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紅英？”
    李玉瑤感覺這個名字似乎聽過，卻又想不起來。
    “家父廖戰(zhàn)！”
    廖紅英跪在地上，紅著眼眶說道。
    李玉瑤身子頓時(shí)猛地一顫。
    “廖將軍？你是廖將軍的女兒？”
    李玉瑤趕忙上前，扶起廖紅英，驚訝不已。
    “是。”
    “兩年前雍王府上，臣女曾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一次陛下，當(dāng)時(shí)我在一眾女眷當(dāng)中，離陛下較遠(yuǎn)，陛下不認(rèn)識我，也是正常的。”
    李玉瑤稍一思索，卻是猛地一驚。
    “沒錯，我記得那一日，我記得……”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你！”
    這回輪到廖紅英吃驚了。
    當(dāng)時(shí)李玉瑤還未登基，但也是皇上唯一的女兒，大名鼎鼎的平陽公主。
    她縱然見過自己，又怎么能記住自己這個小人物？
    “我記得那日，你是穿甲入府，一身亮銀色的鎧甲，梳著高馬尾，披著紅色的斗篷，颯爽英姿，當(dāng)時(shí)還讓我眼前一亮，心中感嘆好一員女將！”
    李玉瑤的這番話，讓廖紅英的淚水立刻又流了出來。
    陛下竟然真記得自己！
    “真沒想到，竟然是你！”
    “如今的打扮和那日相差太大，你若不說，我斷然也無法將眼前的你，和那一日的颯爽英姿想到一起。”
    李玉瑤心頭也忍不住感嘆。
    當(dāng)日見過的廖紅英，英氣逼人，十分亮眼。
    而眼前的廖紅英，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披散著頭發(fā)，雖仍舊精神抖擻，但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大姐，無論如何也聯(lián)想不到那披著火紅斗篷的神氣女將！
    實(shí)在是變化太大了。
    廖紅英仍舊眼眶通紅，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陛下，您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她們兩人只見過一面，李玉瑤沒認(rèn)出廖紅英，而廖紅英之前一直也沒認(rèn)出李玉瑤。
    她只是感覺有些像，但并不敢相信，堂堂女帝竟會和她一樣，成為流民。
    直至昨晚，當(dāng)楊林問起李玉瑤想要什么時(shí)，李玉瑤以那般睥睨氣勢，說出想要天下時(shí)……廖紅英便是大吃一驚。
    今天，吃飯時(shí)又談到了大乾的民間疾苦，改變策略時(shí)，廖紅英更堅(jiān)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位平陽公主，被謀逆落得如此境地的當(dāng)朝皇帝，今晚竟然會給楊林洗腳！
    這讓她十分詫異。
    她不想看到李玉瑤自暴自棄，更不想看到女帝受辱，于是今晚這才忍不住叫她相認(rèn)，希望她能振奮起來，拿回曾經(jīng)屬于她的那一切！
    “陛下，難道您就這么認(rèn)命了嗎？”
    她為李玉瑤感到不甘。
    李玉瑤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以后不要再叫我陛下，從今往后，只有嫁為人妻的李瑤，再沒什么女帝。”
    “不！”
    “陛下，您是先皇唯一的血脈，您是大乾唯一的正統(tǒng)！如果您就這么放棄了，那么曾經(jīng)那些誓死追隨您的人，他們該怎么辦？”
    廖紅英紅著眼，死死盯著李玉瑤。
    李玉瑤自嘲地?fù)u了搖頭：“三姐，我知道你很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但是，縱然再不甘心，我們又能做什么呢？”
    “大勢已去，你我都是孤家寡人，我們改變不了什么！”
    “如今，咱們都已嫁人，雖然我還不喜歡他，但他對咱們有恩，我只當(dāng)報(bào)恩，這輩子便跟他罷了。”
    “從今往后，再沒有什么女皇帝！你也不要再叫我陛下，你我同為姐妹，我還是叫你三姐！聽明白了嗎？”
    廖紅英心頭巨震。
    能與昔日公主皇帝成為姐妹，這本是無上榮耀。
    可是，她不甘心！“陛下，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是皇帝陛下！”
    “真正的皇帝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您！”
    “您放心，我不會當(dāng)著外人的面這么稱呼您，但在我廖紅英的心里，您永遠(yuǎn)都是唯一的皇帝陛下！”
    廖紅英再次跪地，沖著李玉瑤磕頭。
    她生在將門，從小便深知忠君報(bào)國。
    對她來說，君只有一個。
    那便是眼前這位！
    縱然她落魄如此，縱然她以與自己姐妹相稱。
    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這是刻在廖紅英骨子里的道理。
    “夠了！”
    李玉瑤清冷的眸子中，閃著淚花，神色哀傷地說道：“你見過給人洗腳的皇帝嗎？”
    “我都已經(jīng)放棄了，你還執(zhí)著什么？”
    李玉瑤攥緊拳頭。
    她也很不甘心，可是縱然再不甘，又能有什么用？
    哪怕楊林有些本事，靠著買豆腐，能讓她們過上不錯的生活。
    可這又如何？
    這能讓她拿回帝位嗎？
    不能！
    廖紅英淚流滿面：“陛下，我想報(bào)仇！”
    “您知道嗎？我廖家滿門，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
    “當(dāng)日父親帶兵追隨您，掩護(hù)您沖出城門后，他則死守城關(guān)，硬生生撐了三個時(shí)辰……”
    “您知道城門處，后來的慘狀嗎？尸骨堆積如山，堵住了整個城門！”
    “父親的頭，被割了下來，掛在城門上……”
    廖紅英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
    她用力地擦了一下通紅的眼眶，這才繼續(xù)狠狠地說道：“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
    “陛下，報(bào)仇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動力，我相信，您也是不甘心的！”
    “楊林是個奇才，也是咱們的貴人，有他在，未來說不定真的有機(jī)會，咱們不能放棄！”
    “陛下，求求您，別放棄，行嗎？”
    “如果連您都放棄了，我報(bào)仇……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那些追隨您，為您赴湯蹈火的臣子們，他們也會心寒的！”
    “陛下，我們可以在此復(fù)國！謀劃大事！”
    說著，廖紅英再次跪倒在李玉瑤面前，面色剛毅。
    李玉瑤怔怔的看著廖紅英。
    她這才知道，自己若是放棄，放棄的并不僅僅是皇位。
    更是那些站在自己身后，廖紅英、廖戰(zhàn)……他們無數(shù)人的希望！
    她的心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明知不可為，也要去做。
    對，自己還不能放棄！
    “朕答應(yīng)你！”
    李玉瑤將廖紅英從地上扶起
    “不過此事還需從長計(jì)議，等時(shí)機(jī)成熟，還需要把真相告訴楊林，想要復(fù)國，他是關(guān)鍵。”
    “但在此之前，你我仍是姐妹……”
    院墻外，兩人低語。
    屋內(nèi)，黑暗中，楊林透過窗縫，正注視著院外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