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事吧？！”
    兩人沖進(jìn)了店鋪，只見老先生一手抱著那把寶貝茶壺，一手指著那對男女說：“你們兩怎么回事，買不起就買不起，還跑到我店里來摔杯子砸碗了？！去去去，把杯子錢賠了從我店里頭出去！今天我不做你們這單生意了！”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一個破杯子而已，我們賠就是了。”說著，女人看向了身邊的男人：“老公，我爸一定喜歡那個茶壺，你就給我買了唄！”
    男人皺著眉頭，不愿意花這筆冤枉錢：“倒也不是缺這點(diǎn)錢……三十萬買把茶壺，我還不如直接把錢給你爸爸。”
    “我爸他最討厭有人給他錢了……顯得俗氣。”
    “那去別的店看看。”
    “就買這個嘛！”女的拉著男的胳膊撒嬌說。
    “別鬧，去別的店看看。”
    女的撅撅嘴，顯然是不太滿意的樣子，但是還是從隨身的小包中摸出了一百塊錢扔到了桌上：“賠你的茶杯錢……夠了吧？”說完，氣鼓鼓的率先出門了。
    男的不緊不慢的站起身，也不在意女人先走了，反倒是抽了一口煙淡淡的對著剛進(jìn)門的郁寧和周晃提醒道：“這種店我看多了，要么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你們兩個小年輕來這種地方，小心被人坑得褲子都剩不下，你們倒是無所謂，到時候你們家里可倒霉了。”
    男人進(jìn)來的時候正見到老先生正拿著那把三十萬的茶壺在和兩人說古，以為兩人也是來買東西的。他要不是剛摔了老先生一個杯子，郁寧都要為這句話暗暗點(diǎn)頭了。
    老先生一臉不耐煩的趕客：“趕緊走，我這里不歡迎你。”
    男人笑了笑，顯得十分從容的樣子走了出去了。
    “您沒事吧？”周晃看老先生有些顫抖，走上前想要扶著他坐下，老先生擺了擺手嘆了口氣，眼神莫名的看著地上的那個碎片說：“……真的人要老，物要壞，誰也攔不住。”
    “這個杯子……很重要嗎？”
    “不打緊，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罷了。”說罷，他自己蹲下身體把那個茶杯的碎片給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用一塊天藍(lán)色的手帕給包了起來，他向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門待客，這些都是正常的……你們倆倒是熱心的，還折回來來看我。”
    “沒事就好。”郁寧看向了桌面，一塊古樸的茶托上擺放著一套茶具，方才郁寧他們在的時候，這五個茶杯排成一溜兒，剛好湊成了一副老梅圖，現(xiàn)在壞了一個，老梅圖也自然就缺了一塊。這一套杯子看著就像是老先生慣用的，其他不論，就這副老梅圖，碎了不能成套確實(shí)十分可惜。
    周晃看了看桌上的茶具，他比郁寧懂行，心疼得直抽氣：“這一看就是您給用慣了的……他們就賠這么點(diǎn)？買塊瓷片都嫌不夠吧？”
    “算了算了……都是命。”老先生緩過神來，向兩人擺了擺手：“今天謝謝你們了……你們自己去玩吧，老頭子收拾收拾關(guān)門回家了，以后有機(jī)會常來這里坐坐，看看老頭子我。”
    雖然是這么說著，但是老先生臉色卻著實(shí)不算好，方才還算是精神抖擻的老人家，現(xiàn)在就像是突然老了二十歲一樣，似乎有什么將他的精氣神一口氣抽得一干二凈一般。郁寧看著碎瓷片，突然問道：“我聽說過，有些人能把破碎的瓷器陶器修復(fù)得和原來一模一樣？”
    周晃連連點(diǎn)頭：“對，我爸以前有個寶貝的不行的破碗，后來叫我摔了，他找了個師傅給他修的，真的是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來碎過。”
