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棠一眼相中蘇繡月華紗裙，她去內室換上。
    蕓娘的手特別巧，為沈明棠梳發，綰一個流蘇髻，佩戴珠翠。這樣精致的裝扮，將她的美貌發揮到極致。
    她從屋子里踏出來的一剎那，淡薄的日光籠罩在她身上，清風吹拂她裙擺廣袖獵獵飛舞，縹緲朦朧，美的仿若從壁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長公主望著這般亮眼奪目的沈明棠，眼神柔和下來，朝她招一招手。
    “姨母。”沈明棠蹲在長公主膝邊。
    長公主手微微一頓，溫柔的將她散落的發絲拂至耳后，眼中有著驕傲：“你這般風采出塵，放眼這京城是頭一份，許多世家子要為你折腰。”
    “我只想一個人為我折腰。”沈明棠想到謝裴之，心中有些悵然。
    前世嫁給他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這一輩子得償所愿，卻又更貪心，想要更多。兩個人沒有拜天地，沒有喝合巹酒，沒有結發，是她心底的遺憾。
    “那個人為你折了嗎？”
    “應該折了？”
    “他不折，我便給你多挑選幾個世家子，有的是人為你折腰。”長公主望著她提起心上人流露出少女的嬌羞，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今日為何不帶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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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說下回讓他正式拜訪您。”
    兩個人都心照不宣，不提及身份的事情。
    “好。”長公主提及謝茯苓：“她的醫術很好，吃她的藥之后，我身上有力氣。待再過幾日，我身體好一些，籌備一場宴會，將你宣告給眾人。”
    沈明棠盯著長公主目光關切，為她謀算的模樣，心里又酸又漲，趴伏在她的膝間。
    “聽您的安排。”
    沈明棠陪長公主用完飯，長公主長時間坐著吃不消，疲累的躺床上休息。
    謝茯苓等在院外，瞧見沈明棠出來，激動地說道：“大嫂，長公主的病快要治好了。她說幫我宣揚一下我的醫術，問我要不要進宮做女醫，幫娘娘們治病！太醫耶！我真是太厲害了！立馬拒絕了長公主。我要去做游方郎中，懸壺濟世！不被名利所累！”
    沈明棠見她手一揮，一副豪氣云天的模樣，“噗嗤”一笑。
    “你不慕名利，能不能揚名不太重要。”
    “重要！”謝茯苓神色認真地說道：“我若是名揚九州，旁人問起你的小姑子，你說是謝茯苓。他們定會說‘原來謝神醫是你的小姑子呀，你可真有福氣’，全都是羨慕你的眼神。”
    而不是說沈明棠眼拙，嫁給一個破落戶，帶幾個拖油瓶，等著看她的笑話。
    沈明棠摸一摸謝茯苓的腦袋，“方才殿下說你的醫術好，大嫂很為你驕傲。”
    “大嫂，那我今日能跟你回去，陪你睡一張床嗎？”謝茯苓眼巴巴地望著沈明棠，一副等待寵幸的小可憐模樣。
    “你大哥來了。”沈明棠話音一落，謝茯苓像一只兔子般，瞬間躥得不見人影，只聽她的聲音被風送過來：“大嫂，我瞎說的，改天再去看你。”
    沈明棠：“……”
    ——
    大周在六月初五這一日，定為送花神的日子，晚上便會點花燈。
    沈明棠采摘來花瓣和柳枝，編成小花環用彩帶系在院子里栽種的梔子花上，滿園繡帶飄飄。
    謝裴之站在窗戶邊，看沈明棠在院子里穿梭，垂眸編手里的柳條成環，再點綴上嬌艷欲滴的花瓣。
    “謝裴之，你幫我將花環掛在樹梢，我夠不著。”沈明棠手里拿著小花環，朝他晃手。
    謝裴之大步走出屋子，沈明棠快步到他面前：“看見樹梢上的廣玉蘭了嗎？你將這花環掛……”有什么東西戴在她頭上，話音戛然而止。沈明棠怔怔地摸著頭上的花環，傻傻的要取下來。
    “別動。”謝裴之按住她的手，目光帶著一絲歉意，低聲道：“今晚我有事出去一趟，不能陪你去看花燈。”
    沈明棠手指著頭：“這是你用來賠罪的？”
    “不是。”謝裴之目光炯炯地望著沈明棠清澈明凈的眼睛，喉間滾動一下，僵硬的說道：“只是編給你的。”
    沈明棠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謝裴之無措，想哄她，又不知如何入手。
    他稍稍彎下腰，低頭貼在她耳邊，嗓音暗啞低沉：“謝夫人。”話音方落，柔軟的唇瓣堵住他的嘴，兩個人全都定住了一般，四目相對，眼睛里映照著對方的影子，仿若春風吹散眼中的波瀾，只余下滿眼的柔情。
    沈明棠臉頰通紅的急急后退，強自鎮定道：“原諒你了。”她疾步進屋。
    謝裴之僵在原地，體內洶涌而上的血潮，隨著沈明棠的離開如潮水般朝四肢百骸散去，殘留的余韻讓他回味悠長。
    謝裴之抿一下薄唇，似乎還留有她身上獨有的香甜。
    沈明棠后背靠在門板上，拍一拍自己的臉頰，燙得能攤雞蛋了。她抿一抿嘴唇，又羞澀又有一種隱秘的甜蜜。
    “謝娘子，您快點梳妝打扮，待會要去看花燈。我打聽過，去晚了，找不到好位置。”殷蘭敲響門。
    沈明棠拉開門，腦袋往外探：“裴之呢？”
    “走了。”
    沈明棠長舒一口氣，開始沐浴，換上一條蘇繡月華裙。全都收拾好，天色已經暗下來，主仆倆出門去。
    ——
    映月樓。
    謝裴之臨窗而坐，望著長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在想什么。
    隔壁隱約有聲音穿過來：“秦王快要進京，皇上準備立太子了吧？”
    “昨天晚上錦衣衛千戶被殺，當年秦王被貶一事，可少不了錦衣衛陸千戶的功勞。秦王高調的殺雞儆猴，是要告訴大家他回來清算，當年構陷他的人，一個都不放過。”
    說話的人忍不住打個冷顫，說話的聲音因為恐懼而繃緊。
    因為殺陸千戶的人，神出鬼沒，壓根找不到人。
    得罪過秦王的人，腦袋全都系在褲腰帶上，生怕下一個就是他們。
    謝裴之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準備將窗子合上，便見穿著一條蘇繡月華裙的女子，被一圈人包圍推擠著她順著人流走到一條暗巷，被人從身后捂住嘴拖進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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