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jié)的M國還是盛夏,很顯然查理醫(yī)生對于Z國的天氣一點都不了解,這一次來的時候,甚至還在機場穿著短袖和短褲,頭上甚至還帶著一頂草帽。
他的樣子清閑的就像是一個真的來旅游的老者,身邊就連一個助理都沒有跟著。
然而溫玖和賀蘭樞在人群當中找到他的時候……說真的,一點都和之前見過的那個睿智的老人聯(lián)系不到一起去。
查理醫(yī)生本來蓄著長長的胡子,現(xiàn)在居然全數(shù)都刮掉了,這讓他看起來年輕了非常多,而白種人的發(fā)色有些天生就很淺,查理醫(yī)生就是這樣的。
溫玖看著角落里面在身上套了兩件短袖,腿上還蓋著一件上衣的老人,默默的戳了戳賀蘭樞的胳膊,“你就沒有告訴他,這一段咱們這降溫的嗎?”
“老師說他身體很強壯,并不怕冷。”賀蘭樞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抱著胳膊的老人,握住了溫玖的手,“在某些時候,不要小瞧一個男人說謊的能力?!?br/>
溫玖一聳肩,撞了他一下,抖了抖另外一手的袋子,“還說呢,你來的時候不也讓另外準備了一件外套?”
外套還是長款的,溫玖比劃了一下查理醫(yī)生的身高,大概能到他膝蓋的位置,薄厚程度也算是適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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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醫(yī)生一直縮著,像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候機廳里并沒有開空調(diào),他坐的位置也比較靠近里面,門口的風一點都吹不進來,但是只穿著這么薄的衣服,冷也是肯定的。
溫玖和賀蘭樞一直都走到了他身邊,查理醫(yī)生都沒有察覺到他們兩個人,頭正上下一點一點的,像是困倦至極。
“老師。”賀蘭樞正打算接過溫玖手里的袋子,就被溫玖給推開了,隨后他就看溫玖十分狗腿的把外套攤開,蓋到了查理醫(yī)生身上。
查理醫(yī)生在賀蘭樞叫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了,顯然是十分激動的樣子,他從椅子上面直接跳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了賀蘭樞的手搖了搖,“哦,樞,見到你我實在是太開心了!”
賀蘭樞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查理醫(yī)生打了個哆嗦,沖著溫玖也打了個招呼,感激的把外套穿在身上,才像是又活過來了一樣,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眼鏡腿后面依然還綁著繩子,溫玖看那根繩子一動一動的,怎么都有點想要把那根繩子給直接弄斷的想法:“查理醫(yī)生,還是快點回去吧,再晚一點會降溫的。”
對于一個身處寒冷之中的人,沒有什么比起聽到降溫更可怕的事情了。
查理醫(yī)生連忙點頭,嘆著氣把手插到了口袋里,“我覺得這個提議實在是再好不過了,玖,我從來沒有想過Z國是這么的神秘,神秘到她就連天氣都這么捉摸不定?!?br/>
溫玖:“……”他斜眼看了一下賀蘭樞,示意查理醫(yī)生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這和上一次見面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賀蘭樞聳了一下肩,示意可能是被凍傻了。
居然讀懂了這句話意思的溫玖默默的看了一眼有些緩過來之后開始整理著裝的查理醫(yī)生,默默地想到了冬天里被賀蘭樞包成了粽子的自己。
不過也真是多虧了賀蘭樞,他去年冬天,居然沒有感冒過——他光發(fā)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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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醫(yī)生被安排在了另外一所距離這里比較近的房子,由于他本人的堅持,所以并沒有找人照顧他,只是請了一個阿姨,在固定的時間打掃一下衛(wèi)生而已。
溫玖溜過去了兩次,只是每一次都云里霧里的被查理醫(yī)生忽悠了一通什么東西之后,一臉懵逼又覺得自己收獲良多的走出來,之后周而復始,每一次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
后來他學乖了,也不主動去問查理醫(yī)生關(guān)于治療的事情了。
這一天是賀蘭樞主動要帶著他過去的,溫玖收拾好了自己,特意在手心里面用圓珠筆寫下來了,就等著等會兒過去的時候直接問。
“等會你是不是還要去一趟公司?”溫玖穿鞋子的時候扭頭問了一句,結(jié)果一個扭岔氣,疼得他齜牙咧嘴的又揉了半天。
賀蘭樞看他不疼了,收回手換上了鞋,打開大門讓溫玖出去,“嗯,中秋節(jié)快要到了,公司的事情比較多?!?br/>
