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了是誰對我說的——生活就是嬉皮笑臉。
之前的生活都如同一團亂麻,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我腦子里就像夏天飛舞的柳絮一樣雜亂無章。
稍微清晰一點的記憶,從2003年的那天傍晚開始。
那天我正好休息,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房間里面看著盜版DVD,布拉特皮特的《搏斗俱樂部》。我坐在我最心愛的那張碩大柔軟的沙發(fā)上,整個人深深陷在云端里像拔不出來一樣。我愛這沙發(fā)就像愛自己的老婆一樣——當然,如今的我還沒有老婆,可我想假如將來有一天我破產(chǎn)了,我可以賣了我的家具我的床我的書桌我的電腦我的那套DTS,但我一定要保留這張沙發(fā)。石石說我這是典型的小資心態(tài)。
我把第四支香煙點燃,然后夾在指間,這是一種看上去很飛揚跋扈的姿態(tài)。我喜歡這樣的姿態(tài),很多我認識的女孩也喜歡這樣的姿態(tài)。
在這種極富侵略性的危險的姿態(tài)中,我默默吞云吐霧,靜靜看著影片結(jié)尾里那個帥哥瘋子帶著一群革命青年把資本主義世界用炸彈和暴力毀滅,心里特別痛快。
然后接到了石石的電話。
晚上去那里腐敗。石石在電話那頭激情澎湃的說。
這家伙一到晚上就像一只發(fā)情的牲口,內(nèi)心躁動得就像只月亮下嚎叫的小公狼,臉上就差寫一個碩大的字:春。不是春天的春,是春情的春。
我還沉浸在電影帶給我的快感之中,就告訴他晚上我想去喝酒。于是兩人約好了去都市放牛酒吧。
掛了電話我又出了會兒神,想想時間還早,最后決定上網(wǎng)到西祠看看。
一上線就看到留言閃爍不止,我一個沒看就全部刪了。然后看那些在我發(fā)的東西后面口不擇言罵我的人留下帖子,一邊看一邊嘿嘿樂。
那會兒我剛在西祠混出點小名聲,因為我在網(wǎng)絡上飛揚跋扈道德敗壞的勁頭引得眾多MM側(cè)目,這讓許多正義之士對我另眼相看,每天都要夾槍帶棒狠狠關(guān)心教育我一通,于是我在一片叫罵和雨點般的磚頭中一面和MM們談笑風生同時茁壯成長。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千奇百怪的漫罵和那些喬裝打扮粉墨登場的正義之士,忽然看到了蘭子的ID也堂而皇之的跟在后面。
她沒有留什么話,只是跟了一個貼。我一下覺得渾身汗毛倒豎,感覺上好像自己被一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窺視。
我無心再做其他的事情,拿起電話又放下,然后鼓了半天勇氣再拿起再放下。后面剩下的時間里我都心神不寧。
手機忽然毫無征兆的響起,我看了看號碼接聽。
蘭子在電話那頭特陽光燦爛的笑著對我說情人節(jié)快樂。
我有氣無力的回答說快樂快樂大家一起快樂。
蘭子說,你晚上安排什么節(jié)目了?
我說沒有,就是和石石倆光棍自娛自樂。
蘭子沉默了一會,然后特矜持的對我說,今天還沒有人送我花呢。
我心想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從上個月開始,你已經(jīng)不是我的了。
兩人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當中。最后蘭子說,你們晚上玩的愉快點吧。然后說了句拜拜就把電話掛了。
我愣了會神,掏出錢包數(shù)出每一張鈔票,連硬幣都沒有放過,一共就剩下一百九十多塊錢。
我拿起電話,打給我以前常常光顧的那家花店。
放下電話后,我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鈔票,心說,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是別人的了。
想起晚上還要和石石一起去酒吧泡MM,為了不能讓那些將要被我們泡的MM們失望,我開始仔細的收拾自己,我套上了過年剛買的那件杰克瓊斯的皮裝外套和萬寶路的牛仔褲還有皮鞋,心想這一身行頭也價值小一萬塊錢了,足夠出去唬人了,然后在鏡子前喬裝打扮了一番,最后很滿意地看著鏡子里那個煥然一新的我,感覺自己真他媽是大尾巴狼一條。
隨手往口袋里裝了包中南海,我昂首走出了門。
石石早我一步到了酒吧,場子里面早就被一對對的小鴛鴦們占滿了,周圍也有幾個形單影只的四處張望。
石石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特矜持的坐在吧臺邊上和吧臺里一個長頭發(fā)紅衣服的女孩聊天,一本正經(jīng)謙遜有禮的樣子,冒充有知青年。
我進門和滿臉青春痘最近火氣十足的宋偉打了個招呼,宋偉一臉焦急的樣子說今晚沒座位了。
我眼睛一瞪說,敢!一分鐘內(nèi)你不要不給我和石石弄個地方我就把你這兒拆了!還有!剛才我進來門口那傻子還要和我收門票,那人新來的?我這一禮拜見他八回了都還不認識我?
