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大街，調查組地下本部，辦公室。
    時間分秒流逝，楚云看了眼掛表，神情低沉，吐出一口煙霧。
    光幕聯絡彈出，楚云眼神變化，接通電話，語氣克制：“情況如何？”
    “牛仔和芭比，被我和喬琳娜搞定了。她現在返回調查組。”
    林宵說：“醫生是自己人，所以還剩兩名殺手。「議員」和「上校」。”
    都市夜景交織著霓虹，酣睡的行人占據街道，馬路上一輛哈雷轟隆駛過，身披鎧甲的騎士凝聲道：
    “但事關失竊的重要遺物，我現在要去追查怠惰魔神的下落。”
    楚云沒有冒進，點頭說：“明白。”
    “有和西格莉德聯系上嗎？”
    “是的，她剛才正幫組長處理文件，瞇了一會兒才醒……青葵也是組長外派出去的。”
    林宵微微皺眉，有些說不上的違和感，好像組長是故意讓我獨自行動。
    但魔神近在眼前，無暇細想。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爭取，一舉契約貝爾芬格。
    然后，借助怠惰魔神的力量，找出剩下兩名殺手。
    “楚云兄，你在調查組照顧好自己。”
    摩托爆發凌厲的轟隆聲，林宵推滿油門，沉聲道：“我馬上回來。”
    楚云微微一愣，要知道林宵面對的，可是疑似八階的怠惰魔神。
    但聽他的語氣，好像泡一碗面的功夫就能凱旋。
    不過，搭檔這么久，楚云早已了解隊友的脾氣與實力，認真道：
    “注意安全。保持通訊，我和西格莉德會盡量提供支援……”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燈光‘啪’地熄滅。
    聯絡受到網絡波動的影響，直接中斷。
    窗外夜幕深沉，室內漆黑壓抑，黑西裝男人眼神冷峻，當即做出判斷。
    人為斷電！
    楚云悄然摸出辦公室，貼墻行走，見走廊里同樣漆黑，死寂環境中透露壓抑氣氛，整個地下本部居然全部陷入黑暗。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敵人入侵……能對地下本部的內部環境如此了解，敵人就潛伏在調查組當中！
    上校、議員……兩名殺手的代號在楚云的心中盤旋。
    昏暗的走廊中，壞掉的安全通道標牌不斷閃爍著，黑西裝男人按下耳麥，壓低聲音：
    “西格莉德，告訴我現在情況。”
    小秘書躲在寬大的組長辦公室，縮在副寫字桌旁邊身子發抖，小聲說：
    “有敵人混進了調查組，并且切斷了電源……組長剛剛出去了，現在我就藏在她辦公室……噫！”
    “怎么了？”
    “啊……是只老鼠……”
    西格莉德看著月光下，一只黑不溜秋的老鼠，心底涌起一絲警惕。
    楚云的瞳孔陡然收縮，組長的辦公室里怎么可能會有老鼠，那畢竟組長的“家”啊！
    “離開那里，西格莉德！”楚云大聲說。
    西格莉德眼神微變，那只老鼠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變紅、膨脹，像是炸彈即將迸發！
    轟！！
    爆炸聲從組長辦公室的方向傳來，楚云難以置信地投去視線。火光沖天而起，氣浪充斥走廊。他渾身顫栗，耳旁回蕩著近距離爆炸的轟鳴聲。
    這時，他聽見耳邊響起西格莉德的劇烈咳嗽。
    小秘書灰頭土臉，蹲在一面破碎的高階屏障后方，勉強地說：
    “咳、咳……我就覺得奇怪，好在我把工資都去買屏障卡了……”
    小秘書雖然膽小，但她畢竟是來打工的，比林宵和楚云都要惜命。
    要是人死了錢沒花完，世上還有比這更痛苦的事嗎！
    楚云松了一口氣，眼神卻變得冰冷。晚間值班的調查組成員本就少，現在又混入敵人，這里已不再是“安全區”。
