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束起了頭發,如嬴凌般撫著涼月,她似很享受。
我心中悲涼,拔出她身上的劍,狠狠地□□了自己的腹中,帶著體溫的血迸射出來,流在了涼月的臉頰上。
“不要啊。”涼月喊道。
眾人見我如此,心中大驚。鳳凝急切的想扶我,扶蘇更是站起了身,向我走來。
我擺擺手,道:“不用管我。”
他們停住了腳步,看向我們。
“涼月,我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若是生不能在一起,那我就與你同死,九幽之下絕不負你。”
涼月心疼地看著我的傷口,可也有些欣慰,道:“涼月此生愛你,不悔。”
我抱著涼月,道:“往后歲月靜好,我會陪著你,還有孩子,看盡山河風光,度過余生茫茫。
涼月聽著我描述的未來,嘴角揚起了幸福的笑,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我又抱了會兒她,才放開了手,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鳳凝忙跑上來扶住了我。
我猛地將腹中的劍拔出,血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鳳凝慌亂的幫我止血。
我虛弱地安慰道:“鳳凝,我不會有事的,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扶蘇走上前來,道:“你這是何苦呢。”
“涼月這一生悲涼,她的愛見不得天日的愛,太過可悲,我不忍啊。”我輕聲嘆道。
扶蘇心痛地望著我。
我轉而看向玄毅,冷笑道:“看著你喜歡的人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滋味?”
玄毅惡狠狠地看向我,道:“都怨你。”說著還要沖上前來,卻被一旁的侍衛拿下。
“怨我?可最后涼月還是喜歡上了我,甘愿為我而死,哪怕她知道那是假的。”我譏諷道。
“不是的。”
“看著自己守護了這么久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糟踐的時候,是不是特別痛苦啊,可你卻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這一切都怪你,是你的懦弱,你的自私害了涼月。”
“我沒有想害她的。”玄毅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地說道。
“明知道這愛是飛蛾撲火,可涼月還會奮不顧身,可你呢,你只會默默地看著,真是無用,你要是還有些心,就隨涼月去吧,好歹有個人陪她下黃泉,也不至于孤寂。”我淡淡地說道。
玄毅似受到了刺激,竟不顧一切地沖到那刀前,在涼月旁自裁了,我看著他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這就是暗衛的愛,永遠的不見光,就算是得到了,也是在無盡的算計和刀劍下,有多少是真摯的。
我轉身面向秦王,道:“請陛下允許臣能安葬了涼月。”
“好,可在碑前刻名字。”
聽著涼月可以用上自己的名姓,而不用暗衛之名埋葬,或許是對她最好的結果了吧。
心中大事了卻,我有些站不住了,直直的向下倒去,扶蘇一個箭步將我抱在了懷中。
“父皇,兒臣先帶鳳熒去療傷。”扶蘇急切道。
“快去,再叫太醫前來,務必照顧好鳳熒。”秦王應允道。
扶蘇也不顧眾人的眼光,將我抱回了宮,鳳凝甚是尷尬的緊跟其后。
將閭不滿地看著這一幕,李小蘭見著扶蘇那般焦急,自是恨恨地跺了幾下腳。
落霞苑,幾個太醫在一旁幫我緊急處理著傷口,扶蘇站在一旁焦急地看著。
見太醫包扎好,扶蘇忙問:“如何了?”
“長公子放心,姑娘無大礙了,只需多加休養即可。”
“好,你們退下吧。”扶蘇擺擺手道。
鳳凝見狀,道:“公子,這兒我會照顧的,你回去吧。”
“沒事,鳳凝你先退下吧,我想陪著鳳熒。”
扶蘇在床榻邊坐了下來,鳳凝望了一眼就出去了。
房中安靜了,扶蘇看著我,不由得輕撫了我的臉頰。
月夜悄寂,卻是明亮,只是帶著些許幽涼,或許悲嘆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或是心疼眼前這對忘卻了彼此的人,他們的將來又在何處?
扶蘇在我身旁守了幾日,直至陛下來喚,才走出了屋中。
嬴政在書房中開了個小朝會,確定了攻魏之將。
“如今萬事俱備,秦國內再無暗衛之危,而此戰是魏國不仁,怕是齊楚也不好出手。”嬴政笑著說道。
“陛下英明啊。”李斯贊道。
“這次的事可全由鳳熒謀劃,我可不好占了她的功。”
“這次確實給我們攻魏給予了方便。”王綰沉穩著道。
“那攻魏事宜就如朝會所議,只是出兵幾何?”
