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蔣川跟呂安送物資經過老家,呂安問：“要不要回去一趟？”
    蔣川靠在椅背上,遠遠看著,隔了一會兒才說：“下回吧，帶秦棠一起。”
    呂安說：“那不先打個招呼？”
    蔣川笑了下：“要不,你去？”
    當年他被撤銷警籍,名聲也不好，老頭子當真以為他在外面干混賬事了，村里出個大學生不容易,出個頂天立地的警察更是難得。
    蔣川幾年沒回去，加上頭兩年姜坤調查他，老頭子盡管不待見他,但還是聽了呂安的話,有人上村里找,就對外說：“我家那小子早就死了。”
    呂安挑眉：“那我回去跟陸叔說，你下回帶女朋友回去？”
    蔣川笑了,“行。”
    他買了些東西，又取了些錢，給呂安帶回去。
    呂安在老家過了一夜,蔣川就在鎮上等著,第二天呂安回來,蔣川看向他：“我爸說什么了？”
    呂安搖頭：“沒說什么,不過他問我了,那姑娘哪里人,我說北京。”
    蔣川就笑出一聲。
    本來秦棠說好的跟他回老家，結果臨時出了點兒事，到了約定那天，蔣川一個人回去了，呂安剛跟小白在一起，熱戀中，他送小白回家，一去就是一個星期，人現在還沒回來。
    蔣川已經幾年沒回去過了，不過從呂安口中知道，他家里重新修葺過，挺有模樣。
    蔣川把車停在家門口，下了車來，就看見老頭子站在門口，高瘦的身材，穿著棉襖，戴個軍帽，挺精神，老頭子看見他，眼睛亮了一下，很快便收斂，目光又落在他車上。
    蔣川看了他一會兒，開口：“爸。”
    多年未見，語氣有些壓抑的激動。
    老頭子看他一眼，半響，才說：“就你一個人？”
    蔣川楞了下，明白過來，笑了下：“秦棠有事不能來，下回我再帶她過來。”
    老頭子哼了聲，手背在身后，回屋去了。
    蔣川跟著進屋，發現屋子打掃得特別干凈，有些家具看起來很新，像是新換的，蔣川心念一動，往右邊走，進了屋子又是一楞，木窗刷了紅漆，窗簾是新的，炕上的床單被套也是嶄新的。
    他有一陣恍惚。
    過了一會兒，老頭子在后面不輕不重地說了句：“看什么看，那屋是給丫頭準備的。”
    蔣川回頭，笑了，“她叫秦棠。”
    老頭子看他一眼，沒了聲。
    父子兩的關系一直這樣，淡而不疏離，血濃于水。
    蔣川在家住了兩天，呂安回來了。
    呂安先上這邊瞧一眼，想看看情況，結果，看見兩父子對著面吃飯，他楞住：“秦棠呢？”
    老頭子：“哼，誰知道人家是不是真想跟他回家。”
    蔣川知道老頭子誤會了，也沒辯解，呂安瞪眼，也明白了，嘿嘿笑了聲：“下回一定來，陸叔你放心，那肯定是你兒媳婦，跑不了。”
    蔣川瞪他一眼，呂安連忙退出去。
    ……
    秦棠訂了西安的票，剛出門就遇上秦躍，秦躍今年二十，個子很高，站在她房間門口堵著，像堵墻似的，“姐，你要走了？”他下巴指指她的行李箱，和胸前的相機。
    秦棠看向他：“正好，送我去機場。”
    秦躍說：“爸媽才剛出門，你就急著去見那誰……”
    “蔣川。”
    秦躍皺眉：“一定要去？”
    秦棠點頭：“一定要去。”
    秦躍靠著門框，雙臂抱胸，“那我怎么跟爸交代？”
    秦棠很自然地說：“給抽幾下的事兒。”
    秦躍：“……”
    從小到大，他被抽得還少嗎？秦棠做錯事兒，秦森對女兒下不去手，秦躍做錯事兒，那是毫不留情。
    最后，秦躍還是送秦棠去了機場。
    秦棠在西安轉機，又轉坐大巴，到了鎮上，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她不知道具體地址，站在車站里想了幾秒，打電話給呂安，“我現在在你們鎮上，你們那邊叫什么？”
    當時蔣川跟呂安在一塊兒，呂安掏手機的時候，他瞥了一眼，眼神驀地沉了。
    呂安轉身，像是躲著他似的，“啊？要不我去接你？……那也行，你去車站，那邊有車，不過現在這個點……我看看，好像兩三個小時才有一趟……”
