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網上有關星圖市的討論沸沸揚揚。
    好事者稱之為‘星圖市大規模集體昏睡’事件，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
    直到聯邦召開緊急發布會，聲明這場事件是由魔物引起，并表示該魔物已經被清除，這才平息一些風波。
    咖啡店外，林宵衣著長款風衣，停下摩托，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抬手將摩托消散后的光粒收回指間，又反手把載具卡收入火種。
    穿過地下階梯，來到調查組基地，林宵發現供電已經恢復了。
    一群人攔在前方表情不善，以高大的獨眼罩紅發女人為首，像在排查可疑人員。
    “喂！”鐵杉叫道：“你剛才去哪里了，林！”
    林宵看了眼鐵杉，平靜道：“執行調查。”
    星圖市被不明結界籠罩，與之對應的調查任務，是林宵所在第六組的本職工作。
    “是嗎。”鐵杉語氣平緩了些：“組里現在不太安寧。就算你是分組長，也得照看好自己。”
    “發生什么事了？”
    鐵杉抱著手臂，獨眼罩旁的眼睛微微閃爍，低沉道：
    “有墮卡師入侵調查組，實力高達七階。突擊組的分組長，亞摩斯因公殉職，不幸身亡。你的下屬，渡鴉，同樣身受重傷……”
    林宵按捺情緒，低聲道：“渡鴉現在在哪？”
    “醫療室。”
    林宵微微頷首，經過鐵杉身旁，聽見她又叫住自己：
    “這場事件……是和魔神有關？”
    “是。”林宵駐足片刻，又邁開腳步，目光深邃。
    可能還不止一位。
    醫療室內，纏滿繃帶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沉睡，旁邊坐著西格莉德。
    喬琳娜抱臂半倚在電視柜旁邊，側臉帶著結痂，若有所思。
    聽見動靜，兩人投來視線。見是林宵，西格莉德松了一大口氣，喬琳娜紅瞳閃爍，點了下頭。
    林宵先是點頭，旋即說道：“怠惰魔神的危機解決了。”
    西格莉德張了張嘴……雖然林宵一直以來都以高效著稱，但一小時搞定一個魔神，這效率未免太過驚人！
    喬琳娜半低下頭，閉目輕嘆道：“還得是你呀。”
    林宵：“楚云兄怎么樣了？”
    “醫生剛給他做完手術，打完鎮痛劑，現在已經睡著了。”小秘書輕聲說：“他把議員引入圈套，然后……那聲爆炸，你應該也聽見了。”
    林宵點頭，當時那聲來自地下管道的爆炸，連遠處的他都能察覺。
    楚云兄拿五階的實力對抗七階議員，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完美也是最艱難的作戰方案。
    林宵又看向喬琳娜，見她臉頰帶傷，能從她冷冽的眼神中看到某些柔軟的事物。
    喬琳娜凝望出神，似有所查，又扭開頭，冷靜地說：
    “不必自責，也不必難過。大家這么做，不僅是為了你。”
    這種話語中夾雜粗糲石子的安慰方式，林宵已經習慣了。
    點點頭，問道：“那殉職的亞摩斯先生……是怎么回事？”
    西格莉德看了眼監控，又瞄了眼手中平板，確認無誤后，小心翼翼地說：
    “他、應該就是，代號‘上校’的殺手……然后，組長，在對決場地上，把他抹殺了。”
    “抹殺？”
    “就是，我形容不出來，就是單方面的碾壓……”西格莉德膽怯地說，“組長真的好強。”
    林宵沉默片刻。
    他心里的懷疑愈發濃重。
    這時，林宵聽見耳旁響起貝爾芬格似有若無的輕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猜對了，亦或方向根本是大錯特錯。
