也沒有勸慰,更懶得去說那些孝悌父母之言,只一下下摸著他的頭道“船到橋頭自然直,帝后不和,要在群臣面前鬧一場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姜秀潤說話溫婉,低低的聲音也是不急不緩,倒是叫鳳離梧心里稍微平穩了些。
在從她的懷里起身時,除了眼角微微有些紅外,倒是看不出什么失態的樣子。
他方才砸了東西時雖然失控,但現在倒是能冷靜下來思索怎么替母后收拾這齷蹉的殘局了。
事到如今,若是他的父王就是要等母后顯懷,那么必定控制了她的起居飲食,叫她墮胎不得。
而之前是誰指示了流寇搗亂也不言自明了。
父王的手可伸得夠遠的了。他既然能想著拖延著時日,那么必定會趕在自己返京以前,在朝堂上向母后和外祖尉家發難。
至于母后這事兒是真是假鳳離梧想到了那個在鄉間睡遍了鄉紳妻妾的茅總管,現在倒是能確鑿認定,此人下面還留著,而且母后受用得很呢
他身為兒臣,有些事雖然看出些端倪,與母后也不大親近,可是若不能捉奸在床,總不愿將自己的母后想得那么不堪。
可沒想到他的這位母后不但就是他暗想的那般,還偷吃不擦屁股,最后惹出這般的麻煩。
她是鄉間的愚婦蠢婢嗎竟然留到快要顯懷了
至于自己少傅的這般處置,事到如今,也算是權宜之計。
帝后不合甚久,偶爾相處結下龍種,只是當時皇帝酒酣,事后又不認賬污蔑了皇后。這套說辭倒是行云流水。
他的祖父尉家公爺尉鐘知道他女兒的丑事后,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置,便會聯絡老臣在朝堂上據理力爭。
只要那起居錄上,記錄了帝后曾單獨相處,管你皇帝有沒有解開褲帶,就不能這么平白污蔑人。
可是那個奸夫茅允生卻是個問題。人人都知道他是皇后的親信,此事也應該是被皇帝拿捏控制住了,若是被解了褲子展示人前,他的母后怎么也說不清楚了。
當下鳳離梧從一片狼藉里找尋到了筆墨,寫下絹布,然后飛鴿傳信給了洛安城里的親信,著人調查那茅允生的下落。
接下來,他便帶著姜秀潤馬不停蹄地往京城里趕去。
因為事急,走到半路上,鳳離梧便舍棄了馬車,換上了單騎快馬,先出發一步了。
姜秀潤雖然會騎馬,可不能如鳳離梧一般日夜兼程,所以一路馬車墊后隨行。
等她回到洛安城時,鳳離梧已經先到達五日了。
不過他并沒有立刻進京,而是入了京郊的大營。
就在鳳離梧趕回洛安城里前,端慶帝果然在朝堂上率先發難,寫下罪己詔,痛陳自己對后官失察,任由淫后禍亂后宮,愧對列祖列宗。
當著詔書一下,朝堂上百官震動,一個個都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尉家公爺尉鐘是一早便得了信兒的,為了這一日的發難倒是做了周密的準備。
女兒犯下這等大錯,一個弄不好就要禍及九族。他也是后悔自己當初太嬌養女兒,失了管教,竟然將她養成這等子恣意妄為性情,失了皇帝的愛寵不說,卻是給尉家與太子招來怎樣的禍患
事到如今,就是要將自己的臉皮舍了,一口咬定是皇帝始亂終棄污蔑皇后的清譽。
是以當罪己詔念完,皇后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被押上朝堂之際,群臣們一個個六神無主摸不清脈數,尉公爺卻瞪著眼蹦出來,大呼要看帝王起居注,還女兒清白
端慶帝準備許久,還會怕這個他已經有數年沒有臨幸尉皇后,自然是不怕人查。
于是當厚厚的幾大卷起居注送來時,尉鐘請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佐證,挨個卷宗地去看端慶帝三四月前的起居日常。
最后,還是太史李大人眼睛尖,在一行行密密麻麻地小字里翻檢出“夏六月三日,帝醉飲洗髓宮,后欲入宮沐浴,前門進,停三刻,后有宮女扶持,慵懶而出。”
這洗髓宮乃是皇帝當年的愛妃鳳舞的母妃孟氏的寢宮。因為萬歲愛她一身滑肌,將宮里唯一自帶了溫泉眼的宮殿賞賜給她。毣趣閱
后來孟氏被賜死,此處便成了皇后溫泡沐浴的附宮,隔三差五便來此處溫泡,氣一氣宿敵的在天冤魂。
而起居注記錄的那日,恰好是孟妃的祭日。端慶帝去那醉飲實在是感懷舊愛。
尉皇后那日也是去了的,不過不是泡澡,而是去氣一氣端慶帝。
只是那禮錄起居注的史官,也不知是抽了什么腦風,明明是帝后大吵了一架,可是這起居注上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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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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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