雅安節(jié)假日的加班費都是五倍,比規(guī)定的標準還要高出了兩倍,而且這兩倍還是按照效率無限制的可以向上疊加的,所以沒有什么牽掛,又需要工資的員工還是挺樂意拋棄掉毫無作為的一天,在公司拼一拼的。
溫玖聞言點了點頭,“那我等會自己回去就行,順路還要去一趟姐姐家。”
“我送你過去?!辟R蘭樞扭過身子,在車邊看著溫玖,神色淡淡的,偏偏一點都不容拒絕。
溫玖楞了一下,“你要是來得及也可以……”
車開出去了好長一段時間,溫玖屁股在凳子上面扭來扭去的,最后還是沒忍住,側(cè)坐著身體,和賀蘭樞面對面,“我覺得你最近的狀態(tài)好像有點不太對勁?!?br/>
“嗯?!辟R蘭樞也沒有否認,往常距離比較短的話,在車上他一般會看一下新聞,再或者是翻一下書。溫玖在的話,一般就會做點別的事情。
可自從查理醫(yī)生來了Z國之后,賀蘭樞的態(tài)度……好像突然之間就像是有些不一樣了起來。
準確來說,是很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溫玖不好說,就像是一個常年走在了冰尖上的人在剛到達了陸地之后,反而會更加的忐忑,更加的小心翼翼。
賀蘭樞好像比自己還要焦躁。
溫玖突然有了這么一個認知,他回過神,雙眼對焦,和賀蘭樞對視了一下,旋即就別開了眼睛。
“你不用這樣。”溫玖小聲的嘟囔了兩句,卻還是坐的和他靠近了一些。
他把手主動放到了賀蘭樞手里面,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著,窗外還飄著絲絲的細雨,冷空氣被窗戶完全阻隔在外,車內(nèi)只有一片的溫馨靜謐。
賀蘭樞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到溫玖這句話,只是在握住了溫玖的手之后,焦躁的情緒仿佛是被撫平了一樣,閉著眼睛向后靠去,在剩下沒有多少的路上開始養(yǎng)起神來。
溫玖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也靠著他休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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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的時候溫玖開始有點困了,他一瞬間有點不太想下車,就想躺在里面睡他個地老天荒再爬起來,可最后還是憑借著一股堅不可摧的毅力爬了起來,被車外的冷風一吹,也清醒了不少。
雨絲偶爾吹在臉上都能提神很多,溫玖撐著傘,三兩下蹦上了樓梯,站到了屋檐下敲了敲門。
“你之前自己來過幾次?”賀蘭樞把傘收起來,放到了門邊的雨傘簍里,側(cè)身輕輕的問道。
雨聲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和水面上的聲音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溫玖聞了聞比平時要清爽很多,又夾雜了一絲絲說不清的腥味的空氣,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三四次吧,來的不多,每一次都被老師給忽悠走。”
查理醫(yī)生是賀蘭樞名義上的老師,雖然最后賀蘭樞沒有選擇繼續(xù)心理學的研究,而是繼承了家族的產(chǎn)業(yè),但是出于私人感情來說,他和查理醫(yī)生也還是以師徒的身份互相稱呼的。
溫玖順帶著也叫習慣了,畢竟一般按照輩分來說,他是需要叫查理醫(yī)生爺爺?shù)摹强删谜娴膩y了套了。
他伸出去的那只手上就是被他用圓珠筆印特意寫上去的‘小抄’,溫玖一下子沒想起來,正打算收回去的時候,卻被賀蘭樞抓在了手里,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他的字跡并不多工整,而且在寫的時候,為了表達決心,還在一些字下面畫了重點線……看起來就像是間歇性躊躇滿志的時候,總是會在一些書的重點內(nèi)容上畫記號,之后轉(zhuǎn)臉就忘。
差一點遺忘了的溫玖摳摳鼻尖,想要縮回手,“我寫著玩的,反正也看不清了?!?br/>
賀蘭樞任由他縮了回去,伸出手接了一點從屋檐上落下來的雨滴,隨后重新抓起了他的手,淋在了溫玖手心上面,用拇指的指腹輕輕的揉搓著。
“今天帶你過來,就是和老師確認一下進度,你不用急,時間到了,他自己都會提出來?!辟R蘭樞淡淡的說著,垂眸專心的蹭著溫玖手心上面的印。
本來人的皮膚被畫上就很容易洗干凈,尤其是手心這么一個柔軟又經(jīng)常會摩擦到東西的地方。沒一會兒,本來已經(jīng)暈成了一團藍色的字跡就被擦洗的差不多干凈了。
溫玖趕忙縮回手,蹭癢癢一樣的在身上蹭了兩下,“我知道啦?!?br/>
正巧這個時候,房門被從里面打開,再一次穿上了一身白袍的查理醫(yī)生從里面走了進來,腳上還穿著一雙拖鞋,“歡迎。”
兩人一起換了鞋進去,溫玖琢磨著查理醫(yī)生今天穿的衣服,心想著怎么著也會說點什么相關(guān)的東西,卻沒想到剛一進去,查理醫(yī)生就把他趕到一邊去切水果了。
和水果大眼瞪小眼的溫玖狐疑的看了廚房門口一眼——要接受治療的到底是他還是賀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