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方淵內心很是緊張。
    其實給韓凌宇打電話，他還是有些心虛的。
    畢竟當時他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一門心思只想著要找到高八虎，親手給華磊報仇，卻沒有估計老板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大堆的爛攤子無人解決。
    不過雖然有自責愧疚，但他并不后悔。
    若不是他孤身前往，此刻也不會知道這么多重要的消息，最主要的是，還能找到兩個關鍵人物，可以為他們解開幾十年前的余家秘密。
    在電話里已經響了五十多秒的嘟嘟聲，眼看就要自動掛斷的時候，電話終于被接通。
    里面的人只是看了一眼陌生號碼，就知道對方是誰，一接通，便率先問道：“方淵，你在那邊還好嗎？”
    只是一句波瀾不驚的問句，沒有情緒的起伏變化，卻瞬間讓這個三尺男兒眼淚奔涌。
    “韓、韓總，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沒關系，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很高興。而且你也并沒有沖動，若不是因為你，陳建軍也不會冒著被革職的風險，偷偷帶余華文出來，給我進行催眠治療。”
    “韓總，我......我找到余家的舊仆了。”
    方淵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即使心中有著各種情緒，可作為男人，他不會和女人一樣，急于將自己的悲傷訴說出來。
    他更加清醒理智，而且追隨韓凌宇多年，他知道，此刻老板的聲音雖然平穩，可電話那頭的神情估計也是強忍淚水，故作堅強罷了。
    所以他并沒有繼續煽情，而是單刀直入，直接進入主題。
    電話那頭先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問道：“他們的條件是什么？”
    “他們想和您進行視頻通話，驗證您是敵人，還是朋友。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更想知道的是國內消息，還有關于余家的事情。”
    “他們可靠嗎？”
    “十分可靠，而且他們在邁克公司十年之久，掌握了很多重要信息，又是當年余夫人慘死的唯一知情者。我覺得若是可以，最好還是將他們保護起來比較好。”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和他們溝通時間，我隨時都可以進行視頻通話，或者是面談也可以。”
    “韓總，您在M國？”
    “恩，我在昨天早上趕到，不過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也應該明白，我是個喜歡金蟬脫殼的人。”
    此刻，韓凌宇正站在M國最高的酒店中。
    對外這里看似還在進行營業，可實際上，只有內部員工知道，這里已經換了主人，并且所謂的這些客人，也都是新老板的保鏢。
    寂靜的夜幕中，這座科技國家，到處都閃爍著霓虹燈，有著暗夜精靈的魅力。
    可冷酷的男人，卻始終盯著遠處同樣高聳入云，卻沒有半點光亮，比夜幕還要漆黑陰沉的大樓。
    他專程來這里，就是為了救出愛人，可到現在，他唯一最新的消息，便是妹妹在游戲上發出的定位。
    但那里遙遠荒涼，直到現在，趕去那邊的手下還沒有傳來消息，天知道他的心情是有多么低落，連眼睛都不敢閉上。
    生怕自己一睡著，就會錯過任何一條消息。
    電話沒有掛斷，傳來那邊細細嗦嗦的交談聲，他聽得并不是很真切，卻也無所謂。
    因為不管那兩個人能給自己帶來什么信息，他都已經決定，會斬斷高八虎呼風喚雨的左右手。
    他經濟來源的邁克公司，還有武力輸出的雇傭兵團，都不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
    “韓總，他們說既然你就在M國，想要和您面對面談話。”
    “可以，為就在HK酒店，他們隨時都可以來找我，這里上下全是我的人，你們可以不用擔心消息泄露。”
    “好的，那我和他們對好時間，做好調整后，和您說具體時間。”
    “恩。”
    掛掉電話，即使是夜晚，韓凌宇仍然精神百倍，再次回到辦公桌前，滑動鼠標，點開天啟的游戲界面。
    這即使成為他的一個習慣，每隔半個小時，就會看看妹妹的頭像，期盼她能上線。
    可已經過去太多天了，那邊還是什么消息都沒有，讓人心神不寧。
    他想了想，又撥通了趕往定位的隊伍電話，那邊的人明顯是在睡覺，拖著濃重的鼻音。
    “韓總，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那里，請您再等等。”
    “恩，好好休息。”
    又是沒有任何進度的夜晚，什么時候才能到頭？
