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徐倫望著那邊父慈子孝的喬瑟夫和仗助，努力克制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磨磨蹭蹭來到承太郎身邊，用手肘碰了碰他的小臂，低聲問他：“仗助的性格是不是很好？”

　　承太郎：“嗯。”

　　確實挺好的，好到他也挺驚訝的。

　　徐倫又問：“哦，那你是不是挺羨慕曾外祖父的？羨慕他有一個……這么寬容理解他的兒子？”

　　承太郎：“嗯？”

　　承太郎垂下眼，看著自家不自覺抿直了唇線還別別扭扭側著臉不看他的女兒，稍加思索，眼底浮上淺淺的笑意。

　　“不羨慕。”

　　他抬手輕搭在少女的頭頂，慢慢揉了揉，帶著安撫的味道。

　　他說：“你是我的女兒，偏愛你不需要理由。”

　　“……”

　　呀咧呀咧，這可真是……

　　徐倫微紅著臉把承太郎的手拽下來，心底泛起微微的酸，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還是甜滋滋的喜。

　　哦喲，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白色老爹誒。

　　長得年輕穿得溫柔還很會說話。一切的一切都讓徐倫再次懷疑，這真的是承太郎嗎？

　　算了，管他是不是真的呢。

　　白色老爹萬歲！

　　61.

　　事實證明，這位白色老爹還能帶給徐倫更多的意外和驚喜。

　　他不像十七歲的承太郎那般又臭又硬，成天一副拽上天的冷酷模樣，脾氣一點就著分分鐘歐拉三頁；也不像四十一歲的承太郎那般內斂過了頭，將所有的關心與情感都往下藏，外在表現像是石頭一樣過于冷硬，不懂愛如何表達。

　　其中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他并不吝嗇表現自己的關心。

　　自打遇到她之后，承太郎就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就像是徐倫想象中一位父親應該做的那般，關注她、教導她。教她如何更加靈活地運用替身，也教她如何識別海洋中的生物。

　　哦，還有他的論文課題。

　　徐倫蹲在海岸邊托著腮，望著實地考察的承太郎，說實話心情有些復雜：“所以，你來杜王町其實只是過來寫論文的？”

　　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像在周圍全是替身使者大家都在認真鉆研各種替身戰斗技巧的時候，唯有承太郎一人惦記著自己的論文課題，一心一意搞學術。

　　這甚至讓她有種瞬間從少年熱血漫回到現實的錯亂感。

　　很好，不愧是她老爹，夠清新脫俗。

　　承太郎則是單手捧著自己用于記錄的筆記本，認認真真教育自己的女兒：“學習很重要。”

　　“啊，嗯。你說得對。”

　　徐倫想了想，決定支持老爹的學業心。盡管她對海洋并沒有那么感興趣，也還是裝作興致勃勃地問他：“那你一直以來都在研究什么？海洋生物嗎？”

　　承太郎搖頭：“我在研究海洋本身。”

　　“海洋本身？”

　　徐倫蹙了蹙眉，有些理解不能：“是指海水嗎？”那有什么好研究的？

　　承太郎沒再說話，而是突然彎下腰撿起了什么。他細心將其用海水清洗干凈，小心扣在手心中。然后走到徐倫身邊，翻過手展開五指，露出一枚花紋漂亮的貝殼。貝殼打開鋪展在手心的樣子，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從大海中飛出，落進她的手心。

　　徐倫被吸引走了注意，來回把玩著這枚貝殼，嘴上不以為然地說著“你都多大了怎么還撿貝殼呢”，眼角眉梢卻全是輕快的笑意。

　　承太郎安靜注視著徐倫。這只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貝殼，甚至算不上一件像樣的禮物，卻輕易讓面前的少女展露笑顏。

　　僅僅只是因為這枚貝殼來自于她的父親。

　　承太郎在心底輕嘆一聲。

　　在徐倫看著仗助，反思自己對父親是否不夠寬容不夠諒解的時候；承太郎其實也在看著喬瑟夫，思考自己作為父親是否對女兒不夠坦誠不夠關愛。

　　他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多？

　　他又能為她再做些什么？

　　不是為他的小女孩，那個自出生起便擁有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被他小心照顧寵愛著的小女孩。

　　而是為眼前這個小姑娘，這個嘗盡艱難苦澀、受盡苦難折磨，在最好的年紀于深海中死去，又在時間的汪洋中獨自穿梭的小姑娘。

　　為空條徐倫。

　　62.

　　海浪輕輕敲打著海岸，承太郎將視線挪向大海。

　　那微微搖晃著的蔚藍，閃爍著粼粼的光芒。這般澄澈溫暖的色彩，不僅遮掩了深海的詭譎危險，也掩藏了無數秘密。

　　這么多年來，他認真鉆研海洋，其實不是為了那些他喜愛的海洋生物，也不是為了埋藏于深海的神秘寶藏，就連對蟲箭的找尋都是次要的。

　　他唯一真正想要挖掘的，只有徐倫葬身深海后在時空中穿越的秘密。

　　哪怕來自不同時空，她也是他的女兒，他同樣關心她的一切，也同樣在意她的未來。

　　而現在，他的女兒沒有屬于自己的世界，孤身一人在外流浪漂泊，連時間線都不穩定，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

　　她看似改變了一切。

　　但她仍舊孤單。

　　……

　　63.

　　承太郎閉上眼睛。

　　或許他無法真的拯救她。

　　但他更無法放棄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