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徊私心里只覺得自己脫胎換骨了,再不是早先那個束手束腳,空有雄心壯志卻不敢施展皇帝了,若不是怕傳出去太丟人,他甚至想出賣秀女名額,賣官不好聽，但賣秀女總沒關系吧，反正他又看不見，美丑都一樣，多是沒怎么見過世面暴發戶愿意傾家蕩產將女兒送進宮來。
    “多謝陛下。”姜氏胃里有酸水涌上來,見楚徊還跟早先一般惡心人,又心里道了一聲果然,便退了下去。
    待回到安壽宮里，姜氏思量一番,決心胭脂、綢緞都撿世面上爛買，反正又不是她自己用東西。于是等到了下月，宮妃們不約而同地瞧見了這輩子她們都不曾見過極其粗糙胭脂，這等胭脂她們自然是不用，一個個都沒往楚徊身上想，畢竟楚徊原本可是個十分體貼女人男人，于是眾人只當皇后整治她們，鑒于前頭藺美人、張婕妤等人遭遇，眾人決心不姜氏得意時跟她對上，于是便紛紛勸自己忍一時之辱，捎信回家，叫家里人送了胭脂等物進宮，等著見到楚徊時，叫楚徊親眼瞧瞧這胭脂粗糙成什么模樣。
    宮妃們將“報仇”籌碼壓了楚徊身上，楚徊也終于知道眼睛不好使，鼻子、舌頭、手指卻還是能夠感受到胭脂好壞，一個宮妃那邊嘗了一口粗糙胭脂，惡心了幾日，心里恨那宮妃欺君，暗道那宮妃往日剩下好胭脂不知有多少，她娘家人宮外也能買了好胭脂送進來，她侍寢時候卻非要用那劣質胭脂，存心惡心他，簡直是目無君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般想著，楚徊便叫姜氏羅織罪名，連降了那宮妃**，一番動作后，眾妃嬪只當姜氏這會子氣焰高得很，不敢跟她對著干。
    接近秋收，終于楚徊幾個親信相助下，揪出來了一個明著打著他幌子提高賦稅勒索百姓，貪污賦稅，暗中唆使同僚跟錦王府過不去，甚至叫人打著他幌子刺殺楚律之人。
    那一日，為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楚徊叫人將弩機、炮彈抬到了京城郊外，自己個站高臺之上，微微瞇著眼睛掃向臺子下文武百官，然后淡淡地看向那被成靶子貪官。
    七月流火，坐高臺上已經感覺到絲絲涼意，站高臺下，感受到涼意甚。文武百官心知楚徊是殺雞儆猴，一個個腦袋后都覺得絲絲發涼。
    因楚徊不曾動用國庫，不曾尋了文武百官商議，是以眾人看見那冷冷弩機都覺詫異，眾人心里只覺得朝廷跟錦王府勢如水火，錦王府萬萬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將弩機賣給楚徊，于是便不約而同地想莫非鬼山人、太甲真人終于站皇室正統這邊了？
    文武百官之外，圍著一圈圈尋常百姓。
    “陛下，一切準備就緒。”好德上前對楚徊低聲說道。
    楚徊聞言，便淡淡地掃下臺下眾人，開口道：“這兩年年景不好，朕心里也明白，是以不曾言辭勒令官員上交多少定數賦稅，但偏偏有人，如下頭這人，對上聲稱土地荒蕪，糧食欠收，對下打著朕幌子勒令屬下勒索百姓，逼得百姓家中傾家蕩產。”
    說完了一段話，楚徊頓了頓，淡淡地看向被已經成了靶子人，“朕決心叫天下人瞧瞧那等不忠不義之人會落到什么下場，秋收即，若有不信邪人，朕不介意叫他嘗一嘗朕手上神兵利器厲害！”說完，站起身來，便堅定地揮了一下手，心里有些小小地興奮，雖是皇帝，但許久沒這么威風了。