    “能找出入侵人員嗎？”楚云問。
    “我試試……發到你的光幕上了！”
    楚云點開光幕，全息投影好似立體地圖，一個異樣光點正往這邊靠近，緊接著，楚云聽到腦后傳來‘砰’的巨響！
    身后墻壁竟破開一個大洞，碩大鐵拳洞穿墻體，恐怖巨力裹挾著罡風砸向楚云后背。好在他反應迅速，向前打滾，驚疑不定地后望。
    敵人究竟是怎么發現我位置的……
    余光落在墻角一只紅色眼睛、僵硬不動的老鼠，楚云臉色泛白。
    又是老鼠！
    轟隆隆！
    下一刻，由機械和火藥構成的老鼠逐漸膨脹，‘轟’地爆炸，氣浪沖擊楚云的身軀。黑西裝男人‘嘭’地跌倒在地，啐出鮮血，半跪起身，手中握住一柄漆黑細劍。
    渡鴉，附體形態，鴉殺盡。
    在楚云前方，墻體已經坍塌，一尊高大魁梧的身軀在灰塵中走來，方臉上戴著細邊鏡框，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
    七階卡師，代號‘議員’，六階王牌『納米機器』。
    納米機器不僅能用來強化肉體，同樣能操作炸彈老鼠、微型機器人等科技手段。
    正因擁有七階源力，議員無比自信，選擇與另一名隊友突擊調查組。
    但當見到眼前僅有一位黑西裝男人時，議員有些遺憾：“只有你在這兒？重劍人呢？”
    楚云目光冷峻，緊了緊手中細劍，踉蹌著起身，擺出迎戰架勢。
    他能感到對方身上那股強烈的自信，恐怖的源力氣息如山壓在他的肩頭……七階，這比他遇到過的任何敵人都要強大。
    但即使敵人再強大，眼下求饒也無濟于事……那么，只有戰斗。
    議員睥睨著楚云，環抱粗壯胳膊，冷冷道：
    “我認得你，‘重劍人’的好友。與我合作，我能放你一條生路。”
    按照凱恩的計劃，除掉重劍人的好友，能讓他的心性動搖。對此，議員嗤之以鼻。
    除掉隊友不僅不會讓重劍人動搖，恐怕還會讓他的信念愈加堅定。
    因此，辦法只有一條——用絕對的實力，碾壓重劍人！
    “你很強。”楚云冷靜地說，“但距離魔神，差得太遠了。”
    剎那間，楚云揮動細劍，斬出鋒利風刃。與此同時，另一只紅眼烏鴉嘶鳴著啄向議員，抖落下大量黑羽。
    議員揮動粗壯胳膊，摧枯拉朽地砸碎攻勢，卻見黑西裝男人往地下更深處逃離，嘴角揚起玩味的笑容。
    也好……在正餐到來之前，先享受一些點心吧。
    *
    調查組陷入黑暗，繼而響起劇烈的爆破聲。
    另一間辦公室內，獨眼的紅發女人驚疑不定，抬頭仰望：“好像不是斷電，箱庭……是敵襲！”
    黑發少女表情冷靜，點開光幕里的討論群，見組長發了條群消息。
    瑪格麗特：“@全體成員，請今晚仍留在組內的干員待在辦公室內，避免外出，耐心等待。”
    干員們同樣覺察到這座城市發生的異常，但是沒有人反駁組長。
    即便待在組內的干員，同樣留在室內，仔細分辨室外的爆破聲。
    ‘上校’站在漆黑的走廊上，身披寬大西裝，手持一把長劍，冷冷凝視走出門的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穿著黑風衣，沒有去看‘上校’，淡淡地說：
    “這里維修起來太麻煩……換個戰場吧，亞摩斯先生。”
    調查組，突擊組分組長，身材健碩的老人嚴肅頷首，收劍插入劍鞘，同瑪格麗特一同行走。
    走至調查組的訓練場地——那個曾被林宵斬塌的對戰場地，經過加固，在吊頂燈光的照射下格外明亮。
    瑪格麗特優雅脫下黑風衣，掛在對戰場地旁邊的吊桿，又伸手解開白襯衫袖口的紐扣，凝視眼前面容嚴肅的老者，微笑地說：
    “我早該想到的……有退休軍人經歷的你，其實是羅曼的人。”
    老者皺紋面龐上的白須動了動，聲音沙啞且平靜：
    “權力必須受到監管，才不會無止線地擴張……您對權力太貪婪了，瑪格麗特組長。”
