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聲畫外音:“霍大姐由于丈夫的原因,她知道了一些消息。而因受傷遠離軍隊的張華男卻依然故我,與霍大姐等人繼續對立。紅軍醫院在遵義安營扎寨以后,霍大姐有意安排姚秀芝和老馬進城購買藥品……”
遵義街頭外日
遵義大街的樓房鱗次櫛比,街道寬闊,店鋪很多,做買賣的大聲吆喝。各族百姓和紅軍指戰員接踵擦肩,一派熱鬧景象。
老馬和姚秀芝穿著單薄的衣脤,每人拿著一個布袋,擠在人群之中。
老馬第一次進城,看著什么都新鮮,不時地探頭看看。一座很大的百貨商店:鋪面上擺著鮮紅的橘子、松軟的蛋糕、裝潢華麗的云煙和設計古樸的茅臺……一應俱全。
小老板大聲吆喝:“天冷地凍心中寒,喝了我們店的茅臺酒保證去寒生暖;請抽我們的正牌云煙,噴云吐霧賽過活神仙!
老馬下意識地伸手摸出一個銀耗子看了看,復又放進口袋里木服氣地自語:“等革命成功了,老子非對著茅臺酒瓶的口喝個夠!……”
姚秀芝有所感地:“按著祖宗留下來的傳統,到那時你就是開國的功臣。你們家茅臺酒、云煙,會應有盡有的!”
老馬一怔:“為什么?”
姚秀芝一笑:“想想在瓦岡寨當山大王的程咬金吧,他成了皇帝的寵臣以后,家里還缺這些東西嗎?”
老馬笑著點了點頭:“是這么個理……”轉念又一想:“不對!我們是紅軍,和他們不一樣,要是真的那樣……”姚秀芝深沉地:“我們共產黨人的革命……”
老馬:“就成了賣狗皮膏藥的了!”
姚秀芝的表情驟然變得是那樣的沉重。
“請吃羊肉粉來!請吃羊肉粉來……”
姚秀芝和老馬聞聲一看:
一個鋪面不大的小飯店門前,站著一位中年婦女在大聲吆喝。
老馬就像是條件反射似的快要流出了口水,他下意識地又掏出了那枚銀耗子。
姚秀芝側目看見了老馬的表情和動作,喱了_嘴唇,忙說:“快去買藥吧!”
老馬把心一橫:“不忙,咱倆先喝碗羊肉粉再說?!?/p>
姚秀芝:“不!不……”
老馬掂了掂手中的銀耗子:“別怕沒錢,我來請客!”
姚秀芝忙擺手:“老馬,你……自己吃吧!”
老馬生氣地:“不行!有福同享,有罪同受。今天我請你吃羊肉粉,將來革命成功了,你的問題也解決了,肯定是個大官,到那時,你再請我吃七大碟子、八大碗的席!”
姚秀芝慘然地笑了。
羊肉粉店內曰
這是一座有兩間房子打通連成的屋子,有四五張原木桌子,每張桌子周圍擺有四把原木凳子。
老馬和姚秀芝坐在最里邊那張桌子上,等著上羊肉粉。老馬抽著鼻:“這味真香,人一聞就流口水?!?/p>
姚秀芝又下意識地咂了咂嘴唇,難為情地點了點頭。老馬:“我說啊,等革命成功了,你就天天請我吃羊肉粉吧!”
姚秀芝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
老馬一怔:“怎么,你當了大官以后,連碗羊肉粉也舍不得請我吃?”
姚秀芝:“不是這個意思……”
老馬:“那又會是什么呢?”
姚秀芝:“我擔心你不吃?!?/p>
老馬:“不會的!不會的……”
姚秀芝:“我還擔心你不僅不吃,反而主動請我這個大官吃更好的酒席!”
老馬:“放心!我才不會那么傻呢……”
“羊肉粉來了!”隨著話聲,跑堂的端來兩碗羊肉粉,分放在老馬和姚秀芝的面前。
老馬端起碗,笑了笑,饑不擇食地狼吞虎咽起來。
姚秀芝依然不失身份地下箸,有滋有味地吃著。
有頃,老馬那一碗羊肉粉落肚,又禁不住地喊道:“跑堂的!再來一碗羊肉粉?!?/p>
姚秀芝:“老馬,看來遵義城的羊肉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佳肴了!”
老馬:“對!革命成功了,能天天吃羊肉粉我就滿意了?!?/p>
這時,堂倌又把一碗羊肉粉放在老馬的面前。
老馬端起碗:“來!再分給你一半?!?/p>
姚秀芝謙讓地:“我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老馬:“你騙人!再來一碗也飽不了。”
姚秀芝:“我真的……”
老馬:“想再吃一碗,對吧?”他邊說邊給姚秀芝撥了少半碗,“記?。恨D運了以后,可別忘了這半碗羊肉粉!”
姚秀芝忍不住地笑了。
遵義城郊外曰
姚秀芝和老馬背著買來的各種藥品,又說又笑地走在荒野的小路上。
姚秀芝:“老馬,你看今天的天空是多么的晴朗?。俊崩像R:“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有什么好消息吧?”
這時,一群百鳥迎面飛來,又從姚秀芝和老馬的頭上掠過。
姚秀芝:“你說說看:這群百鳥……”
老馬玩笑地:“一定是為朝拜你這只鳳凰而來!”
姚秀芝:“你怎么也會說笑話了?”
老馬搖搖頭:“我呀,只不過轉彎抹腳地點了點你的心事?!?/p>
姚秀芝笑了,遂又加快了步伐。
醫院駐地的院中夕卜曰
霍大姐站在臺階上,大聲地說:“同志們!上級下達了緊急通知:凡是原紅軍劇團的成員,會寫大標語的指揮員,都要上街刷革命的大標語,宣傳黨的政策!”