宋偉嘴里像含著苦瓜似的跑到一邊對著服務員大呼小叫出氣。
我輕聲慢步走到石石身后,他沒注意到我,還在一個勁地勾引那個紅衣女孩兒。
我使勁在他脖子上給了他一下,他像只蚱蜢似的跳了起來,大罵說,我操你大爺。
我一團和氣的看著他,然后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軟中華抽出一支給自己點上。
石石是我最好的朋友,本名叫石磊,名字里有四個“石”字,所以我們都喜歡喊他石石。
我本來以為他家人給他取這么個名字是因為他小時候算命的時候五行里面缺少石頭。可后來我才知道我們國家的五行包括了金木水火土,可就是沒有石頭。
至于外國人是不是也有五行的說法,或者外國人的五行里面有沒有石頭我不知道。考慮到石石家祖宗八倍都是純種的中國人,我也就放棄了考證到國外的企圖。
從大學到現(xiàn)在我身邊的哥們姐們像走馬燈似的輪流換,只有石石他們幾個一直堅持在我身邊充當我的狐朋狗友,舍生取義勇敢的承擔著我的禍害。
石石是那種特會裝的人,他裝起大尾巴狼那叫一裝一個像。屬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種人,外表看著光鮮,壞都壞到骨子里了。糟蹋在他手下的良家婦女比宋偉臉上的青春痘還多。而且是那種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的壞蛋。表面上正人君子,肚子里男盜女娼。
我恰巧和石石相反,我是那種嘴巴上流氓得不行,說起話來連石石都臉紅,可內(nèi)心里純情得一塌糊涂,屬于那種典型的欺軟怕硬。石石總是說我這樣的人最多也就騙騙那些純潔的無知少女,要真遇上那種千年女妖類型的,我一準歇菜。我自己倒是無所謂,我覺得我就照顧好了我的那些純情少女就足夠了,要真遇到那種千年妖精類型的女孩我還真伺候不起,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所以石石就說我是那種想當壞人可又沒壞透,良心叫狗吃了一半還剩下一半,而且剩下的還是一大半。我聽了這話后就問石石,你的良心呢?
石石很干脆的告訴我說,五百年前就給狗吃干凈了。
我拉著石石坐到了宋偉給我們硬搶回來的座位上。石石兩眼冒著狼光,打量了一會周圍那些出來過情人節(jié)的小鴛鴦們,然后特和藹地說了一句,不錯啊,今天這兒挺春暖花開的。
現(xiàn)在好像還是冬天,春天好像還沒到呢吧。我說。
石石眼睛里的綠光死死盯著吧臺里面的那個紅衣長發(fā)女孩兒,然后看了看我,特深沉說,提前了。
手機忽然又響了。
蘭子在電話里面說,你們在哪兒玩兒呢?
在都市放牛。
我就知道你們在那兒呢!你下來接我吧,我就在門口。說完蘭子把電話掛了。
我出了門就看見蘭子抱著一捧花站在我面前。
厚厚的圍巾把她的小臉遮住了一小半,但是眼睛還露在外面,眼神嫵媚柔情。穿著一件特別清純小百合那種類型的粉紅色小外套,下面配了一條淺棕色的皮裙,穿著一雙小皮靴。
寒風中她的臉在花朵后面忽隱忽現(xiàn),身姿婀娜風情萬種,引人無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