    楚徊手揮下，就見無數利箭向靶子飛去，那靶子先是啊啊地撕心裂肺叫了幾聲，隨后就耷拉著腦袋不動了。
    靶子雖不動了，但利箭還不住地飛去。
    楚徊手又揮了一下手，覷了眼下頭被震懾住文武百官，便負著手，冷笑道：“萬箭穿心之后，朕要他灰飛煙滅，再無做人機會！”耳朵里聽到一聲聲倒抽聲，嘴角掛著一抹冷笑，但看今日之后，還有誰敢小瞧他，敢覬覦他山河！
    下頭文武百官待以為楚徊要燒死靶子，就見依舊是方才弩機，換上去羽箭卻與早先不同了，一支箭射出去，正中靶子腦袋，只見嘭地一聲后，靶子腦袋沒了，身子也少了一截。只是如此，楚徊還不叫停，但將靶子炸成了飛灰，地上留下一個大坑，楚徊才揮手示意士兵停下。
    耳朵里久久不停地鳴響著，圍觀眾人不由地都咽下一口口水，這比挫骨揚灰還要厲害……且其中還有深意，那就是要么楚徊得了神仙相助，要么楚徊跟楚律兩個終于兄弟一家親了……
    “還有誰？還有誰敢欺上瞞下，叫朕背上搜刮百姓罪名？還有誰敢尋釁滋事挑唆同僚跟朕過不去？”楚徊早從好德口中聽說過石清妍石家喊出幾聲“還有誰”，如今也那般喊出，只覺得自己聲音里三分盛氣凌人，七分勢不可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下面不知誰領頭，開始山呼萬歲，足足叫了一盞茶功夫，將那空地上血腥味、硫磺味悉數吸到肚子里，四肢百骸開始戰栗，眾人才停下。
    楚徊負手大步走下高臺，上了轎子，便回了宮。待回了宮，壓抑不住內心激動，聽人說太后又病了，便去看太后。
    進了死氣沉沉康壽宮里，就見太后灰著一張臉瞅他。
    “皇帝，聽說皇后越發不像話了，由著性子作踐妃嬪。只當自己有喜了，就成天王了。”聞太后絮叨道，心里不由地有些不忿，她不喜歡姜氏，不光是因為姜氏對她不夠敬重，還因為她有些嫉妒姜氏，她不明白姜氏到底哪點比自己好，能叫先帝世時每每稱贊姜氏，能叫楚徊又開始看重她。她眼里，姜氏就跟搶了她夫君又來搶她兒子一樣。
    “……母后從哪里聽說？”楚徊問道，太后已經被軟禁，除了姜氏，誰也見不得，她能從哪里聽說消息？眼睛看著姜氏，只見姜氏見跟先帝同穴無望后，也懶怠保養，如今形容算不得憔悴，但儼然與當初那個仿佛能夠永葆青春女人判若兩人。
    “五福打聽來。”太后肯定地說道，瞇著眼睛，“陛下決心縱著她？陛下，你莫忘了，當初先帝爺就是這樣縱著肖淑妃欺負咱們娘兩。”說著，便拿了帕子去擦眼淚，似乎因楚徊忘了當初娘兩相依為命事傷心不已。
    楚徊原是要來探望太后順便說一說今日自己終于抖出皇帝威風了，見太后開始落淚逼著他愧疚，不由地冷笑起來，人椅子上坐下，“肖淑妃？母后將皇后比作肖淑妃，又將自己比作宮里誰？被降級張婕妤，還是一貶再貶藺氏？”
    太后一噎，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五福又從哪里打聽來消息？德福那邊？母后，德福無緣無故怎會將皇后把柄送到你手上？”楚徊吸了口氣，暗道太后如今可是輕易地就能踩上姜氏挖出陷阱，可見破罐子破摔之后，太后就不厭其煩地找皇后麻煩，如今都不求能不能挑唆成事，只求能說幾句姜氏壞話了。