    “迷戀權力是人類的天性，這象征著優越、威嚴與自我。”
    瑪格麗特淡淡地說：“而背叛……正如背叛上帝吃下禁果的亞當夏娃，背叛天主換取金幣的猶大，同樣是人類的天性。”
    “我從未效忠于你，因此談不上背叛。”
    老者目光深邃，緩緩說道：“我從始至終，都是這個國度的軍人，從未改變。”
    代號「上校」，七階卡師，突擊組分組長，亞摩斯。
    “所以，是你關掉調查組的電源，又率領同伴一同入侵……目的是為了重劍人？”瑪格麗特平靜地說。
    “的確。”亞摩斯目光渾濁：“當知道那個年輕人就是重劍人時，連我也極度驚訝。但這是羅曼先生的指令。作為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
    “但是……暗殺林宵，這只是次要目標。”
    亞摩斯目露決絕：“于我而言，終止您在聯邦無休止的擴張，勝于一切。”
    “權力斗爭的終極手段，竟然是暗殺嗎？”瑪格麗特嘴角露出諷刺的弧度，“千百年來，人類還是真是沒有新意……”
    老者沒有回答，緩緩弓起脊背，目光猶如擇人而噬的猛虎，火種涌出洶涌源力，具現出樸實無華、鋒芒內斂的長劍。
    瑪格麗特挽起袖口，平靜地說：“你了解我的實力嗎，亞摩斯？”
    唰！
    老者朝著瑪格麗特斬出劍芒，疾風掠動，劍芒劃過瑪格麗特的雙目，他冷淡道：
    “王牌疑似鎖鏈與絲線，實力為六階巔峰，罕有出手記錄。”
    下一刻，老者臉色變化，白須動搖，微睜雙目。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斬中了她的眼睛。
    就算不能喪失行動力，她也該受重傷了才對！
    可是……她看起來安然無恙。
    自己造成的傷害，就像被吸收，或者……轉移了一樣！
    瑪格麗特白皙臉龐不見傷口，睜開清澈雙眸，眼底燃起璀璨美麗的金色火焰。
    “那你，還是太低估我了，亞摩斯。”
    ……
    調查組的地下管道與星圖市管道相連，錯綜復雜的管道是迂回拖延的最佳之地。
    然而，無論楚云是隱匿呼吸，抑或派出渡鴉進行干擾。
    小型機器人總能很快找到他的方位，并將具體位置提供給議員。
    議員就像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優哉游哉地跟在楚云后頭，提高音量，聲音在滴水的管道里回蕩：
    “再不跑快點，我就要跟上來了！”
    楚云稍稍扭頭，眼神微變，聽見‘嘭’的一聲巨響。議員用力踏地，身軀如炮彈般轟擊上來，露出猙獰笑容，重拳砸在楚云腹部。
    咚！
    楚云嘔出一大口鮮血，浸染議員的黑皮靴，身軀倒飛重重砸在管道上。
    吱呀一聲，管道折斷。生銹鐵皮插進楚云的后背，污水‘嘩啦啦’落下，打濕楚云的黑發與浸血白襯衫。
    議員站在遠處，抱著粗壯胳膊，冷笑道：
    “這時候，你的重劍人朋友，怎么不露面了呢？”
    議員眼底露出寒光：“是怕了，躲起來了，還是根本不在乎你這位朋友？！”
    楚云抬起冷峻的目光，嘶啞地說：“對付區區七階……還用不著他來出手。”
    議員笑容一僵，身軀燃起恐怖源力。
    這時，劍芒從虛空中飛來，斬在議員的雙目上，‘刺啦’鮮血淋漓。
    變故令兩人都愣了一瞬。議員捂著眼睛，低頭看著手掌的鮮血，眼球以納米科技高速再生，抬頭獰聲道：
    “你還是有幾分手段的嘛。”
    楚云目光冷峻…剛才那劍能傷到議員，像是同為七階的攻勢。
    可是那并非我的手段，更像是從某地轉移來的……
    不管怎樣，議員視線受影響的短短幾秒，正是我求生的關鍵！
    楚云竭力抬起骨折的胳膊，擺出提劍迎戰的駕駛，目光冷冷凝視著議員，與他腳下的那一灘鮮血。
