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郎穿青布直身，兩只袖子像布袋，沉甸甸往下墜，他清瘦的身子似乎不堪重負，彎下脊背悶頭疾走。
    “三弟？”沈明棠拎起裙擺，朝街對面追過去：“謝景之！”
    謝三郎掩住袖子，避開行人拐進一條巷子。
    沈明棠跟著穿過巷子，來到繁華的街道。
    四處張望，搜找謝三郎的蹤影。
    對面一間珠寶鋪子，一位十四五歲姣美的少女，緊緊盯著沈明棠的背影，當她半張側臉轉過來時，少女瞳孔一緊，手里金發簪捏彎了。
    “瑤兒，瑤兒？”楚含柳掰開沈瑤的手指，取出彎曲的金發簪，“你怎么了？”
    沈瑤回過神來，神情不屬：“我看見……”陡然意識到什么，話音戛然而止，看向旁邊的年輕男子。
    男子二十出頭，生的俊俏秀美，穿翠藍縐紗長袍，手里握著一把折扇，風雅瀟灑。
    “表妹，你看見誰了？”秦玉章語氣溫潤，順著沈瑤的視線望去，被人群里那道素白淡雅的身影吸住目光。
    沈瑤捏緊手里的帕子，臉色有點難看。
    那道背影很像沈明棠，尤其是半張側臉，只是那身裝扮，不像沈明棠能擁有的。她嫁給一個窮鬼，母親只給十幾兩銀子，幾根金簪子，哪里穿的起綾羅綢緞？佩戴珍珠首飾？
    王嬤嬤說沈明棠不傻了，忘掉所有的事情，她不以為然。
    傻子終究是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謝家不但窮，還有個病癆鬼，幾個沒長成的弟妹，沈明棠這輩子算完了。
    沈瑤覺得是她看錯了：“我以為看到舊友了。”
    楚含柳看見秦玉章的眼神往外瞟，給沈瑤遞一個眼色：“快點挑好首飾，我們回府去，章兒今日陪咱們出來一上午，也累了。”
    沈瑤見秦玉章盯著那個女人看，心中嫉妒，尤其是那個女人像沈明棠！
    “表哥，哪支發簪襯我？”
    沈瑤將盛首飾的盤子，推到秦玉章手邊。
    盤子里的首飾琳瑯滿目，秦玉章不禁側頭望向街對面。
    女子仿佛看見什么人，詫異的回頭，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仿若枝頭亭亭俏立的海棠花，姿容嬌媚動人，有如曉天明霞。
    秦玉章的手指下意識勾住金絲纏繞的海棠花簪。
    “嘩啦——”
    沈瑤打翻首飾盤。
    沈明棠！
    竟真的是沈明棠！
    不僅不是她想的那樣落魄，反而過得很好！
    秦玉章被這巨大的動靜拉回心神，看沈瑤臉色蒼白，溫聲道：“怎么了？身體不適嗎？”掃一眼地上摔壞的首飾，讓小廝去與掌柜商量賠償一事。他將手里的海棠花簪遞給沈瑤：“這支簪很適合你。”
    沈瑤意識到自己失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可能太累了……”說話間，看清秦玉章挑選的簪子，仿佛一個巴掌狠狠搧在她的臉上。
    “不喜歡嗎？”秦玉章詢問。
    沈瑤臉色由青轉白，心中十分難堪。
    沈大富的親妹妹嫁給戶部左侍郎，育有一子秦玉章。沈大富為了沈明棠操碎心，特地去一趟京城，找親妹妹商量親事，準備將沈明棠嫁給秦玉章，愿意將沈家一半家產做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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