    “兒子去了，母后多多保重。”楚徊嘆息一聲，耳朵里聽見太后還嚷叫姜氏來見她，便去了御書房等著樓朝日、王鏘等人將百官反應一一告訴楚徊。
    “陛下，下頭人有疑心陛下得了天神相助，也有懷疑陛下跟錦王爺握手言和。”樓朝日將官員反應告訴楚徊。
    王鏘忙道：“陛下，家中長輩說陛下當叫外頭人以為陛下與錦王爺、瑞王爺兄弟齊心，如此，國內無兄弟鬩墻之危，定能打消其他人等不安分念頭。”
    王家情形比較尷尬，畢竟出了個王鈺――雖眼紅王鈺老父老母心中地位，但王家不似賀蘭家為了個賀蘭辭就舍棄了京城，王家依舊堅定地留下了。大抵是王家人楚徊心里是固有老實敦厚模樣，是以，疑心病那般重楚徊竟沒有懷疑過王家，王家對此也心存感激。
    楚徊聽了王鏘話，點了點頭，推敲一番，便道：“朕會叫天下人知道朕與其他兩兄弟要好很。”
    半壁江山失而復得后，楚徊深深地明白了“江山為重”四個字，比起江山，有些折損顏面地主動跟楚律、楚恒示好，已經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對楚律那邊，楚徊請頤王、熙王去后便成了老大楚律給姜氏肚子里孩子起個名字；對楚恒那邊，楚徊就將水王妃給楚徊送去了。
    水氏聽說自己要回中洲府，心里十分驚慌，要求見姜氏幾次，奈何姜氏以她身上有病見了不吉利不肯見，要見楚徊，又無門無路，心里想著自己回了中洲府之后定會被楚徊折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執意要自戕。奈何身邊丫頭、侍衛看得太緊，求死也找不到門路。
    就那般失魂落魄地進了中洲府，然后惶然地進了瑞王府正房，正房里等了半日，不見楚恒來，也不見楚颯楓、楚颯楊兄弟過來，只等來了一個面上帶著刻意春風得意笑容鐘側妃。
    水氏一看鐘側妃笑容，就知道鐘側妃日子也不好過，于是心里平衡了許多。
    鐘側妃打量著已經有些枯槁水氏，滿心里都是不甘，早先她以為水氏一定會死，可惜水氏一直不死，害得她不能做了正妃；她以為楚颯楓、楚颯楊兩個會被楚恒厭棄，可惜楚恒大抵是想著他們兄弟二人時日不多，寵著他們；她以為鐘家占據燕回關，楚恒定會十分敬重鐘家，可惜如今燕回關被錦王府余將軍占了不半，又被瑞王府蠶食了許多，此次瑞王府出兵東北，竟然沒派上鐘家軍……她具有成為楚恒寵愛敬重之人所有條件，美貌、子嗣、權勢，這叫她越發不甘心。
    “見過王妃，王妃久居京城，不知還熟不熟悉這中洲府？如今中洲府與早先大不相同了。”鐘側妃言語之中，處處以主人自居。
    水氏對鐘側妃虛張聲勢不予理會，整了整自己裙帶，“王爺還有兩位公子呢？”
    只說兩位公子，言下之意便是將鐘側妃所生公子與其他侍妾生混為一談。
    鐘側妃含笑道：“兩位小公子不懂事，鬧著嚷著不叫王妃進府，王爺叫人關了他們禁閉，然后自己個去處置大事了。”
    鐘側妃這話自然半真半假，楚恒、楚颯楓、楚颯楊對水氏滿懷恨意是真，但如今楚颯楓、楚颯楊沒那膽量大鬧，楚恒也狠不下心重罰兩個不知能活到哪一天孩子。
    水氏聞言臉上火辣辣疼，她不知道瑞王府里事究竟如何，但想來楚恒是早厭棄他們**三人了。
    “王爺吩咐過，不叫任何人打攪王妃歇息，王妃就歇著吧。”鐘側妃笑道，又打量了一眼年老色衰水氏，原本水氏人京城，她不好對付水氏，如今水氏回來了，雖然被軟禁，但是自己只要略施手段就能叫水氏連累楚颯楓、楚颯楊兩兄弟被楚恒厭棄。