    “這怠惰的家伙……”林宵心道：“必須狠狠壓榨，讓她24小時待在直播間里打工！”
    由于楚云兄受的是物理傷，吞噬病毒的暴食之力不甚管用，所以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復。
    林宵囑咐西格莉德，不要對組長的事情聲張。并讓她無須擔心，待在調查組內，還是很安全的。
    畢竟……就算組長就是瑪門，按照貝爾芬格的說法，瑪門也在默默保護著楚云等人。
    雖不知瑪門的真正目的，但林宵至少能明確，祂是沖著自己來的。不會像羅曼那樣，威脅到自己身邊人。
    而經歷這場失敗的暗殺行動，聯邦方面會消停一段時間……
    足夠讓林宵利用這段時間，鞏固新獲得的原罪之力，并向世人彰顯武力。
    離開調查組，已經是凌晨三點，林宵看向身旁的高馬尾少女：
    “夜不歸宿，瓊斯先生不會說你嗎？”
    “他知道我不會聽的，所以對我很縱容。”
    喬琳娜具現出摩托，跨坐上去，平靜地說：“也許哪天我帶男人回去，他才會罵我兩句。”
    林宵：“帶男人回去？”
    喬琳娜深深注視一眼林宵，眼神里有轉瞬即逝的羞澀，推動油門，引擎聲掩蓋她的道別：
    “晚安，好夢。”
    窈窕背影與飛揚馬尾一同消失在拐角盡頭。
    林宵旁邊浮現出怠惰魔女的靈體。
    貝爾芬格抱著手臂，慵懶地說：“林，你認為這世上，是否有‘婚姻的幸福’？”
    林宵：“這是什么奇怪的話題？”
    根據傳說，貝爾芬格曾被路西法指派，去尋找在人間是否真有‘婚姻的幸福’。
    這則傳說既表明路西法的地位，同時，也能側面透露，路西法對人類的好奇與八卦心理。
    “也許，互相喜歡的人類締結婚姻，真能取得幸福。”貝爾芬格散漫地說。
    林宵微微一怔，非常不解。
    貝爾芬格翻了一個嫵媚的白眼，表示這家伙無藥可救，又散成光粒，回去接著睡大覺。
    那幾名昏迷不醒的殺手，會被鳥嘴醫生帶回去向凱恩匯報，所以無須由林宵操心。
    他乘上摩托，回到家中，總結此次行動。
    契約貝爾芬格，獲得「怠惰之力」與【藍寶石】，只是其一。
    更為關鍵的，是獲得了貪婪魔神與嫉妒魔神的線索。
    而今晚，便是與奧古斯都的對決。
    按照約定，對決之后，林宵需要與奧古斯都交流關于【圣域】的情報。
    各個國度的‘國士無雙’都在追尋圣域的蹤跡。
    與奧古斯都交流，自己或許能在開拓眼界的同時，獲得與末日有關的一鱗半爪。
    在那之前，至關重要的，便是贏得這場對決。
    林宵打量手中晶瑩剔透的藍寶石，感受其中藍色的‘怠惰之力’，陷入沉思。
    奧古斯都的王牌，是傳說中奧丁的神槍，昆古尼爾，又名‘永恒之槍’。
    據說，這柄槍自帶權柄，具有‘擲出就一定能命中目標’的屬性，可以擊穿它命中的任何事物。
    當奧丁擲出昆古尼爾時，猶如閃電劃破天際，因此又有凡人誤將擲出的昆古尼爾認作‘流星’。
    但是，昆古尼爾并非無法規避。再快的長矛也無法快過命運，因此有好運眷顧的目標，總能避開永恒之槍的鎖定。
    同時，昆古尼爾對巨型單位收效不大。
    畢竟奧丁手持永恒之槍，命喪于魔狼芬里爾之口。說明‘必中之槍’無法一擊殺死能吞噬天地的巨大魔狼。
    林宵有耳聞過奧古斯都的事跡，世人都對她的傳說級王牌極為敬畏。
    但是，過了今晚，奧古斯都的永恒之槍是否‘必中’，恐怕得打上問號。
    ……
    ……
    徹夜未眠，當林宵一覺睡醒，已經是上午十點。
    清醒后不久，林宵便收到鳥嘴醫生的聯絡。
    “任務失敗，凱恩董事長大發雷霆，直接離開了會議室。”鳥嘴醫生無奈道：“折損兩員大將，想必他也對羅曼先生不好解釋吧。”
