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甜棗
    下午三點左右，林景書接了個電話后就暫時離開了一下。
    沒有病人，念想和馮簡一起整理補充完器械后，去茶水間泡奶茶喝。水還沒開，她就捧著杯子等，瞄到對面墻上掛著的工作人員一覽表后，挪過去記名字。
    開頭第一個是徐開成，也就是瑞今口腔醫(yī)院的老板，下面?zhèn)渥⒌念^銜一個比一個金燦燦。念想來瑞金之前有提前做過功課，加之有老念同志對知交好友的了解，知道的情況還挺詳細。
    聽說徐伯父是因為在醫(yī)院做得不開心后來干脆就自己出來開了一家私營的牙科醫(yī)院。剛開始起步的時候很困難，名字也很是潦草，據(jù)說是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也就是說，瑞今口腔醫(yī)院的前身只不過是徐開成自己單人的口腔診所。只是后來慢慢就形成了瑞今現(xiàn)在的規(guī)模，成了z市本地一家很專業(yè)的私立牙科醫(yī)院，甚至于在全國都非常有名。
    徐潤清排在第一排的中間，后面才是林景書。
    他穿著白大褂，清清冷冷地看著鏡頭。漆黑沉靜的雙眸，泛著清淺的光澤，唇角微微抿著，看上去……一點也不溫和。
    她還在認真地點評著，便聽見走廊上有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聞聲望去。徐潤清正拿著紙杯來倒水，見她站在這里，目光順著也落到了面前的墻上，微一停留便和她擦肩而過。
    水正好燒開，他拿起水壺時，想起她，頭也沒回地提醒道：“水好了?！?br/>     念想這才收回視線，捧著杯子走進去。
    他微偏了一下頭，示意她把杯子放到桌上。
    念想乖乖地把杯子遞過去，徐潤清抬手輕托了一下杯柄，把開水倒上。蒸騰的水汽凝成白霧，一股奶茶香氣隨之飄散在空氣中，那甜味……
    徐潤清忍不住微瞇了一下眼睛，不經(jīng)意地問道：“喜歡吃甜的？”
    念想點點頭，可喜歡了……
    他把水壺放回去，往她杯子里看了眼，有些不贊同：“這種奶茶奶精太多，還容易……發(fā)胖?！?br/>     最后兩個字脫口而出后，念想就見他有意無意地瞄了眼她的下巴……
    她趕緊伸手捂住，含糊著回答：“我……戒不掉?！?br/>     他拎起紙杯抿了一口，水溫有些高，他微有些淡薄的唇被染上一層水色，連帶著那清冷之氣都在著水霧中緩緩化去。
    “可以慢慢替換成別的飲料或者泡騰片，慢慢就能戒掉?！彼戳搜蹠r間，干脆拉開椅子坐下：“有空在這里發(fā)呆，下午不忙？”
    很肯定的語氣。
    念想撓撓頭，也坐下來，看見他手里素凈的紙杯有些不解：“我上次看你的水杯……”
    “摔壞了?！彼置蛄丝谒?，慢悠悠地回答：“新買的還在路上?！?br/>     念想“哦”了一聲，不再答話。
    徐潤清的病人來復診，他沒坐一會就先離開了，念想在茶水間磨蹭了一會，喝完了奶茶又洗了杯子這才回去。
    林景書已經(jīng)回來了，正坐在牙椅上，手指搭在眉間，眉頭微微皺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診療室內(nèi)的氣壓一會高一會低……著實磨人。
    馮簡不甘寂寞地出去打聽消息，回頭就跟念想悄悄分享：“聽說是老板來醫(yī)院了，來了就叫林醫(yī)生去了一趟辦公室……”
    念想默默地看了一眼馮簡，問道：“你怎么知道？”
    “重點不是這個！”馮簡輕捏了一下念想的手背，警示道：“看林醫(yī)生這樣子像是被訓了一頓，心情不好需要發(fā)泄啊，下午機靈點啊……”
    好像有些嚴重的樣子……(⊙x⊙)念想認真地點點頭。
    只不過直到快下班了，林醫(yī)生也沒有遷怒別人的癥狀，只是因為板著臉，面無表情的樣子比之他平時溫和親切的時候……嚴肅不少。
    剛送走了一位病人，念想整理操作臺。馮簡下樓陪病人去前臺收費，回來時拿了收據(jù)小單回來，順便過去搭把手。
    結(jié)果交接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拿穩(wěn)托盤，那落地的聲音清脆爽耳，余聲不絕……
    林景書轉(zhuǎn)頭看過來，眼神一瞬間的森冷。
    完了完了！(/＼)不敢看了……
    不料林景書只抬了眼面色凝重的兩人，因為長時間不說話，剛開口時還帶著絲輕微的沙?。骸澳钕搿?br/>     來了來了……(つnつ)
    “你等會下班先別走，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念想只覺得當頭一棒，頭暈目?！?、被留堂了？！
    ******
    念想整個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撥著碗里的飯粒，半天才往嘴里喂幾顆……
    老念同志關(guān)注了她良久，微皺了下眉頭正要進行思想教育，不了馮同志比他更快一步。陰沉下臉，筷子“啪”地一下直接按在了桌上，發(fā)出不大不小的聲響……但對發(fā)呆的人來說，卻不亞于是一場晴空霹靂聲。