    水氏心如死灰，但螻蟻尚且偷生，見鐘側妃這般針對她，就知道自己未必沒有翻身機會。
    瑞王府里，楚徊有心顯示跟楚恒兄弟同心舉措叫楚恒心里氣惱很，楚恒只送了一封謝恩折子給楚徊；益陽府那邊就比楚恒熱情多了。
    此時楚律正一邊跟賀蘭辭下棋，一邊偷偷去看拿了公文為請教賀蘭淳就站賀蘭淳身邊楚靜喬，一邊小心翼翼地想著千萬別叫賀蘭辭看出楚靜喬對賀蘭淳那點子匪夷所思依賴。
    “王爺、公主，陛下出兩萬兩白銀請王爺、公主費心弄出幾大車賀禮送往京城。”負責送信過來王鏘說道。
    楚律不言語，楚靜喬先開口了：“兩萬兩就要幾大車？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了，莫非幾車都裝糧食？”
    王鏘心說益陽府糧食這么貴，幾車就要兩萬兩？“……王爺、公主看著辦，兩萬兩不少了，這兩年朝廷稅收少了許多……”
    “這銀子，不是從國庫里拿吧？”若是，身為皇帝自己出銀子叫藩王置辦了禮物送上去，得丟多大人？賀蘭辭敏感地察覺到不對，“聽說，山東那邊要送秀女進宮，只要給上五萬兩銀子即可。”
    “……賀蘭叔叔從哪聽說？”楚靜喬問道，轉而自問自答道：“是從西院猛士叔叔那邊嗎？”
    賀蘭淳模棱兩可地唔了一聲，這話是何必問告訴他，益陽府里平白無故少了個十分愛出風頭人，總要問上一問，既然問了，那人所之處事總要聽上一聽。
    王鏘對這事是知情，畢竟這事是十分丟人，楚徊一為了免得丟人，二為了銀子不落入其他人手上，派去收銀子都是心腹之人，是以，那幾個人里頭彼此通通氣，就都知道了。
    此時，王鏘替楚徊臊紅了臉。
    “白菜，叫趙銘辦吧，不管里頭裝是什么，只要沉甸甸、塊頭大，拿出來體面，能夠顯得咱們錦王府忠君愛君就好。”楚律緩緩地說道。
    “那，皇后娘娘肚子里孩子名字呢，王爺是大伯，先帝不了，理應由王爺給起名字。”王鏘心想楚律果然仁義，不像楚靜喬斤斤計較。
    賀蘭辭握拳咳嗽一聲，楚律有了兒子，他十分替楚律高興，但那會子亙州府聽說三個小公子小名后，他恨不得趕回益陽府逼著楚律給三個小公子改名，賢淑、賢惠、那誰……哪個正經人家會給小公子起這么個名字？尤其是那誰，明明被眾人捧手心里，偏偏叫個那誰……
    “賢良？就當做小名吧，大名還得是陛下來起。”楚律信口說道，暗道他兒子沒有個好聽小命、順口大名，楚徊兒子也不能有，“不過本王倒是有一個好名字，楚颯鐸，金字邊字，一彌補了小皇子五行缺金缺憾，二顯得陛下嫡出尊貴；颯字又有傾斜之意，需要金字來震住，免得日后為人不正。”
    “王爺怎知道小皇子缺金？”既然說是小皇子，為何小名叫做賢良？莫非錦王爺當真有給男孩子起女孩名癖好？王鏘心里不得不承認楚颯鐸這名字讀起來很有氣勢，但這不足以解釋心里疑惑不解。
    賀蘭淳心想楚徊都這般想法子撈錢了，還不缺金？“老夫夜觀天象，查看出來，然后告訴王爺。”
    王鏘深吸了一口氣，若信賀蘭淳話，他就是真傻子了，但賀蘭淳這話朝堂之上說給文武百官聽，那當真很有氣勢，很給楚徊長臉。
    “多謝錦王爺。”王鏘眨巴了一下眼睛，極力勸說自己相信賀蘭淳話。
