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絕云怪叫一聲,趕緊閃遠了點,避免被殃及池魚。</br> 羅姆站在那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任由亂七八糟的東西砸在自己身上,他身上穿了盔甲倒沒什么,但是腦袋上的盔甲已經摘了下來。</br> 一塊石頭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當場砸得頭破血流,土塊又砸到,飛來的植株又砸到,他不躲不避地站在那。</br> 正揮手亂撥飛來東西的安娜無意中看到羅姆的額頭上鮮血直流,立刻轉身抱住了羅姆的腦袋,后背擋在羅姆的身前,為羅姆抵擋砸來的亂七八糟東西,淚流滿面地哭著大喊著什么。</br> 阿諾和雷爾夫都被人護著站遠了點,也不想被殃及。</br> 連連揮手撥開砸來雜物的林子閑有點受不了了,直接從旁奪了一支長槍到手中,槍榴彈上膛,朝著這邊和人群之間的隔離帶‘轟’的一槍,炸得地面碎石橫飛。</br> 群眾瞬間被嚇得安靜了,林子閑的槍口朝花壇那邊的人群一指,大家抓在手里的東西立刻不敢再扔出來了。</br> “不要…你們不能這樣對他…他為了你們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你們這樣對他不公平……”</br> 安娜抱著羅姆的腦袋大聲哭喊,現在現場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她發出的聲音終于有人能聽到了。</br> 林子閑緊繃著臉頰回頭看來。</br> 頭破血流地羅姆慢慢睜開了雙眼,雙手推開了安娜。</br> 看了眼地上差點被雜物給掩埋的強尼尸體,抬頭看向民眾,神情木訥,如同在吟唱詩歌一般向眾人訴說著什么:“我出生在一輛流浪的大篷車上,那是我的家,終年在流浪。我的民族有兩個最重要的觀念,純凈與不潔!因此家里永遠備著三桶水,一桶用來洗食物。一桶用來洗臉,一桶用來洗腳,如果有人不小心搞錯,就會受到懲罰。我是一個被部族驅趕出來的不潔之人,他們說這樣懲罰我,是剝奪了我的自由!”</br> 一番話讓對面的群眾真正安靜了下來,因為他說的正是大家的民族傳統。此時此地聽到倍有感覺。</br> 林子閑扭頭看著鮮血掛在臉頰上的羅姆,六名戴著詭異面具的人也看向了羅姆,安娜流著眼淚默默搖頭。</br> 羅姆邁腿跨過了強尼的尸體,上前幾步,突然揮了揮雙臂大聲怒吼道:“這樣就能剝奪我的自由嗎?什么叫自由?難道永遠流浪,被所有人視為乞丐、流民、竊賊之類的才算是自由?難道這就是我們吉普賽人追求的自由?難道你們愿意永遠背負各種罵名。難道你們愿意讓自己的子孫永遠背負著恥辱活下去?整個民族被人當做豬狗不如的畜生趕來趕去,被人當做最低賤的民族肆意凌辱,我的眼淚盈眶,我的心在滴血,你們自己難道就沒有一點感覺嗎?”</br> “我費盡心血想改變我們民族的未來,我為你們提供穩定的工作,為你們提供穩定的住所。讓你們的子女享受良好的教育,讓每一個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能吃飽穿暖,讓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優良的醫療條件,我這樣做究竟做錯了什么?我只想讓我們民族有一天無處可去時,能有一個落腳的依靠,這個依靠需要我們大家一起努力付出去建設!”</br> “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和平,只要還有種族區別,只要還有極端宗教的存在。只要還有這兩樣最能蠱惑人心的東西存在,戰爭隨時可以在任何地方爆發,最弱小的民族必然要成為首先的犧牲品,到時候沒有人會顧及我們吉普賽民族的感受。我們不能指望別人的憐憫、施舍和同情活下去,不能自強的民族也不會有人真正同情,我們必須要團結起來依靠自己,才能給自己民族找到一條出路!”</br> 羅姆手指大地。“這里!沃森基地,就是我們民族希望的開始,我需要你們的支持,只要我們能團結起來。我們就一定能渡過任何難關。請大家相信我!