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露琪亞發現亂菊有些心不在焉是這幾天的事情了，特別是她倆一起逛街的時候，亂菊她居然沒有大呼小叫的各家試衣服。露琪亞和亂菊認識好幾年了，從她大學一畢業進了朽木集團工作那一天開始，現在數來已經進了第五個年頭。
　　想當年她第一次踏進朽木集團的辦公樓的時候，居然一把被一個女人摟了過去。那女人有火辣的身材，以及一頭溫暖的橙色頭發，長得很眼熟似的。露琪亞還沒有開口，她卻已經很親熱的開始介紹自己了，“我認得你，你也是D大的學生吧，我比你早一年畢業哦，我叫松本亂菊，你呢？”
　　一聽松本亂菊這個名字，露琪亞就知道她是誰了，大她一級的經管系的傳奇人物，美貌與智慧并存的傳說中的女性，連續當了三年經管系的學生會主席，據說有什么任務到了她手上，隨便去喊幾個人，在走廊上隨便聊兩句，方案就出來了。總而言之是很可靠能干的人，而且露琪亞一直很崇拜她，以為做女人做到了她這個地步，簡直就是完美無缺了。
　　后來和她認識久了，才知道她是個怎么樣的人。亂菊這家伙是個天大地大，逛街最大的月光族，才認識半年就能抱著她說，露琪亞我好喜歡你哦，以后你結婚一定要我當伴娘哦，為人熱情的沒話說。
　　所以露琪亞這次才覺得亂菊出了點問題，而且問題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終于有天下班后，露琪亞把亂菊直接拉進了酒吧。
　　“你最近怎么了，亂菊？”露琪亞看著她一臉的憂心。
　　亂菊很寂寞的喝了一口酒，然后托著腦袋無精打采的說，“沒什么，就是有點想辭職了。”
　　“什么？！”露琪亞吃了一驚。是人都知道，松本亂菊在銷售部做的極好，說下一任的銷售部主管非她莫屬了。
　　亂菊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露琪亞，眼神迷惘而且糾結，“露琪亞，你說，愛情是個值得相信的東西嗎？”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露琪亞急切的追問。
　　可是亂菊只是搖頭，不再作聲。

　　第二天露琪亞和一護一起散步，說到了這件事，然后想到了亂菊說的那句話。
　　“一護，你說，愛情是個值得相信的東西嗎？”
　　“啊……”一護撓了撓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露琪亞突然覺得想笑，一護在任何時候都像比她成熟的樣子，只有遇到感情方面的事時，才會比較像一個比她小了四歲的人。看著他害羞而且迷茫的樣子，露琪亞突然覺得這樣的一護很可愛，顛起腳來輕輕的碰觸了一下他的唇。看到一護傻了眼的樣子，不由笑得更加開心，得意洋洋的沖一護揮了揮手，“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不用送啦。”
　　一護摸著嘴唇，突然想起剛才好像是他和露琪亞第一次親吻，如此輕描淡寫的一下碰觸，簡直不能叫做吻。甚至他還什么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只覺得嚇了一跳，心臟跳得格外的快，嘴唇被觸到的地方留著一點淡淡的清香。
　　他深深地呼吸了幾下，平息了呼吸，然后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那家叫sunshine的酒吧，他現在去的比以往更勤快，只是覺得那里好像有什么吸引力在牽引他往那里走似的。白哉并不是每天都來，有的時候遇上了，一護就會覺得格外高興。
　　這天他推開sunshine的門的時候，看見的是白哉靠在沙發里醉醺醺的樣子。雖說不是看白哉第一次喝酒了，但是看見白哉喝醉倒是第一次。他這個人喝酒很有度，寧可剩下也絕對不會多喝一杯，說什么不喜歡自己腦子不清醒的時候。
　　所以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護顯示一呆，然后簡直開心的不行，認為自己終于見到了別人所不知道的白哉的另一面。
　　“朽木白哉，你也有喝醉的時候啊。”一護走上前去，幸災樂禍的說。因為最近常常見面的緣故，他們的關系稍微親近了一點，一護也開始開點白哉的玩笑。
　　可是白哉聽到一護的聲音，抬起頭來，突然整個人都掛在了一護身上。
　　“緋……真。”他的聲音有點含混，一護聽的不是很清楚。
　　“緋真。”這次喊得很清楚了，一護聽出來大概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一個居然能讓朽木白哉喝醉，到處亂喊她名字的女孩，應該是一個什么女孩呢？
