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之罪 !
鄭世杰在墜樓地點用粉筆畫著人形,董局正在練習接受記者采訪,又是滿嘴的好大喜功,“兇手李涵文,上個星期五,在吳振義家中將他推下來。經過華城刑偵局一個多禮拜的追蹤排查,李涵文在前天的追捕行動中畏罪跳樓自殺,本案宣布告破。”陸離從他身邊走過,反問道,“這個案子是破了,但殺李涵文的人呢?”
董局朗聲道,“他是畏罪自殺的。”陸離點頭,“好,案子我查,結論你來定。”董局剛要反駁,陸離已經向粥粉面店走過去。董局只能把氣撒在鄭世杰身上,“畫好了沒有,記者等著拍照呢。”鄭世杰被催得滿頭大汗,“馬上,馬上!”
陸離走進粥粉面店,看到池震正坐在空調下吃粉,“你倒真會找地方。”池震知道他的火氣來源,“那是局長,你是隊長,跟我有什么關系?”老板娘在撕墻上的海報,池震吃完自己面前的一碗粉,抽一張濕巾擦擦嘴,“老板娘,再來一碗粉。”陸離以為幫他叫的,“我不餓。”池震申明,“我飯量一碗半,再來一碗。”老板娘看了看灶間,“沒了,最后一碗了。”
池震看看表,“這才幾點,就不賣了?”老板娘撕下最后一張海報,“以后也不賣了,晚上我們回老家,不干了。”老板卷著被褥從梯子上下來。老石從外面進來,“大表哥的家屬聯系上沒有?放我那兒好幾天了。”陸離已經跟那邊警察說了,“去過他家村子里,家里那幾個人都出去打工了,聯系不上。”
老石問,“那我埋了?”池震說,“再等兩天,沒人認就埋了吧。”老石念叨,“最近別出事還能放兩天,再有案子就得把他騰出來。”池震看著老石的背影,問陸離,“這種咱們自己埋?”陸離解釋,“刑偵局專門買了一塊地,那種無人認領的尸體,就埋在那兒。”池震問,“那如果一個案子,受害人沒家屬,兇手也沒家屬,他倆豈不就合葬在一塊了?”
陸離有點走神,盯著池震的碗,“你等我一下。”他跑了出去,池震拿起碗端詳了一陣,對老板娘說,“那回老家準備干點什么呀?”老板娘收拾著撕下來的海報,“種地都比這強,不遭這份洋罪了。”
池震掏出十塊錢給老板娘,“你這兒味道不錯,不干可惜了。”老板娘很大方,“不要了,最后一頓飯請你了。”他走到門口,外頭陽光強烈,董局剛剛接受完采訪。
董局一臉疑惑問池震,“真有個藍裙子女人?”池震肯定,“把大表哥從天臺上推下去的。”董局擺了下手,“你等會兒,讓我捋一下。”他指著墜尸地點的尸體輪廓,“先是大表哥把吳振義從陽臺上推下來,然后尸體被那女的弄走了,第二天寄到了櫻花苑大表哥家里。”
池震糾正,“大表哥女朋友家里。”董局說,“一樣。這是個警告,表明我知道你干了什么,那她要挾什么呢?”池震也不知道,“要挾大表哥那一千萬分她點吧。”
“所以他們約天臺見面?生意沒談攏,那女的把大表哥推下去了?”
池震點頭,“差不多。”董局想了想反問,“那你們把話講明白啊,案子沒破,就讓我過來,這不當我是小丑嗎?”池震無可奈何,“是我們話講一半,你就急著給記者打電話。”董局不想聽,“趕快查出來,可著這棟樓搜,十二點之前給我把那女的找出來。我出丑你們也好不了。”他說完坐進車里,見池震敲車窗,把車窗搖了下來,“十二點之前,沒商量。”
池震點點頭,“李慧娟那三十萬是你交的嗎?”
董局問,“那女的叫李慧娟?”
池震搖搖頭,“沒事。”他抬頭看見陸離拿著碗從樓里出來,往粥粉面店走,連忙大步走過去。陸離將撐著方便面的碗放在池震剛吃完粉的碗旁邊,兩個碗一模一樣。池震從外邊進來,看到桌子上的兩個碗。陸離拿著吳振義的照片問老板娘,“這個人來過你店里?”
老板娘看了眼,“不是摔死的那個嗎?你們早問過了,沒來過。”陸離讓她再好好看看,“他來你們店里吃過東西。”正在打包的老板走過來,“我看一眼,來過的客人我過目不忘。”他對照片看了半天,“沒來過,反正我沒見過。”又問老板娘,“就算吃過也是C仔在的時候吧?”
池震問,“誰是C仔?”老板娘說,“我弟弟,以前晚上都是他守店,他走之后,我們就干不過來了。”池震追問,“他去哪兒了?”