    念想被嚇得手一抖，筷子都沒拿穩(wěn)，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
    “是不是你爸把你的胃口喂叼了，我炒的菜你就一口都吃不下了??！你倒是給我說說哪里比你爸做得差了啊！”
    老念同志頓時滿頭黑線，這醋吃的……還把閨女給嚇傻了。
    他看了眼明顯不在狀況的念想，揮手趕人：“去換雙筷子，別在這里給你媽添堵?。　?br/>     念想無辜地“哦”了一聲，回來之后再也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神游，幾口把飯吃光回房間里去了。
    老念同志心不在焉地磕了半天的瓜子，想想還是不放心，抓了一把去敲念想的門。
    念想正在看書，開門見是老念，很不客氣地把他手里的瓜子全部倒進自己的手里，這才：“爸什么事?。俊?br/>     “我是看你有事?！彼膊贿M門，目光在她房間里溜達了一圈，“實習不順利？”
    念想“啊”了一聲，摸摸臉，一臉認真：“我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
    ……
    下班的時候，念想在馮簡一步三回頭的“好自為之”眼神下莫名地就有了幾分緊張……據(jù)馮簡親身驗證，林醫(yī)生發(fā)起飆來，那恐怖程度和徐潤清不相上下。
    念想在徐潤清掌心是翻身無門的……她有自知之明，同理可得……
    “念想?！绷志皶欀碱^，輕敲了一下桌面，吸引她的注意力。見她看過來，思忖了片刻才道：“有件事要跟你說一聲。”
    念想點點頭，頗為認真地提出一個建議：“一口氣說完，千萬別給我回神的機會?！?br/>     這種有些嚴肅的氣氛下，他還撐著額頭輕笑了一聲，一掃下午的郁結(jié)，眼角眉梢又染上了幾分笑意。
    他果然沒大喘氣的一口說完了：“哦，就是對于你要轉(zhuǎn)到徐醫(yī)生那里當實習生這件事比較遺憾……嗯，還有就是表達一下我的哀切之情?！?br/>     哀切之情……0.0
    所以連林醫(yī)生都知道她調(diào)過去的處境……一定會有這么悲哀么……
    林景書等她消化完這件事情，又給她大概地解釋了一下前因后果。就是他不可抗力地要去z市臨市的j市交流學習三個月，經(jīng)過慎重考慮，念想跟著徐潤清實習。也問過徐醫(yī)生本人的意見，據(jù)說雖然有些勉強但是還是答應了下來。
    念想欲哭無淚地摳字眼：“勉強？”這么虐！
    林景書輕咳了一聲，解釋：“其實這是我猜的……”
    哦……
    念想又默默看他，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那徐醫(yī)生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下午還在茶水間和她喝茶呢，如果那個時候就知道了，卻一點口風也不透露……說明這個人有多壞啊！
    林景書審視了她一眼，思考了一會，慎重回答：“據(jù)推測，應該知道的比我早?！鄙踔劣?，這件事還是他一手推動的。
    只是后面這句話，林景書并未說出口。
    念想耷拉著腦袋把自己收拾回家了，回家之后……便一直維持著這種狀態(tài)，越想越郁悶。
    老念同志聽她碎碎念地說完，眼睛一瞇，頓時躥起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養(yǎng)了24年的小白菜什么時候?qū)e人這么上心過啊……不行，回頭得拉個警報和馮同志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要拉響守護小白菜的預警活動了。
    但見念想這么糾結(jié)，老念同志想了想還是給出了一個建議：“想知道就親自去問他，這不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
    念想頓時醍醐灌頂……把手里的瓜子往老念同志手里一塞，門一卷就把他關(guān)在了門外。
    老念同志：“……”
    沉默半晌，他揚聲吼道：“馮同志，開緊急會議！”
    “吼什么吼，屋頂都要塌了！”與之回應相伴砸來的是一個沙發(fā)抱枕，正中紅心……
    老念同志有些委屈tat。
    念想回屋之后就給徐潤清發(fā)了個短信，開門見山，刀槍直入：“徐醫(yī)生，我要轉(zhuǎn)到你科室當實習生你知道多久啦？”
    很不湊巧的，徐醫(yī)生在洗澡，洗完出來套上上衣單膝跪在床邊傾身越過去拿手機這才看見。干脆就這樣坐在床邊，回答：“昨晚。”
    果然——
    念想耷拉著腦袋，兩手拽著自己的耳朵來回擼了幾下，這才平靜下來：“那徐醫(yī)生怎么不告訴我，連口風都不透露一下？”
    兔子是在不高興？
    徐潤清意識到這一條，思忖了片刻，回道：“不高興了？”
    念想想也沒想的嘴硬道：“沒有?！?br/>     小豬才不高興！哼！ˉ(∞)ˉ
