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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刺客楊夕(四)

    楊夕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男人,
    “胡山炮我已殺了,不勞道友廢二遍力氣。”
    聞人無罪一笑,長刀一甩,血濺在白墻上,刺目猩紅。
    “爺不信呢!”
    聞人無罪的長相,基本就是張女人臉,還是奔著高嶺之花陽春白雪那個方向去的。
    一把嗓子倒是相當的爺們兒,還帶著股道爺永遠有理的王.八之氣。
    “二十歲不到的小娘子,就算你有天賦神通,又能夠修了幾年神識?這么一眨眼就滅了胡胖子,碾壓么?你懵誰呢?”
    別說胡胖子,就是你聞人叛徒,放出神魂來本姑娘照樣碾死你!
    楊夕咬牙切齒,“你既不信我,定計劃時不早說?”
    聞人無罪挑了挑他秀氣的眉毛,
    “有甚必要,你老實站穩了,爺幫你砍死他就是。”
    “屁!”楊夕真想噴他一臉,“我神識還在,你一刀下來,我變白癡么?”
    楊夕忽然一凜。
    聞人無罪又不是剛剛知道她是小姑娘,現覺得他碾壓不了,難道之前就覺得她能了?
    再者說,聞人能想到,其他人難道就會忽略不成?
    是了,這里沒人知道她是五代守墓人。
    靈魂刻印對神魂的加持,整個大陸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娘的,這幫人渣一開始找人偶師,就沒安什么良心!
    “那就沒辦法了。”聞人無罪搖搖頭,笑得一股血煞之氣,“等你撤了法術,萬一胡胖子還活著,招來外間幫手不是頑的。”
    說罷一把鋼刀落下來,胡山炮的胖頭高高飛起。
    劃過一道弧線,滴溜溜落在夜城帝君帝君的籠子上,卡在兩根鐵條中間。
    衛明陽伸出手指一彈,像彈落了什么蛆蟲一樣的東西。
    人頭滾落地面,雙眼空洞的睜著。
    楊夕仰天一口鮮血,噴在聞人無罪的后背上。
    潑墨一般。
    在自己的身體里睜眼,強行斷開人偶術的反噬不輕。
    跳起來一腳蹬在后者的肩膀上,凌空跨過三丈。
    “楊夕,這邊!”
    邪法師據守大廳的一角,森森白骨在他面前筑起一排堅固的防御。
    楊夕手腕一翻,靈絲纏上全場唯一的借力點——夜城帝君衛明陽的籠子。
    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撲向邪法師的所在。
    錯身而過的瞬間,楊夕在衛明陽的籠子上借了一踏之力。
    “你是個好漢。”
    衛明陽難得屈尊的看了楊夕一眼,露出一個傲慢的笑意。
    “但你不是英雄。”楊夕借力飛身遠去,并沒有給衛明陽打開牢籠。
    修長手指猛然抓住了籠子的鐵條。
    奈何衛明陽不是個體修,他掰不動……
    聞人無罪倒提著長刀,殺神似的一步邁過來。
    一柄木劍輕飄飄的截住了他的去路。
    “木劍客”拈著灰白的胡須,面容肅穆,“背叛者聞人,老夫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叛徒。”
    楊夕落在邪法師的骨墻之內,剛好看見這一幕。
    甭信人渣們嘴上說的理由,那只是找個殺人的借口。
    “木劍客”常年養著五個以上的劍仆,開了劍府并不讓他們修煉,只用丹藥靈果喂著。十年一換,凡有背叛就剁成肉泥,但從沒人見他手下放出過活的老仆人。
    這個邪劍修每日盯著楊夕后背,眼珠子都要發綠了。
    聞人無罪表面的喜怒無常,背后又何嘗不是眼饞十七骨劍府。
    只不過“背叛者聞人”要把楊夕拆府煉骨,而“木劍客”想要活的劍仆。
    此時敵人尚未解決干凈,整個造反的人卻已經開始了內訌。
    三五成群,捉對兒死掐。
    掐死一個,就少分一分勝利的戰果。
    黑袍法師立在白色骨牢中,揮手撒出一把淡綠熒光的粉末。詠嘆一般,
    “嘗過了背叛的甜美滋味,誰能抵御那醉人的誘惑?”
    楊夕抹了一把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屋子魑魅魍魎。
    都是人渣,好想砍死。
    包裹在黑袍里的白皙手掌,在楊夕面前攤開。
    邪法師的援助,當然也不會是無償的。
    楊夕悄悄瞪了他一眼。
    娘炮!
    右手按在左臂上,水樣的波紋閃過。翠綠的枝條收回體內,楊夕卸下了這截臂骨。
    “邪法師”看著紫金色的骨骼,就像看著傾城之色的麗人,眸中閃著點點癡迷神色,
    “三天時間,讓我來好好疼愛它吧!”