　　一護只覺得剛才所有的高興愉快突然都收斂了，心臟某個位置仿佛讓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喂，朽木白哉，”他不耐煩的扶起白哉，“你起來，我送你回去。”
　　男人的體溫傳了過來，可能是因為喝醉酒的原因，所以有些格外的燙。近看白哉的話，覺得他并不是像他平常那樣顯得強大得讓人無法反抗。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一護甚至能看見白哉的憔悴。這個男人34歲了，繼承朽木集團已經4年了，天知道他到底經歷了多少磨礪，有多少難過的事，這些或許都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吧。
　　去往朽木家的路一護熟得不能再熟了，靠在他身上的白哉實在很沉，所以一護決定抄一條近路走。小路的燈光有些昏暗，路人也很少，一護突然感覺旁邊的白哉身體動了一動，突然拉過了他，把他用力推到墻邊，用力到一護的背撞得生疼。
　　“白哉你……”一護正想罵幾句，可是他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白哉的嘴唇貼了上來，帶著一點白蘭地的味道，還有白哉身上特有的味道，熾烈的像一團火，一護只覺得這一下他的唇都被燒得痛了起來，身體都像要被融化，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消失了。
　　白哉的舌頭沒怎么費勁就撬開了他的牙齒，瘋狂的吮吸挑逗讓一護幾乎承受不過來，腦子里仿佛被滾燙的蒸汽充滿了，再也沒有了其他的想法，甚至連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回應的也不知道。仿佛是身體的自然反應，或者是他的潛意識，他只想要靠白哉更近，更近一些。眼睛已經閉上了，手臂也不知什么時候搭上了他的脖子，有一點鐵銹的味道在他的口里蔓延開來，血的味道仿佛更加激發了他們的欲望，最后親吻已經幾近撕咬。
　　兩人好不容易分開的時候，一護卻發現罪魁禍首居然已經昏睡了過去，只好苦笑著背起白哉，往朽木家走去。
　　白哉的味道在依舊充斥在他的嘴里，有酒的苦澀，還有一種無法表述的甜蜜。現在他的嘴唇還燙的可怕，只是用舌頭舔舔，就讓他想起了剛才的親吻，臉馬上就紅了。這樣的感覺，和之前露琪亞給他的那個吻感覺完全不同，甚至他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早就在期待這個吻似的。
　　一護把白哉扔在朽木家門口，按了門鈴就跑了，跑得簡直就像逃命一樣快。因為他怕面對露琪亞，背叛的罪惡感纏繞在他的心間，讓他有些煩亂起來。

　　“昨天把哥哥放在家門口就跑的人是你吧？”露琪亞一進辦公室敲了敲一護的桌子，笑得一臉高深。一護嚇了一跳，心臟猛然加速了起來。
　　“你，你怎么知道？”
　　“我家門口有監視器阿，怎么，我大哥醉倒了你很驚訝是嗎？”
　　“……沒，沒錯阿。我真是嚇了一大跳呢。”一護稍微松了一口氣，但是突然又有了點好奇，接著問“露琪亞，你知道緋真是誰嗎？”
　　“緋真，緋真是哥哥的前妻阿。”露琪亞皺了皺眉頭，眼光里有一種很迷茫的憂傷，“哥哥在斯坦福念書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女人，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就是家世不太好。當初哥哥爭取了很久，才讓朽木家接受她，結了婚，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有幸福。可是……緋真姐姐她突然出了車禍死了。你說是不是很諷刺呢？幸福來得那么不容易，卻又離開的如此輕易？昨天正好是緋真姐姐的忌日，每年這天，哥哥都會喝醉酒，他每年也就醉這么一次而已。”
　　后面的話一護再也沒有聽進去，聽到緋真是白哉前妻的時候，他就覺得心口疼得仿佛抽搐起來一般，再也聽不到別的話。
　　晚上再去sunshine的時候，發現白哉今天并沒有來。他點了一杯咖啡靠窗坐著，夕陽一點一點沉入天邊，晚霞像刀割開的口子一般，血灑出來，染紅了半邊的天空。
　　“黑崎君你今天心情不好哦。”井上微笑的把咖啡端了上來。
　　“啊，是井上阿。”一護抬頭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啦，我沒事。”