    發(fā)完又覺得太單薄……費盡心思地補充了一句：“我才不是不高興，我就是隨便問問。”
    徐潤清勾唇輕笑了一聲，握著手機去廚房倒水喝。水燒開有片刻了，但依然冒著裊裊的白霧。
    他瞬間就想起下午，她站在茶水間那面墻的前面，微仰著頭看著他的照片，翹著唇角。陽光攏在她的身上，面容有些模糊，唯那一雙眼睛漆黑清透，像瑪瑙，光華灼灼。
    那熱氣凝結(jié)的白霧染上他的眉間，輕微的浸潤，他想了想，回答：“在林景書答應之前，這件事的狀態(tài)一直都屬于‘未確定’，不確定的事情，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還真的像是他才會說的話。
    念想氣悶地把手機塞進被窩里，她就是不高興他知道也不跟自己說。如果林景書下午沒先給她透個底讓她準備下，是不是等幾天之后她還要完全不知情的傻乎乎地去面對他??！
    那杯沿被熱氣氤氳出水汽，他低頭看著杯底，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打著杯柄，耐心地等她。
    直到那杯水熱氣散盡，被放在流理臺上的手機這才震動了一聲，嗡鳴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偏頭看了眼，屏幕亮起，上面是她的名字。
    念想：“我明天早上有事，徐醫(yī)生你不用等我啦！(>^w^<)”
    他微一挑眉，這才意識到……兔子是真的不高興了。
    念想發(fā)完那條，頓時解氣！這可是她能想到的最大膽的表達不爽的……辦法了？
    她撓撓頭，盯著自己發(fā)出去的短信恨鐵不成鋼咬了咬手指——萬一他看不懂怎么辦……現(xiàn)在表達地再明顯點來得及么？
    會不會因為得罪了實習老師被穿小鞋啊……
    可徐醫(yī)生看著……？
    念想剛否定，又遲疑，隨即肯定——他看著就像是會給人穿小鞋的人（┮n┮）！
    她挪進被窩里，扯了被角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默默心塞……
    結(jié)果還沒心塞多久……
    被她一起卷進被窩里的手機屏幕一亮，頓時歡快地唱起了歌。
    念想看著那來電顯示半天沒回過神來，等回過神來，又是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喂？”
    那端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念想拿下手機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是在通話中啊——
    她又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徐醫(yī)生？”
    “嗯。”他沉沉地應了一聲，聲線慵懶地和她確認：“明天早上有事？”
    念想心虛地點頭，點完發(fā)覺他根本看不見，又“嗯”了一聲：“有事。”
    徐潤清輕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鄙視：“你早上除了吃早餐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被、被鄙視了？(っ*′Д`)っ
    念想瞪圓眼，終于遲鈍地發(fā)覺對方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太好：“我也是有很重要的事的……”
    徐潤清“嗯”了一聲，直接當做耳邊風：“不說要給我?guī)б粋€星期的早餐？你的信用是打算從明天開始透支？”
    念想“啊”了一聲，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
    “聽好，這句話我只說一遍?！彼捖?，停頓了幾秒，聽見她平穩(wěn)輕微的呼吸聲，心頭微軟，聲音也不由自主壓低了幾分：“不管你明天早上有沒有事，七點十五準時在你家小區(qū)門口等我。念小姐，你的實習才剛剛開始，千萬不要得罪實習老師?！?br/>     念想0.0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什么？
    ……臥槽，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嗎！太、過、分、了！
    她正欲表達一下她雖然軟但也是有自尊心的……結(jié)果剛張了嘴，就聽他聲音輕柔地問道：“明天早上想吃什么？a路的那家早餐店好不好？”
    念想渾身都軟了——a路的那家早餐店嗎……(つnつ)
    良久，她聽見自己毫無骨氣地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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