我絕對不是一個暴君,也絕對不是一個獨裁者,我只是一個為了吉普賽民族的光明未來而努力奮斗的卑微仆人,榮耀屬于整個吉普賽民族!”</br> 滿腔肺腑的坦誠告白,讓包括林子閑在內的所有外人為之側目,也可以說是為之動容,尤其是他臉頰滴血恨不得能向自己族人剜心剖肺的情緒很能感染人。</br> 可偏偏卻沒有感染到他自己的族人,還是那句話,一個傳承了數千年的民族特性,又豈是一番感人肺腑的話能改變的,民族傳統也絕不是一夕之間能改變的,每個傳統都有衛道者。</br> 何況普通民眾都是短視的,只想要自己想象中的舒適生活,羅姆的理想對他們來說太遙遠,就像是在胡說八道,鬼才信。</br> 當中一個年級頗大的老者,手指羅姆大聲道:“一個被逐出部族的不潔之人,一個以武力脅迫我們的人,一個把吉普賽人做牛做馬的人,無權剝奪我們的自由!”</br> 一名穿著沃森基地軍裝的青年指著羅姆大聲道:“他在以謊言欺騙我們,軍營的倉庫秘藏了幾十名族人的尸體,都是被他害死的!”</br> “你無權把我們圈養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br> “只有像風一樣自由的人才是真正的吉普賽人,你只是一個把我們強行關押在這貧瘠土地上做勞工的剝削者,他一定利用我賺了許多錢。”</br> “我看到他抽最好的雪茄,喝最好的美酒,那都是我們的血汗錢。”</br> “吉普賽人中沒有像他一樣卑鄙無恥的人。”</br> 有人突然振臂高呼:“要自由!”</br> “要自由……”</br> “要自由……”</br> 一人帶頭,數萬民眾跟隨高呼,群情激憤地振臂高呼,高呼出了自己的心聲,整個廣場上山呼一片,聽著有些嚇人。</br> 之前那名老者甚至還領著幾個人走到了阿諾和雷爾夫面前鞠躬行禮,再次表示了真誠的投降,希望帶來光明的人能幫助他們離開這里,并再三言明大家都是受到了羅姆的脅迫。和羅姆絕對不是一伙的。</br> 阿諾和雷爾夫面面相覷無語,咱倆是來搶東西的,誰說是來解救你們的?</br> 眼前萬人狂呼的場面讓羅姆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他不惜公開暴露秘密來盡量挽留大家,可是沒有絲毫的用處,自己的族人還是寧愿去過流浪的生活,從以前不斷有人偷偷逃跑就能看出。</br> 沒盡力還好。一旦盡力了還不能挽回,羅姆的心情可想而知,眼神中終于流露出絕望。</br> 林子閑和六名戴著詭異面具的人都在看著羅姆的反應,神情都有些復雜。</br> 羅姆抬手背對著打了個手勢,十二名盔甲人聚集到了他的身邊,數萬人高呼聲中。也不知道他和十二人說了什么。</br> 總之羅姆在卸甲,將身上的金屬機甲一件件卸了下來。</br> 十二名‘圣斗士’也把身上的機甲一件件卸了下來,堆放在了自己的腳下。</br> 見到羅姆等人卸甲了,民眾高呼‘要自由’的聲音越發強烈,其中夾雜著歡呼,都以為在大家的努力爭取下,羅姆終于卸甲投降了。</br> 阿諾和雷爾夫盯著地上擺成一排的機甲。眼睛差點都綠了,不過注意到林子閑扭頭看來的警告眼神后,兩人又下意識看了看四周包圍自己的人馬,暫時按捺住了沖動的情緒。</br> 額頭臉上染著鮮血和黃土的羅姆轉身看向了林子閑,面帶微笑地走到了林子閑的身邊,和林子閑交頭接耳在一起,“凱撒,我輸了。”</br> 林子閑默了默。說道:“你輸在自己太心急了,你要做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甚至不是一代人能完成,連l家族都花了一兩百年的時間。”</br> “我當然知道自己太心急,可是不心急不行,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羅姆回手背對著指向了振臂高呼的人群,一臉苦澀道:“我了解他們。如果到我老死的那一天還不能成功,我不能保證后面的人還能像我一樣去堅持,所以我必須在我活著的時候去盡力……希望我現在答應跟你走還來得及!”</br> 林子閑點了點頭。</br> 羅姆咧出一口白牙笑了笑,轉身走向了安娜。雙手擦了擦安娜臉頰上的眼淚,突然用力抱緊了安娜,和安娜激吻在一起。</br> 激吻中的安娜突然兩眼微微睜大了幾分,感覺到有一粒類似膠囊的東西從羅姆的嘴中渡入了自己的嘴里。