“二十萬,畢竟魏國仍有些許實力。”王綰老成道。
“二十萬打一個魏國,不值當。”蒙恬道。
“王賁認為呢?”
“十五萬兵馬方可。”
“看來將軍有了把握?”扶蘇問道。
“自是心中有數。”
“那將閭可有建議?”
“臣自是贊同將軍此意,必當奮力一戰。”將閭雄心壯志地說道。
“好,閭兒有此心性,當可出戰魏國。”
將閭聽到秦王的贊許后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喜悅,扶蘇卻是超乎常人般的平靜地看著將閭。
將閭也立馬變回了平日里的隱忍的樣子,默不作聲。
各項事宜準備妥當,王賁便率領十數萬大軍奔赴大梁。扶蘇在城墻之上目送著大軍啟程,將閭在最前方領軍,意氣風飛,卻仍舊壓抑著自己,他還在忍。
扶蘇面無表情,眼神銳利,看來也該要動一動了。
大軍走后,扶蘇回到了宜春宮中。
“甘羅,去找些老秦酒。”
“好,公子這時要喝?”
“不,我要去見一位老人。”
“那些酒要去民間一些老作坊中尋,切莫在宮中找些貢酒。”
甘羅也不多問,就出去了。
幾日后,扶蘇帶著幾壇酒,和甘羅坐著馬車往咸陽城外去。
“公子,去咸陽城外莫不是要見?”
“是,如你所猜,要去見鄭國。”
“鄭國精通水工,雖說前些年因修繕了鄭國渠封做了治栗內使,可現在是除了分內之其余諸事不聞不問,又住在咸陽城外,差不多算隱居了,公子怎么想去見他?”
“此次攻魏我需要鄭國,他能幫秦軍攻破大梁。”
“鄭國?”甘羅不敢相信地望著扶蘇。
“過些日子我再告訴你。”扶蘇神秘地說道。
馬車停了下來,扶蘇和甘羅下了車,看到一間竹屋,不大卻是別致,院外竹子相連取井水匯聚在一池塘中,環環相連,滴答的水聲悠揚動聽。
扶蘇踏進院中,一個不滿的聲音傳來:“誰來打攪老夫?”
“前輩精于水工,晚輩由衷佩服。”
一老人穿著質樸的布衣推開門,看見扶蘇,不熱不冷地說:“原來是長公子啊。”
“前輩。”
“我素來與公子毫無交往,我這也沒什么寶貝,公子來這也是白跑一趟。”鄭國直言道。
扶蘇溫和地說:“我也不是來麻煩前輩的,只是在坊間喝了幾壇好酒,知道前輩好酒,特帶給前輩。”扶蘇說著拿了一小壇酒遞給鄭國。
鄭國看了酒,兩眼直泛精光,一把將酒拿過,掀開封蓋,聞了聞,笑道:“好酒,好酒。”說著就往室內走去,也不管扶蘇他們。
扶蘇看著鄭國,讓甘羅將酒搬進屋中,自己也自覺地走進屋中。
鄭國坐了下來,喝了幾口,大呼過癮。
好一會兒,才看了眼坐在面前的公子,道:“這酒我是喝了,可事我未必會幫公子。”
“扶蘇沒那么勢利,一來就是想著利用前輩。”扶蘇笑著說道。
鄭國不去理會。
“我就想來和前輩喝幾口酒。”扶蘇也不覺尷尬,在那陪著喝了一會兒。
此后的幾日,扶蘇也是來此與這鄭國喝了幾回的酒,絕口不提朝中之事,也不稱謂大人,鄭國倒是不像第一日那般冷漠,只是也不與扶蘇多語。
扶蘇見情勢差不多,就不常常去到鄭國處,到這落霞苑中來了。
“鳳熒可醒來過?”扶蘇看著鳳凝問道。
“前些日子迷迷糊糊醒來過一次,想來傷重,又昏睡過去。”
“太醫可有說什么?”扶蘇擔憂道。
“開了副湯藥,說是按時服用,這幾日就能醒來了。”
扶蘇點了點頭,鳳凝退了下去。
扶蘇握住我的手,看著我。
我意識有些恢復,總覺得身側坐著一人,慢慢地我睜開眼,入目的是那溫柔的模樣。
我心中一動,不由得輕喚:“扶蘇。”
“你醒了。”扶蘇有些興奮地說。
我有些艱難的想坐起來,扶蘇忙上前將我扶了起來。
“躺了這么多天,你餓不餓,想不想吃些什么?”扶蘇笑著問。
“公子怎么在這,鳳凝呢?”我恢復了神智,輕聲問道。
“我也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你。”
“現在,陛下要攻魏了吧。”我沉思道。