“去新加坡了,這地方他待不住,走了有半年多了。”
陸離讓找一下照片,老板娘拿手機一邊翻一邊說,“這事和我弟弟可沒關系,你可別亂抓人。”陸離說,“我知道,我就是看一下。”他接過手機,盯著看上面的照片,池震走過來和他一起看。陸離問池震,“老石呢?帶他姐姐去認尸。”池震推門跑出去。
老板娘還沒明白,“誰姐姐?”陸離沒說話,盯著手機上的照片。照片里的大表哥染著一頭黃發,比現在稚嫩很多,也土氣很多,穿著葡萄牙的七號隊服,對著鏡頭笑。
老石喝著咖啡杯里的酒,老板娘看著大表哥的尸體痛哭流涕,老板問陸離,“所以說我小舅子哪兒也沒去,就在旁邊的櫻花苑待了半年?”陸離點了點頭,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走出尸檢室。吳振義和大表哥都已經死了,只能推斷吳振義在吃粉時認識了大表哥,用大表姐的照片引誘他走上騙子之路。
外頭辦公區,溫妙玲看著大表姐的照片問池震,“說泡就能泡上?”
池震吐出三個字母,“PUA。”
鄭世杰湊過來問,“什么意思?”
Pick-up artist,中文翻譯應該叫泡學,把戀愛分為幾步。從搭訕,到吸引,到建立聯系,到約會,到話術,到轉場,最后是推倒,照著教材做就行了。何況,他們在大表姐那里做足了功課,泡她是水到渠成的事。
溫妙玲疑惑地問,“看不出來嗎?”池震說,“一般看不出來,除非你學過反PUA。這是個產業,一幫男人建立了PUA,收費教課,一幫女人又建立了反PUA,教你識別他是套路還是真心,而更多的人還是坐在電腦前,沒女朋友。”
陸離從尸檢室走過來,對池震說,“把老高叫上,咱們去個地方。”池震起身跟陸離往外走到門口,鄭世杰在后面喊住他,“震哥!”池震回頭看著他,鄭世杰問,“PUA的課在哪兒報名?”
池震、老高和陸離站在便利店門口,看著便利店老板將貨車上的商品卸到平板車上。
老高不知道要干嘛,陸離只讓他注意那個車。老板推著平板車,往店里推。池震先明白了,激動起來,走近幾步盯著那個平板車看。他對陸離說,“你前門進去,我后門看看。”說完池震繞到后門。后門一片雜草叢生。他把一扇破門拉開,看到老板剛剛將推車放進倉庫。
池震進倉庫用手機手電筒照了一圈,三輛平板車,沒有看到血跡,但有一輛特別干凈,顯然是剛剛洗過。他收起手機,從過道走進超市。陸離和老高站在吧臺前,收銀的是個小哥。陸離還在看著一貨架的煙,糾結選哪一種。池震走到陸離身邊,“有后門,可以繞過前門的兩個醉鬼。推車倒是沒有血,但有一輛車特別干凈,剛剛洗過。我看不出來,老高能驗出來。”陸離點點頭,不再看貨架上的煙,問收銀小哥,“你是那個一班的?那個連干兩班的女孩什么時候到?”收銀小哥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我九點交班。”
“她叫什么名字?”陸離見老板走過來,干脆轉身問老板,“帶我們去她宿舍。”
陸離敲了敲宿舍的門,里邊沒有應聲。他示意老板,“開門。”等老板用鑰匙打開門,他們發現宿舍只有幾平米大,一張床占據了大半部分。陸離進去翻了一通,沒有翻到藍裙子,轉身的時候碰到身后的鞋架,鞋架頂上的化妝品全都掉到地上打碎了。陸離看著地上的乳液,全是最便宜的東西,“她每天給你干十六個小時,你他媽給她發多少錢!”
這晚,一直早到的周瑩瑩卻沒來。她在酒吧,穿著藍裙子,看到墻上的鐘已經是九點零五分,同時留意著吧臺上的David。幾次想上去搭訕,她最終卻還是坐了回來。
周瑩瑩準備放棄,她剛起身要走。服務生端著一杯酒過來,周瑩瑩說,“我買過單了。”服務生把酒放在桌上,周瑩瑩不要,“這不是我點的。”
服務生指著吧臺上的David,“是那位先生請你喝的。”周瑩瑩看了一眼David,David在沖她揮手,她又看看杯中的酒,慢慢坐下來。
周瑩瑩看著David的臉,他們兩個并排走在走廊。David停在一間客房門前,用房卡開門。周瑩瑩糾結許久,“我想還是算了,認識你我很高興,但是這樣有點太快了。”David握著門低頭想了想,抬頭看著她的眼睛,“我們不快,一點都不快,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一直想著你,我感覺每一天都這么漫長,知道今天又讓我有幸遇見你。”
“今天不是第一次見嗎?”
David看著她,“月初的時候你來過一次,就在那家酒吧,從你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你了。我之后一直懊悔,我怎么膽子這么小,不敢聯系,我前半輩子就是在找你這個姑娘。所以,我今晚不想再錯過你,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錯過你。”
周瑩瑩看著他,David將門打開,對她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她不由自主走了進去。
周瑩瑩洗完澡,穿好藍裙子,走出衛生間靠到床上David的懷里。David正舉著名片發信息,周瑩瑩抱著他手臂,“你真要帶我去日本?”
David一邊發信息一邊說,“看警察抓不抓你吧。”
周瑩瑩楞了一下,“警察干嘛抓我?”David專注發著短信,“因為你殺人了,大表哥是你推下樓的。”他終于發完信息,抬起頭把名片遞給周瑩瑩,“我剛給警察發完信息,他們幾分鐘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