    楊夕張了張嘴。
    “知道知道,不得切割,不得雕刻。”娘炮小青年兒眨了眨眼睛,“這是約定。”
    楊夕嘆息扶額。
    腦仁疼。
    死獄里除了活人渣,只剩死變態。
    邪法師已經算是比較好的聯手對象,起碼,他是可以講條件的,并且實力出眾。
    借著邪法師的骨墻和毒粉,楊夕抵擋著一次次明刀暗箭。
    抽空也對著最人渣的幾個貨放出兩記冷箭。
    又一個同伙兒慘叫著撲倒在楊夕的面前,燃火的長矛把他從后背穿透,釘在地上。
    人還沒有死透,一雙眼睛血紅的盯著楊夕。
    楊夕也看著他。
    “千面方士”,男女不詳,因為從來沒露過真容。最愛剝人面皮收藏,見著美妙人物總要綴行其后,得手才罷。
    對聞人無罪和“惡觀音”都有些垂涎。據說對楊夕的左眼也頗有興趣。
    這也是個造大孽的。
    手起刀落,“咔嚓”一聲。
    一代妖人,就此隕落。
    楊夕單手提著滴血的“夜行”,看一眼滾到腳下的人頭。劍尖劃過下顎,挑起貼在臉上的人皮,露出本來的面貌。
    “真丑。”楊夕說。
    邪法師蹦過來,一把抱起人頭,“啊呀,我惦記這顆腦袋好久了,總算給我撿到了!”
    細心的用袖子擦過浮灰,左看右看,懷疑的睨了楊夕一眼,“哪里丑了?你眼睛莫不是出了岔子?”
    楊夕看著滿室血腥廝殺,定定道:“特別丑。”
    尸身上的長矛被一只粗壯的手拔起來,執矛的“瘋獸”犬霄笑看了楊夕一眼,回過身嗷的一嗓子吼起來:
    “都特么別打了!再打人都死絕了!”
    聞言,一部分人被犬霄震住,不甘地收了手。另外一部分殺紅了眼的仍打個不休。
    犬霄神色一狠,一根長矛貫過去,滾在地上掐得最兇的兩個人,直接被長矛捅了個對穿。
    算是共赴黃泉了。
    雷霆手段總是有效,一屋子的打斗聲,戛然而止了。
    數一數,五十幾個參與造反人渣,站著的只剩了三十多。
    “背叛者”聞人無罪和“木劍客”兩敗俱傷,但都還能茍延殘喘。
    楊夕表示遺憾。
    犬霄粗野的對著一群人渣開噴:“胡山炮的勢力還沒解決干凈,自己人倒先干起來了。一群烏合之眾,簡直難成大器!”
    就好像他剛剛沒有把唯一能跟他爭獄王的“千面方士”捅死一樣。
    “背叛者”的名聲太臭,“邪法師”“木劍客”對此都沒什么興趣,“千面方士”一死其他人實力都不足以力壓群雄。
    犬霄罵罵咧咧的往墻角僅剩的幾個胡氏手下走去。這幾個也是命大,這一片殺場竟能撿出條命來。
    走近了卻見那幾人既無憤恨也無求饒,竟然是一色的如喪考妣、心若死灰的模樣。
    犬霄眉頭一動:
    “能進死獄的想來也都是狠人,那胡山炮到底用了平日用什么手段哄的你們那般聽話?”
    那幾人神色更加灰敗下去。
    其中一個修士終于抬起頭來,冰冷而怨毒的開口:
    “你們且等著吧,整個東區,一萬條人命,一個都別想活了。”
    犬霄一怔,“你什么意思……”
    話剛開口,一柄長刀橫飛過來,“唰”的一聲當胸穿透。
    那唯一開口的修士,直接被釘死在墻面上,不活了。
    犬霄猛的回頭,對著聞人無罪怒罵:“你他娘,好歹讓他把話說完再動手!”
    聞人無罪甩了一頭長發,一抬手把刀召回來,混不在意的往長袍下擺上擦血。
    “聳人聽聞,有什么聽的必要。”
    犬霄嘩的一聲抬起長矛,指到聞人無罪的鼻尖上,神色陰鷙,“沒有下次。”
    聞人無罪是個不服管的渾人,可犬霄是個有點成算的野心家。
    惹急了聞人無罪是真敢上手砍了犬霄,犬霄卻理智的知道自己不能再捅死個能打的助力。
    推開身后那道大門,胡山炮手下還有上百個嘍啰有待收攏。
    兩相對比,光腳不怕穿鞋,犬霄就有一點吃虧。
    收回長矛,指著釘在墻上的尸體,犬霄問剩下的俘虜,“什么叫整個東區都別活了?”
    然而并沒有人出聲。
    楊夕卻福至心靈的,忽然想起梅三跟她說過的話。
    心底一涼,
    “聞人,你喝過死獄的水嗎?”
    聞人無罪極微妙的笑了,轉過頭來上下打量著楊夕,略略帶了點遺憾:
    “我只喝血。”
    他當然很遺憾,如果楊夕是除他之外唯一沒有在死獄里喝水的人。
    那么這座大廳之中,他們,才是彼此最終的隊友。
    煮熟的劍府,就這么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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