    老先生伸手揉了揉眉頭：“確實(shí)是這樣，但是要修復(fù)得能用……這樣的人前幾年還有幾個，現(xiàn)在么……老嘍，都做不動嘍。而且就這么一個破杯子，老頭子就算是面子大過天，也不愿意勞動他們?yōu)槲页錾健！?br/>     言下之意，無能為力。
    “你們也別太在意，一個破杯子，扔了就是了。”說罷，老先生把那天藍(lán)色手帕包著的碎片擲到了角落里，里頭的碎片落在地上發(fā)出了清脆的互擊之聲，只怕是原本還有幾分完整的大碎片也被摔得更碎了。
    郁寧萬萬沒料到老先生說扔就扔，伸手沒攔得及，他跑到角落里打開了手帕看了看，想了想說：“我認(rèn)識一個，您要是信得過，就把碎片給我，我拿回去托他試試？”
    周晃驚訝的看了郁寧一眼，卻沒說什么，反而連連點(diǎn)頭：“是不是你家爺爺?shù)哪俏慌笥眩课矣浀茫孟袷且恢倍荚谧鲂迯?fù)這一塊兒！”
    “哦？不知道是誰還有這一份手藝？”老先生看向了郁寧，這個小青年剛剛進(jìn)門開始就不怎么說話，對古玩也沒什么了解，明顯是來給另一個陪坐的，他和周晃說得來，卻沒有怎么關(guān)注過這一個。
    “他姓梅，一直在村里干活，沒什么名氣，您可能沒聽說過。”郁寧說道：“反正您這都要扔了，就讓我拿去試試？再不齊也不過拿這包碎片再還您。”
    老先生看著郁寧，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小朋友倒是好心……你帶走吧，要是能修好，老頭子我重謝你。”
    “這倒是不用，舉手之勞……”
    老先生擺手打斷了郁寧：“店送你都成。”
    周晃連忙打岔：“不用不用，就是個小忙。”樂文小說網(wǎng)
    兩人又勸慰了一通老先生，幫著老先生打了烊，互留了手機(jī)號碼后才出了門，出了店后，周晃戳了戳郁寧：“你真認(rèn)識這種做修復(fù)的大師？這可不是隨便黏黏就好的。”
    “真認(rèn)識。”郁寧把手帕塞進(jìn)自己的背包里：“這不是搬到了鄉(xiāng)下，才認(rèn)識了……”
    “真那么厲害？真要能修復(fù)到能用，都能去故宮供職了好嗎！”
    “試試就知道了。”郁寧說：“你看那個老先生的樣子，要是不帶走，他看著更傷心。”
    “也是，給他留點(diǎn)念想……會過頭就算真的修不好，現(xiàn)在那股難過的勁兒也過去了，也就淡了。”
    兩人又走了兩步，周晃突然問：“你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壞主意？你就不是什么熱心的人。”
    “如果能把茶杯修好，你就知道了。”
    “噫——”周晃發(fā)出了一聲代表鄙視的聲音，轉(zhuǎn)而又投入了撿漏大軍之中。不過到最后周晃也沒有再買什么，兩人逛到了八點(diǎn)多后就差不多了，郁寧趕地鐵回家，周晃也沒有多留，約了下次什么時候一起吃個飯后，兩人就散了。
    等到郁寧到了家里，果不其然又覺得有些餓了，所幸現(xiàn)在天也涼了，中午炒的菜熱一熱還能吃，等到吃飽喝足，他拿著瓷片上了二樓。二樓從之前開始就是那位叔爺自住的地方，如今換給了郁寧，郁寧打掃了一下，重新找裝修隊(duì)鋪了地磚，又換了一套家具，倒也十分干凈整潔。
    整個二樓除了他自住的地方外，還有一間小屋子，那是一間倉庫，有一扇小天窗，擺放了一些平時閑置不用的東西。
    郁寧猶豫了一下，下樓去找了個瓦罐，從貨架上拆了一瓶二鍋頭倒進(jìn)了瓦罐里，又拿了個小罐子裝了點(diǎn)散裝的白糖，準(zhǔn)備好這一切，他拿著那包碎片，打開了二樓的倉庫的門。
    從門外望去，里面一個個紙箱和雜物堆疊著，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異常。下一刻，郁寧踏進(jìn)了門中，隨著他的步伐，他就像是融入了空氣之中一樣，消失在了倉庫中。
    下一秒，他出現(xiàn)在一棟青磚瓦房中，四下無人，外面是恒古不變的鳥鳴聲與溪流的聲響。
    他換了一身長衫，用麻繩將兩個瓦罐系好，提著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