    他疲憊的嘆了口氣，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望著天花板陷入沉思之中。
    孤坐到天明，他坐在辦公椅上，半夢半醒間聽到電話響起，以為是方淵那邊確定好見面時間，卻不想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他皺眉，猶豫的了片刻，將電話接通，不過卻沒有率先開口，而是等待那邊先說話。
    對方似乎和他的想法一樣，沒有出聲，而是在等待，一時間，電話中都是寂靜一片，透著一股讓人沒有底兒的寒氣，仿若對方是一個幽靈一般。
    就這樣，兩人都拿著電話，誰也沒有開口，卻知道對方就在聽筒旁。
    一般遇到這種人，大家早就掛掉電話，當騷擾處理。
    可韓凌宇卻并沒有這么做，是因為這個手機號只有關系密切的人才知道不說，并且網絡部做過特殊處理，會自動刪選過濾掉騷擾電話。
    所以對方能打過來，就證明他不是騷擾電話，若不是熟人，就是黑客高手，通過追蹤手段，找到他的通訊號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僵持了足足十分鐘后，對方終于失去耐心，冷聲開口道：“韓凌宇，若想知道艾雨沐的消息，就在今晚十二點去動物園見我。”
    “動物園？”
    “對，去史密斯動物園見我，十二點，不見不散。”
    砰的一聲，電話掛掉，縱使中斷對話，可那種陰森滲人的寒氣卻久久無法驅散。
    韓凌宇看著手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努力想要從記憶中搜尋這個人是誰，可一時半會兒沒有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手機突然發出叮咚一聲，要簡訊傳來，又換了另一個陌生號碼，對方詳細的寫下見面時間和位置，還有一個古怪的身份。
    ——晚上十二點，史密斯動物園的蹺蹺板前見，你未來的大舅子。
    大舅子？
    這個稱呼，讓韓凌宇的眼皮不斷抽搐。
    他雖然知道艾雨沐是余家孤女，可她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的他，就像方淵聽到保羅他們的故事一樣，震驚疑惑，已經完全無法形容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緒了。
    他想要立刻和那兩個余家舊部見面，想要將自己殘缺不齊的故事補齊，可現在卻不是他能確定時間，只能等對方。
    這對于他來說，實在是有些煎熬，在沉默了許久之后，他決定要找點事做，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于是他撥通了國內負責收購的顧問電話。
    “喂，云天科技收購的事情，什么時候可以結束？”
    “韓總，我今天已經約了云天科技幾個股東見面，只要他們松口，云天科技收購的事宜就可以順利進行。”
    “若是他們不同意呢？”
    “您不用煩心，我還有另一套備用方案，若是他們不同意，我就去和程冷言見面，讓他簽署出售認同書。這也可以收購云天科技，不過估計金額方面，可能會超出預算。”
    “無所謂，只要不是超出雙倍金額，云天科技就可以被收購。”
    “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哦，對了，韓總，還有一件事，監獄那邊帶話，說程冷言想要見您一面，不知您有沒有這個安排？”
    “呵，見我？告訴他，我沒時間，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若是還能想起他來，我會去和他敘舊的。”
    "好的，那韓總，這句話，我會原封不動讓獄警帶給他。還有一件事，我想您可能會感興趣。"
    “恩，你說吧。”
    “您是否認識一個叫孟蘭的女人？”
    “恩。”
    韓凌宇微微皺眉，對于這個名字，他只覺厭惡，光是聽到名字，就已經讓他胃里一陣翻涌惡心了。
    所以他的音調也隨之降低，透著深深的不滿。
    法律顧問也聽出他的不悅，便簡短快速的說了一遍情況。
    “是這樣的，韓總，一周前，巡山人在東郊的山上找到了一具已經高度腐爛尸體，根據身份鑒定，正是程冷言失蹤的助理。警方對程冷言進行審訊的時候，他閉口不談，只說什么都不知道。但在前天，法醫從死者的身上找到一根女人頭發，進行鑒定，正是孟蘭的。”
    “所以警方將她定為嫌疑人，進行全國通緝。不過時間太晚了，根據海關的登記，這個女人早在半個月前去了M國。我想她身上肯定還有很多重要信息，若是您在那邊見到她的話，請務必要小心，并且將她控制起來。”
    韓凌宇低沉的恩了一聲，心情復雜，回想對孟蘭的記憶。
    起初他并不討厭這個女人，可現在看著她一步步跌入深淵，這種復雜的情緒，已經無法梳理。
    只能說，做人一定要善良，不能有一點邪念，不然等待的，必然是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