“秦軍由王賁為主帥,二弟為副將,已經出動了。”
“公子不應該忙著去關注戰況了嗎?”我疑惑地看向扶蘇。
“這些事既然交由王賁,我也伸不了這么長的手去管啊。”扶蘇坦然道。
“哦?那公子要放棄與二公子相爭了。”
“你這么關心我?”扶蘇笑著望我。
“我只是關心以后我該選擇誰。”我冷然道。
扶蘇靠到我面前,道:“你可真是嘴硬。”
鼻尖嗅到扶蘇身上的幽香,不由得臉紅了,道:“才沒有,我是說真的,若是公子敗了,我可不會幫公子的。”
“我還不需要一個女人來幫我呢,我來護你還差不多。”
我不相信地望著扶蘇。
他看著我,冷冷地說:“那看來我是要把二弟給鏟除了。”
我看著扶蘇鎮定的樣子,想來他是胸中有成算了,笑著道:“那公子可不要讓我失望了。”
“你這一醒來就憂國憂民的,先吃些東西,把身子養好了再說。”扶蘇溫柔地說道。
魏國,大梁城中,不少的百姓聽聞秦軍來攻已經向外逃竄了。而此時魏王在宮急得團團轉,直到丞相尸埕趕來他才鎮定一二。
“陛下。”
“丞相啊,這秦軍是要來滅國啊。”魏王慌道。
“當下魏國,實在不能一戰啊。”
“求援的楚國和齊國可有消息?”
“他們都回絕了,我們的暗衛在秦國欲刺殺秦王,這于情于理秦國來攻,他們都無法出手,況且他們也怕開罪秦國。”尸埕無奈地說道。
“那要怎么辦?魏國的暗衛也都折損在了秦國,我們對秦軍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了。”魏王焦急地問道。
“大梁城堅糧多,為今之計,怕是只有死守都城,拼死一戰了。”
魏王想了下,也只能應下了。
秦宮,秦王在惠妃處用了晚膳。
“你宮中膳食向來清爽。”
“陛下愛吃就好。”惠妃淺淡地說。
“這次閭兒出征你也別太擔心了。”秦王看著惠妃道。
“閭兒長大了,該為秦國效力。”惠妃沉穩地說道。
“這次閭兒很是積極,我大秦也該多一員猛將。”秦王笑道。
惠妃的眼神閃爍,這陛下之心明顯偏向扶蘇,可惠妃仍就是平和地說:“若閭兒能為大秦出力,自是好事。”
“你也是懂事啊。”秦王欣然地道。
惠妃溫柔地笑著,秦王也很是歡喜。
王賁帶著秦軍一路殺向魏國都城,魏國雖有士兵防衛,可秦軍還是勢如破竹,一月間竟是將魏國邊城盡數拿下,最后王賁帶著秦軍包圍了都城大梁。
將閭請命攻打大梁,奈何大梁城堅糧多,魏國堅守城中,拒不出戰。將閭多次攻打,卻是未能損傷大梁半分,還害得秦軍折損,王賁只能暫時停止攻打大梁,將秦軍駐扎在城外。
王賁見幾日的猛攻都未能撼動大梁,不由得有些擔憂。這些日子又是春雨綿綿,王賁心中煩躁就騎馬去到都城周邊看看。
雨水打在他堅硬的鎧甲之上,他騎著馬走走看看,到了一高處,他望見黃河在大梁的西北方向涌動著,因著這些日子的大雨,黃河更是澎湃的似要沖出堤岸,而另外一條鴻溝也是水流湍急,從滎陽引水經大梁的西北方流過,王賁看著這奔涌的河水一下子感覺形式明朗了起來,這水便是絕大魏的活路。
王賁快馬回了營帳,召集眾將,把這一水勢告知了眾人。
“我們只要于大梁西北挖渠,將兩河之水用堤壩儲水,等到水勢上漲,我們就決堤,讓水直灌大梁,讓大梁無糧可食,無物可用。”
“將軍,這可是會造成大梁毀城啊。”將閭有些擔憂地問道。
“只是這一項工程若是讓水工鄭國來做,自是可以將水變活,一來可滅大梁,二來可用水豐潤土地,再將此地變為肥沃之地。”王賁為難道。
“將軍,不如我去請鄭國大人吧。”將閭眼光閃爍道。
“鄭國為人古怪,不好請。”
“不妨試試。”將閭道。
將閭心中盤算若是這大梁被他攻下,即可有了這攻城之功,還有仁厚之名,豈不名望要高過扶蘇也不可知啊,這鄭國他是一定要請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