</br> 羅姆的嘴挪到了她的耳垂邊親吻,低聲道:“膠囊中藏有芯片,里面有秘密科研基地及一些相關人員及事物的資料,有大筆資金的賬號密碼,還有幾千噸黃金的秘密隱藏地,這都是我多年為民族累積的財富,也是我們東山再起的基礎…把它吞到你的肚子里去。”</br> 林子閑的眉頭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羅姆有點低估了他這種武林高手的聽力,因為不了解,還以為隔著距離,加上又有萬眾歡呼的聲音,自己說話的聲音又小,別人聽不到。</br> 殊不知卻被林子閑給聽了個一清二楚,不過林子閑沒什么反應。</br> 安娜當即將嘴里的膠囊咽進了自己的肚子里,不過很快從遭受一連串打擊的混亂情緒中恢復了過來,發現了不對,有點吃驚地問道:“為什么要把這些東西給我?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準備了后手,只要你想逃,就一定能逃離這里。”</br> 羅姆說道:“我想你也不想看到我和凱撒的恩怨繼續下去,我準備暫時和凱撒回華夏,身上帶著這些東西不安全,現在全部交給你。指揮中心的大樓底下有秘密逃生‘快艇’,十二圣斗士知道怎么帶你離開,他們十二人的忠誠至少短期內不會有什么問題,會盡力協助你。”</br> 見他早有準備,安娜頓時安心了,輕輕‘嗯’了聲表示知道了,任由他把自己腰上的手槍給拔走了,也沒有懷疑有別的什么。</br> 羅姆提著手槍走到了振臂高呼‘要自由’的人群跟前,突然子彈‘咔嚓’上膛,毫不猶豫地抬手就把槍口頂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br> 數萬民眾的振臂高呼聲頓時如退潮般迅速停了下來,安娜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br> 林子閑及六位戴著詭異面具的人也吃了一驚,林子閑正要出手阻攔,然而羅姆似乎料到了他會這么做,霍然轉身向林子閑推出了一只手掌阻止,面帶微笑,眼神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br> 他打了個手勢,十二名緊繃著嘴唇的‘圣斗士’也沖了過來,圍成一圈將他給護住,為他抵擋可能會出現阻攔的人。</br> 因為羅姆的舉動,現場瞬間安靜得只能聽到數萬人的呼吸聲,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羅姆的身上。</br> 阿諾和雷爾夫頓時急了,大喊道:“羅姆,我們沒想過要殺你,快放下槍!”</br> 他們的確沒想過要殺死羅姆,得到機械鎧甲未必能比得到一個活著的羅姆更有用處,退一萬步說,至少也能以最快速度破譯機械鎧甲的秘密不是?更重要的是什么人幫他制造出來的盔甲。</br> “就憑你們想殺我?”羅姆一臉不屑道:“這是我的地盤,我如果不想死,誰都殺不了我,我如果想逃誰也攔不住我!”</br> 他揮手指向身后,大聲道:“我只是想告訴他們,我不是暴君,也不是獨裁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吉普賽人,沒有任何私心。我只希望我流的血能讓他們記住今天,希望他們以后遭受凌辱和磨難時能記住今天!如果能用我一條命換來整個民族的覺醒,哪怕只有一點點一絲絲覺醒的可能,我寧愿一死!”</br> “不要!”安娜失聲驚叫。</br> “羅姆!”林子閑大聲道:“沒必要搞得這么極端,為什么不想想別的選擇?”</br> 羅姆指著身后的人群說道:“別的選擇?我想過千萬次,其實最好的方法是帶他們去打游擊,在這片混亂之地建立屬于自己民族的政權,我也不用到處去看別人的臉色,也不會和你翻臉走到今天,可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br> 他的目光落在了六位戴著詭異面具的人的身上,“朋友們,再見!”</br> 砰!一聲槍響,羅姆干脆利落地扣動了扳機,沒有絲毫猶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