    上校和議員，兩名七階國士，喪命于調查組基地。
    而這純屬咎由自取，瑪格麗特完全可以用‘墮卡師入侵基地’為由向總部匯報。
    林宵更關心凱恩的下一步動向：
    “他還有后續的行動計劃嗎？”
    “目前來看，暫時沒有，但我還不能保證您的安全……”
    “沒事，接下來就交給我。”林宵由衷道，“多謝了，醫生。”
    鳥嘴醫生嘆息道：“您能對牛仔等人手下留情，該說謝的是我，畢竟他們仍是對抗魔物的有生力量。我會在救治他們后，讓他們放棄與您為敵的想法……歸根結底，人類的敵人，一直都是魔物啊。”
    “你的理念很偉大。”林宵說，“不被理解，再正常不過。”
    “不，至少您能理解。”鳥嘴醫生正色道：“您擁有絕對的力量，卻用在拯救世人上。我想，圣人之所以為圣人，正是因為，他們身懷偉力，又懷揣一顆救世的心吧！”
    林宵微微一怔。
    醫生的話語對他有所啟發。但實際上，自己并沒有對方想象得那般偉大。
    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拯救世界，拯救人類。
    當個隨心所欲的玩家……這才是林宵最本能的理念。
    只不過，他并非是無序混亂的玩法。
    他已經融入這個世界，觸及情感真摯的個體。
    所以，守護珍視的事物并一路變強，才是他的通關法則。
    林宵自然地略過話題：“回見吧。”
    “好的，有情況我隨時與您聯系！”鳥嘴醫生說。
    林宵掛斷電話，摩挲下巴。
    有個內鬼，確實方便啊……
    中午，林宵去調查組探望楚云。
    他已經恢復意識，需要臥床療養一陣子。
    “我給你帶水果咯。”林宵提著果籃，“我喂你還是你自己吃？”
    楚云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上，只有一對眼睛，漠然地望著林宵。
    像是在問，你說呢？
    “算了。”林宵訕笑道：“我還是自己吃吧。”
    坐了一會兒，醫生進來驅逐，要求不要打擾病人，林宵只好離去。
    在走廊上，林宵意外碰見組長，佯裝平靜道：“組長好。”
    按照小秘書的話，這是能單殺七階的卡師，不能不防啊……
    瑪格麗特沒有理會，轉身說：“和我來一趟辦公室。”
    林宵一怔，以免打草驚蛇，跟上瑪格麗特的腳步。
    啪嗒。
    紅木雙扇大門關閉，巍峨莊重的油畫下方，瑪格麗特走向那張紫檀木桌，淡淡地問：
    “昨晚的調查工作，進行得如何？”
    “能夠確認，是怠惰魔神的領域，所以昨晚的案子，能定性為魔神事件。”林宵說。
    “嗯。”瑪格麗特坐在老板椅，眼簾低垂，翻看桌上文件，“你有找到魔神的蹤跡嗎？”
    “沒有。”
    “是嗎。”瑪格麗特沒有深究，“辛苦你了。”
    林宵眼神微微閃爍，欲言又止。
    瑪格麗特從文件抬起眼眸，語氣平淡：“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林宵稍稍欠身，“工作匯報完畢，容我告退。”
    不管組長是不是瑪門。
    今晚都是我向世界攤牌的時候。
    無須理會陰謀算計……因為沒有必要。
    林宵走至紅木大門，身后忽然傳來瑪格麗特的輕聲呼喚：
    “林……”
    林宵扭頭。
    紅發女人眼眸漂亮得像是一泓清水，宛如鄰家的職場姐姐，十指交叉抵在下頷，露出溫柔的微笑：
    “我們去約會吧。”
    林宵措手不及，道：“今天還有工作……”
    “我是組長，放你一天假。”
    瑪格麗特起身，走至林宵身旁，挽起他的臂彎，白襯衫胸前柔軟，微笑地說：