    因王鏘來到益陽府時候，聶老頭、耿業等人已經因早先楚律受傷，倉促地改了律法，如今只剩下慢慢修正以及打壓不服人；秋收之后依舊有大批人涌來，但楚律等人早有準備，南疆那邊又頻頻傳來好消息，于是來**多被有條不紊地送到南疆去。于是，上頭人，如楚律、賀蘭辭等人都清閑下來。
    是以王鏘難以置信看了幾日悠閑益陽府人，便滿心疑惑不解地領著趙銘帶著慢慢五六船沉重禮物回到了京城。
    原本只要幾大車，如今有了五六船，王鏘說不出心里震驚，領著趙銘拿著禮單就去上朝。
    朝堂之上，因秋收順利很，眼下還沒出大亂子楚徊看著王鏘、趙銘進來，心里也嘀咕著楚律何時這么大方了，竟然送來五六船，不知楚律往里頭貼補了多少銀子。
    “陛下，”王鏘跪下，將禮單雙手呈上，“這是錦王爺獻給陛下禮單，錦王爺說天佑我魏國，皇后有喜，實乃普天同慶之事，愿送上薄禮，以表心意。”
    好德心里也納悶著兩萬兩銀子錦王府是怎么弄出來五六船禮物，且還沉甸甸，于是忙下去從王鏘手上接過禮單，又走回楚徊身邊，待要讀，瞧見禮單里寫著幾個字，臉上出了一層薄汗，眼珠子一轉，見下頭人都還等著聽呢，就開口道：“和田美玉如意把柄，漆紅龍紋大鼎……”絞腦汁地將自己記得稀罕之物一一說出，說口干舌燥，看見下頭百官個個難以置信，震驚非常，心里長吁了一口氣，后呼了一聲萬歲，將禮單送到楚徊龍案之上。
    楚徊心里也震驚很，暗道原來楚律比他還急著求和……打開禮單，臉上笑容一滯，立馬笑道：“太過了，太過了，錦王爺委實太客氣了。”瞧見禮單上寫著亙州府泥土六船，只覺得楚律挖苦他，見那字跡不像是楚律，眉心一跳，暗道兩萬兩銀子，楚律定然沒關心這事，那這就是下頭人辦？忽地察覺到一束滿是敵意目光，便看向下頭，想起跪王鏘身后是十分迷信耿氏趙銘，心里了然。
    趙銘嘲諷地低著頭，楚徊跟耿氏事就是他心里一根刺，楚徊跟耿氏一起愚弄了他，如今到了楚徊倒霉時候了。
    “陛下，錦王爺說他只敢給小皇子起小名，大名還該陛下來取，但是錦王爺給起了大名以供陛下參考。此外賀蘭大人說他夜觀天象，早皇后娘娘喜信到達益陽府之前，便看見陛下星辰旁出現了一顆璀璨奪目星，”王鏘小心翼翼地將自己醞釀了一路話說出，“這星尚小，卻光彩照人，與陛下星辰交相輝映，甚至令陛下星辰加光芒萬丈。此星出現之時，恰被北斗七星拱衛其中，是以，賀蘭大人斷言京中尊貴女人有喜，且肚中孩兒絕非凡人。”
    王鏘話落下，朝堂之上眾人臉上紛紛作出驚詫之狀，然后又跪下呼陛下萬歲、皇后千歲。
    楚徊坐龍椅上，心花怒放，暗道定要重重賞賜了王鏘，總算他也能辦一回好差了。
    朝堂之上，許多人一邊隨著其他人呼萬歲，一邊心里腹誹若是皇后娘娘生是女兒呢？捧得越高，摔得越重，這還沒怎么樣，就把那孩子捧成星君了。
    “錦王爺給孩子起什么名字？”楚徊將那空白了幾張紙禮單放下，又笑著問王鏘。
    “大名楚颯鐸，金字邊字，一彌補了小皇子五行缺金缺憾――缺金之事，乃是賀蘭大人夜觀天象看出，二顯得陛下嫡出尊貴；颯字又有傾斜之意，需要金字來震住，免得日后為人不正。至于小名，就叫做賢良。”
    楚徊笑容待聽到楚颯鐸、賢良這兩個名字時不由地僵住，但萬幸他繼續如春風一般笑了下去，并未露出多大破綻，甚至還搖頭笑了一笑，“錦王爺就是愛胡鬧，愛卿們不知我那三個侄子名字，哎呀！賢淑、賢惠、那誰！”噗嗤一聲笑著，自覺給自己圓了場，對王鏘道了一聲辛苦，又賞賜了趙銘一些東西，便退朝。