    剛才那突如其來的一劍，讓議員生出幾分忌憚，他站定抱臂，審視楚云，皺眉道：“你就這么想死嗎……”
    楚云忽然道：“你有聞見臭雞蛋的味道嗎？”
    議員愣了一下，看向楚云的頭頂，眼神微變。
    剛才那一拳，摧毀黑西裝男人肋骨、下水管道的同時，同時也打破了楚云頭上的天然氣管道。
    自己剛才的注意力被分散，全然沒注意到燃氣濃度不斷上升……而現在，整個密閉通道，已然變成危險區域！
    天然氣爆炸足以摧垮五層大樓，雖不足以殺死自己，但勢必重傷，到那時，處境將截然逆轉！
    “喔……”議員冷冷地道：“你要和我同歸于盡嗎？”
    “我明白，你最多重傷。”楚云平靜道：“但無論怎樣，你都會永遠留在這里……”
    議員氣急攻心，惱怒道：“我先殺了你！”
    刺啦！
    虛空中再度傳來一道七階劍芒，斬斷議員的右腿，血花四濺，又以納米科技急速再生。
    調查組內還隱藏著一位七階卡師嗎？
    楚云目光閃爍。
    不對，這空間轉移的能力，與林宵曾經展露過的‘暴食黑洞’極為相似，就像是魔神之力！
    但這是自己絕無僅有的機會。
    楚云豎起劍指，議員腳下的鮮血像是活了過來，死死纏繞住他的右腿，阻礙著納米機器的再生！
    “你、你！”議員雙目赤紅，試圖扯開鮮血的禁錮，卻于事無補。
    楚云臉色蒼白，扶住傷口，踉蹌著起身：
    “沒用的。我的家族就擅長用鮮血和生命做代價……”
    他走到金屬閥門的旁邊，嗅了嗅空氣中的燃氣，爾后推開金屬閥門，探身走出。
    “你敢！你怎么敢啊！！”議員像受傷的困獸在身后咆哮。
    楚云沒有理會，晃晃悠悠地走遠，從兜里摸出被血浸染的煙盒，顫巍著抽出香煙。
    但他僅是叼在嘴里，看向肩頭的烏鴉，沙啞地說：
    “幫我，向他借個火……”
    烏鴉又沖回燃氣彌補的地下管道，‘啪嗒’一聲，烏鴉化作燃燒的源力消散，震耳欲聾的爆炸撼動整座城市，轟鳴中傳來議員的猙獰咆哮，爾后愈來愈弱，連環不斷的爆炸吞沒了一切。
    轟！轟！轟！
    楚云拖著骨折的右腿走遠，似突然想起一茬，從殷紅的上衣兜摸出打火機。
    “不用了……”
    兇猛火舌從背后的金屬閥門沖出，爆炸吞噬了議員。
    楚云點燃香煙，自顧自地說：
    “我自己有火。”
    ……
    調查組，對決場地。
    白發老者眼神灰暗，倒在一片血泊當中。
    從始至終，這位老者從未忘記，自己身為軍人的使命。
    但從他睜圓的雙目，顯然在臨死之前，發現了難以置信的真相。
    瑪格麗特白皙臉頰沾染著血液，平靜地擦拭手掌。
    爆炸響起，她似有所察，輕笑道：
    “我倒是低估了他的隊友……”
    楚云受到小秘書的迎接，被她攙扶著躺在椅子上，虛弱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有事的是那名殺手。”
    “那個，代號為‘上校’的殺手，其實是調查組的突擊組長……”
    小秘書略顯膽怯：“我從監控里看到。組長，已經，除掉叛徒了……”
    楚云沉默片刻，道：“是嗎……”
    星圖市。
    身披鎧甲的男人，看著眼前面帶微笑、慵懶又危險的白發美人，緊了緊手中隕星劍。
    突兀的電話聲打破對峙的死寂。
    “不要緊的。”貝爾芬格微笑地說，“我們可以，等你接完電話，再動手。”
    林宵沉默，朝著貝爾芬格點了下頭，繼而接通聯絡。
    “楚云兄……”林宵說。
    “不用擔心我們這邊，除了醫生外……”
    楚云沙啞地說：
    “殺手，全部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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