    呂安話還沒說完，手機就給人奪了去。
    蔣川把手機貼耳邊，沉聲：“找個地方坐下等我，別凍著。”
    秦棠楞了下，那邊電話已經掛了。
    她站在原地幾秒，看看附近，又轉回候車室里去等。
    車站里沒有暖氣，等久了便覺得冷，秦棠攏緊衣服，把圍巾往上拉，雙腳在原地跺了跺，雙手放到唇邊呵氣，面前突然落下一道黑影，她抬頭，直直地看著。
    蔣川盯著她了一陣，在她身旁坐下，把她雙手攏在掌心，輕輕地搓。
    秦棠抿了下唇，看著他的側臉。
    誰也沒說話。
    等手里那雙白皙柔軟的小手回暖，蔣川才看向她：“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秦棠慢慢說：“想給你個驚喜啊。”
    蔣川沒忍住，低笑出聲：“你來了就是驚喜，別整那些有的沒的，在這兒等那么久，傻不傻？”
    秦棠：“……”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他說傻。
    她皺眉：“你才傻。”
    蔣川沒跟她爭，一手拎行李，一手牽她，“走吧，跟我回家。”
    秦棠耳根微熱，“嗯。”
    她跟在他身后，一聲不吭。
    蔣川回頭瞥一眼，突然就笑了。
    秦棠直覺他在笑她，追問：“你笑什么。”
    蔣川舌尖舔了下嘴角，笑道：“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像個小媳婦兒似的。”
    秦棠噎了一下，耳垂是真的紅了，蔣川把行李放車上，沒聽見她吭聲，回身就摸摸她的耳垂，發熱呢。
    秦棠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討厭死了。”
    蔣川捉她的手，低頭貼她耳邊：“真討厭？”
    秦棠瞪他：“真討厭。”
    蔣川挑眉，把人塞進副駕駛，自己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一進去就按住她的后腦勺把人扣過來，吻她的唇，懲罰似的用力，秦棠嚶嚀一聲，抱住他的脖子，享受這久別重逢的穩。
    隔了一會兒，蔣川松開她，兩人都有些喘。
    他手摸摸她軟白的耳垂，啞聲：“累了沒？”
    秦棠搖頭：“還好，就是有些冷。”
    蔣川笑：“回去讓你睡熱炕頭。”
    秦棠：“……”
    “睡過炕頭么？”他磨她耳朵。
    “沒……”秦棠躲著，臉抬起來，“今晚就睡。”
    蔣川眼睛一沉，又低頭吻她，手隔著衣服在她身上揉。
    又隔了一會兒，人靠回椅背，把窗降下，冷風灌入。
    兩人都冷靜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心情都好。
    一路經過平房和窯洞，很特色，蔣川看她抬起相機，把車速放緩。
    這一路耽擱，回到村子里，天已經暗了。
    呂安家跟蔣川家很近，蔣川臨飯點跑出去，陸老頭過來尋人，呂安就說了，蔣川接秦棠去了。
    呂安母親問：“秦棠是誰啊？”
    “蔣川媳婦兒。”
    “哦……”呂安母親挺高興的，“那等會兒看看那姑娘去。”說著說著，看向呂安，“你什么時候給我帶個姑娘回來啊？”
    呂安頓了一下，“快了。”
    呂安母親一聽有戲，連忙問：“有人了？”
    “嗯。”呂安也不瞞她。
    呂母高興得不得了，一連追著問了好幾個問題，呂安招架不住，正好外邊傳來汽車聲，連忙道：“改天再說，先出去看看。”
    陸老頭早就出去等著了。
    蔣川一手拿行李，一手牽秦棠，看見前面站著好些個人，心中了然，他告訴秦棠：“那個，個子最高的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