    “和我約會。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宵腦中飛快思考貪婪魔神的線索，大量的蛛絲馬跡拼湊在一起，卻又隨香水味變得模糊。
    “什么秘密。”林宵悄然動用傲慢之力，問道。
    瑪格麗特眼眸瀲滟微光，似笑非笑：
    “有關魔神的秘密。”
    ……
    游樂園。
    紅發女人手持兩個棉花糖，笑吟吟地遞來其中一個。林宵搖頭拒絕，她于是把另一個交給小朋友。
    摩天輪。
    當摩天艙上升到最高點時，紅發女人托腮注視過來，眼神溫柔。林宵扭頭看著艙外景色。
    水族館。
    巨大的座頭鯨在兩人頭頂上游曳，紅發女人站在歡笑的兒童中，負手望著鯨魚，眼神孤獨。
    電影院。
    熒幕上放著無聊的愛情電影，男女主角接吻時，林宵聽見身旁窸窸窣窣的動靜，瑪格麗特湊在耳畔，低聲道：
    “在末日前，接吻會更有趣。”
    林宵側頭，看著紅發女人近在咫尺的眼睛，道：
    “你試過？”
    “你想試試？”瑪格麗特眼神閃爍。
    “我還不想世界末日。”林宵看向熒幕。
    兩人安靜地看著電影，瑪格麗特索然無味地說：
    “走吧，沒趣。”
    提前離場，兩人走出商場，幾只鴿子停在黃昏下的廣場。
    “今晚有奧古斯都與重劍人的直播。”
    瑪格麗特淡淡地說：“肯定會比電影有意思。”
    “你說的，有關魔神的秘密，是什么？”
    林宵知道，當自己問出這個問題，變相承認了自己‘重劍人’的身份。
    但無所謂，畢竟再過兩個小時，便是他與奧古斯都對決的時候。
    “魔神通常將自己視作人界的主宰，但不乏與人類契約的情況。”
    瑪格麗特負著雙手，平靜道：“譬如，歷史上與七十二位魔神契約的人類王者，所羅門王。”
    “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秘密……”
    瑪格麗特轉過身，目光深邃，緩緩道：
    “總部與聯邦當局，近日發掘出一處遺跡。遺跡的主人，便是傳說中的所羅門王。”
    林宵：“即使所羅門王與魔神契約，他都已經逝去千年……”
    “是的，但有些事物，不會隨歲月流逝而凋零，例如能夠創造奇跡，被稱為第五元素的，神話般的礦石……”
    林宵似意識到什么，心中一動。
    能夠讓王牌突破八階的素材！
    “在所羅門王的遺跡里，檢測到了這一本該消失的物質。傳說中，這一礦石只能由圣人持有……”
    瑪格麗特微微一笑：
    “所以，人們把它稱作，【賢者之石】。”
    林宵呼吸有些緊促。
    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動心。
    畢竟，自己的確需要用【賢者之石】，來讓隕星劍突破八階。
    但是，一來這個消息不一定準確；二來，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勢必引來同樣覬覦八階的卡師們的關注。
    林宵：“你為什么，要把賢者之石的消息告訴我？”
    “我說過了。這是你陪我約會。”
    黃昏余暉落在瑪格麗特柔順的魚骨發辮，溫柔的眼神里似有閃爍的金光，淺笑道：
    “我答應你的秘密。”
    ……
    －－－－－－題外話－－－－－－
    第一次和林宵約會的人不是喬琳娜，是我組長噠！ψ(*｀ー′)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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