　　井上織姬并沒有走開，而是拉開了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黑崎君，你要是有什么煩惱可以跟我說說阿。”
　　一護抬頭看著井上，一副被幸福籠罩的樣子，手指間的一枚訂婚戒指格外顯眼。他記得中學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害羞的女孩來著，和他說兩句話都會臉紅，內向的不得了。果然現在大家都長大了，都有了改變。
　　“井上，你說，如果……對一個人的感覺，是那種一天不見就很想念，見到他無論如何都會很高興，能和他聊上兩句的話就更好了，聽說了他另有愛人就覺得心里很難過，這樣的感覺，是不是說明，愛他呢？”
　　“應該就是愛吧。”井上微笑著看著他，“莫非你愛上什么人了嗎？”
　　“我就是隨口問問。”一護苦笑一下，“謝謝你啊，井上。”
　　“能幫到黑崎君，我覺得很高興呢。黑崎君可能不知道，中學的時候啊，我就覺得黑崎君你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可靠的人了。”井上站了起來，笑著看著一護，然后做了一個很可愛的握拳的姿勢，“黑崎君，要是有喜歡的人就要珍惜哦！”
　　一護也笑著點了點頭。他記得當年井上總是會做這樣的動作，傻傻讓人有點想笑的動作。
　　果然，對白哉那家伙的感覺，才是愛嗎？那種熾烈的，幾乎要把自己引燃失去自我的，幾近絕望的感覺，就是愛嗎？
　　朽木白哉。
　　他用手在桌面上劃上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了那個人永遠冷若冰霜的臉，臉一紅又狠狠地擦了擦桌面，仿佛這樣就能把他從自己的思維中趕走似的。
　　我愛他。
　　黑崎一護。愛。朽木白哉。
　　有沒有搞錯啊！
　　再怎么說他現在也是露琪亞的男朋友，一想到露琪亞眼里那種迷戀依靠的眼神，他就覺得自己不能對不起她。這個女人，并沒有她表面上那么堅強。如果是男朋友的話，就應該好好保護她才對，怎么說也不能背叛她啊。
　　況且，朽木白哉那家伙，現在恐怕還愛著那個叫緋真的女人吧。
　　他是個男人，又沒有什么傾國傾城的相貌，又沒有什么絕頂聰明的頭腦，一個日本中上游大學的本科畢業生，也沒有什么家世權利，職業還只是一個小職員，朽木白哉怎么可能愛上他？不過是恰好都喜歡去同一家酒館，不過恰好多聊了幾句，就以為自己在白哉心中占了多少比重似的。朽木白哉的那個吻，或許也只是因為他有哪點讓他想到那個緋真吧。
　　一護突然有一些難過，眼睛有點酸澀起來。
　　原來他不過是被誤認為另一個人而已。沒準白哉愿意和他多聊幾句，也只是因為能在他身上看到那個人的某些特質吧。可惡，居然被誤認成一個女人。
　　朽木白哉，你這家伙。你這家伙……
　　一護站起來，付了錢就往外走，心里只有一種想法，就是再也不要和朽木白哉有任何交集，最好再也見不到。這輩子他都不想再見到白哉那家伙了。
　　只是，仿佛下意識的，一護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白蘭地的味道好像依舊存在似的。

　　之后一護就再也沒有去過sunshine，有的時候在公司看見白哉的身影也是遠遠避開。那段時間他工作的格外認真，當初死都不愿意加的班，現在做的格外高興。
　　只不過，每次進電梯的時候，看見10樓的數字邊附著的一行寫著“總裁辦公室”的小字時，他心里某個部位就會覺得酸澀起來。
　　他開始花更多的時間陪露琪亞，甚至陪她逛商店也不會覺得煩。
　　至少這樣，他有些事情可以消磨。這少這樣，他不會太思念朽木白哉。
　　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吸毒者，自己迷途知返想要戒毒一般。而朽木白哉，就是他的毒，如果沒有醒悟的這么早的話，到時候恐怕會戒得更痛苦吧。想到這里，一護總會覺得有點苦澀的慶幸。
　　一段時間沒去sunshine，把省下來的錢和加班費一算，數目也相當可觀了。一護決定去給露琪亞買一枚戒指——雖然她嘴上沒說過，可是每次陪她逛街的時候，都能看見她以一種憧憬的眼光看著金店。他花了一整天時間，選了一枚鉆石不算大但是很別致的戒指，簡潔干凈又大方得體，很適合露琪亞的感覺。雖然他依舊不知道鉆石有什么好的，多那么小塊石頭就讓一枚戒指的價格番了好多倍。
　　出了金店，一護把戒指小心收好，放在貼身的口袋里。回家的時候，一護只覺得戒指仿佛一把刀，刺進了他的身體，似乎要把他身體的一部分跟他剝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