    待退朝之后，看見那用精致木箱子裝著六船亙州府泥土擺金碧輝煌宮室里，便面沉如水地去了安壽宮。
    “三哥當真是小人！大名楚颯鐸，小名賢良，這到底是給男孩名，還是給女孩名？”楚徊咬牙切齒，心道這次是事關他們兩個人孩子，他就不信這次不能說服皇后跟他同心。
    姜氏聽說了賀蘭淳夜觀星象事，私心里情愿相信那事是真，心里對兩個名字沒什么感覺，托著臉，想著等會子拿什么當點心吃？
    “梓童？桑榆！”楚徊難以置信姜氏還能這么氣定神閑，不是說為母則剛嗎？怎地姜氏一點要給孩子討公道心思也沒有？“桑榆不覺得給皇子起這么個名字十分不妥嗎？且說什么參考，他若不敢起就不要起，他都起了，朕能不要？”
    “將泥土填冷宮那邊，種上花木，叫閑著宮妃宮女日日小心謹慎照看，如此，做胭脂花朵就有了。帝王好細腰，后宮皆餓死，眼下就說陛下喜歡看見花團錦簇畫面，叫那些人爭先恐后地去種花草去。至于那名字，臣妾以為很好，至少能叫肚子里那小東西一生下來就跟錦王府賢淑、賢惠、那誰打成一片。”姜氏還是十分相信石清妍每場信里給她提起危機就是機遇話，是以她甚至都點不明白既然要撐著跟楚律兄弟和睦幌子，楚徊何必再鉆牛角尖，叫自己心里難受，賢良這名字總比賢淑、賢惠要好吧。
    楚徊一口氣噎嗓子眼里，只覺得自己這皇帝被楚律欺負死了，姜氏還是一副云淡風輕模樣，待不答應，又覺那泥土萬萬不能運出宮外，只能半夜悄無聲息灑冷宮里，就勉強地點了點頭，一張臉冷得能滴下水，悶不吭聲地獨自回了御書房。
    皇帝跟錦王爺、瑞王爺和好消息一日間便傳遍了京城，京城這邊小亂依舊不斷，但大亂少了，各家少了收成，也不敢再來逼著楚徊使出雷霆手段勒令楚律停止變法了，只能各家自己思量著如何留住人，不叫土地荒蕪。
    轉眼便進了冬日，冬日里，楚徊就楚靜喬親事很是關心地往益陽府送了幾回信，楚律也很是恭敬地給楚徊回了信。
    兩邊書信來往，等過了年，瞧見開春之后京城通往益陽府道路便開始休整，原本等著朝廷跟錦王府劍拔弩張人終于大大地失望了，那些人又開始暗暗祈禱姜氏生下孩子是個女孩。
    大抵是感受到了朝堂乃至于中洲府、益陽府對皇后之子誕生關切，原本并不如何意嫡子楚徊也不禁緊張起來，心知若姜氏生下了女兒，他這皇帝威嚴會再一次掃地，甚至成為笑話――誰叫他當初為了顯擺帝王之威，大肆宣揚賀蘭淳夜觀天象事來著。
    因楚徊緊張，整個后宮也緊張起來，繼而，京城中人也越發緊張了。上至太后貴妃，下至販夫走卒，原本都覺得皇后有沒有子嗣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此時都被這詭異緊張氛圍攪合地或巴望著皇后順順利利生下龍子或祈求神佛叫那孩子胎死腹中或干脆是個女孩。
    終于，這緊張持續了兩日后，冷宮院子里侍弄花草宮妃們終于聽到一聲響亮哭聲。
    “男孩還是女孩？”有人輕聲問。
    秦柔溫柔地伺候著一棵牡丹花，小心翼翼地摘去一片被小蟲子做成了繭葉片，手指輕輕地捏著梗轉著那葉片，靜靜地看著眼前那些或秀麗或明媚或淡雅面孔，淺淺地一笑，她才不管皇后生是男是女，不管是男是女她都喜歡，楚徊那張面孔，姜氏那個性子，生出來孩子，當是十分像楚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