在霍大姐講話聲中,漸次搖出聽講的數十名男女紅軍。
老馬和姚秀芝背著買來的藥品走進門口,二人駐步聽講。
霍大姐:“大家有什么困難嗎?”
“沒有!”
霍大姐:“好!開始準備吧!”
數十名男女紅軍說說笑笑地相繼散去。
霍大姐迎著姚秀芝走過來:“怎么樣?該買的藥都買齊了吧?”
姚秀芝:“買齊了!”
霍大姐:“方才我講話的內容聽到了嗎?”
姚秀芝點點頭:“聽到了?!?/p>
霍大姐:“干這類事是你的老本行,今天這臺戲,就看你領著大家來唱了!”
姚秀芝激動地:“請大姐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霍大姐的住處內日
姚秀芝:“大姐,你我先擬幾條標語吧?”
霍大姐:“行!我先說第一條:紅軍是工農自己的軍隊。”
姚秀芝:“我說第二條:共產黨是中國革命的惟一領導?!?/p>
霍大姐:“行!我說第三條……”
張華男的住處內曰
張華男在室內踽踽踱步,蹙著眉頭似在思索什么大事。老馬一手提著一個布口袋走進,邊小心放好邊說:“首長要是今天做手術就好了!”
張華男駐步:“什么意思?”
老馬:“我買來了麻醉藥,做手術的時候就不疼了!”他說罷轉身就走。
張華男:“干什么去?”
老馬:“找姚老師請戰去!”
張華男:“請什么戰去?”
老馬:“上街刷大標語去!”有些興奮地跑了出去。霍大姐的住處內日霍大姐:“我又想了一條:打倒賣國的國民黨!”
姚秀芝:“我也想了一條:歡迎白軍兄弟拖槍過來當紅軍!”
老馬進來,做了個鬼臉:“霍大姐,姚老師,歡迎不歡迎咱老馬上街刷大標語?。俊?/p>
姚秀芝:“行!我看就把挑白灰水的任務交給你了?!薄袄像R同志!請出來一下?!笔彝鈧鱽韽埲A男的話聲。
老馬一怔:“我……先出去一下。”轉身走出屋門。
霍大姐和姚秀芝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在聽室外的談話:“老馬同志!姚秀芝也是上街寫革命標語的嗎”
“是!是……”
“經過保衛局有關的首長批準了嗎?”
“沒,沒有……”
“胡鬧!”
霍大姐和姚秀芝聞聲大驚,不知可否。
有頃,霍大姐氣憤之極,惟有在室內快速踱步。
姚秀芝那兩只俊俏的大眼睛中漸漸濫滿兩汪淚水。
室外傳來“篤,篤……”腳步聲,且越來越近。
老馬怒氣沖沖地走進室來,舉拳砸在桌面上。
霍大姐理智地:“動肝火,發脾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p>
老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咳!……”
霍大姐:“秀芝,要堅強些,要相信……”
姚秀芝強作笑顏:“不要說了,大姐,宣傳黨的政策重要,你就代表我去唱這臺戲吧!”
霍大姐:“老馬,你也留下吧!”
老馬:“為什么?”
霍大姐:“看護傷病員也需要人嘛!”
老馬:“我不怕誰來審查,偏不留下!”他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這時,院中傳來集合的哨聲。
霍大姐看了看姚秀芝的表情“我走了!”
姚秀芝含淚點了點頭。
學校庭院外曰
老馬一馬當先,挑著兩桶白石灰水大步踉蹌地走在最前面。
接下來,有的拿著紙卷做的廣播筒,有的拿著干草做的大筆,又說又笑地走出了學校大門。
霍大姐朝正房大門口一看:
姚秀芝無限傷情地沖著她點了點頭。
霍大姐側身向廂房門口一看:
張華男斜倚著門框,嚴肅地注視著院中。
霍大姐憤然轉過身來,大步走出了學校大門口。
庭院中死一樣的寂靜。
有頃,姚秀芝端著一木盆臟衣服從正房走出。
張華男望著姚秀芝不知如何是好。
姚秀芝十分憂郁地從院中走過。
張華男有些惶然地叫道:“秀芝!秀芝……”
姚秀芝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遂又快門走出了學校大門。
張華男痛苦地垂下了頭。
池塘邊外日
塘水清清,微波輕蕩,灑下的金輝化作了粼粼波光。池塘中心的群鴨在自由地戲游,不時地發出呱呱的叫聲。
姚秀芝蹲在池塘邊,默默地洗著衣服。
“紅軍大姐,給個錢兒,我是干人兒!”
姚秀芝聞聲回身一看:
一位十七八歲的苗族姑娘站在身后,穿著一件破筒裙,凍得打著哆嗦,伸出雙手向她乞討。
姚秀芝惶然站起,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姑娘哀憐地:“紅軍大姐,給個錢兒,我是干人兒?!?/p>
姚秀芝狼狽地:“對不起,我……沒有錢?!?/p>
姑娘忙說:“不!不……大家都知道紅軍有菩薩心腸,會把手里錢給干人兒的。”
姚秀芝:“可我……是來洗衣服的,身上真的沒帶著錢。”
姑娘失望地搖了搖頭,轉過身抄著手走去。
姚秀芝目送姑娘的背影,驚得一怔:
姑娘的肩部露出一塊凍得變成紫色的肉。
姚秀芝幾乎是本能地:“姑娘!請回來下?!?/p>
姑娘聞聲轉過身來,愕然一看:
姚秀芝脫下沒帶紅色領章的軍上衣,露出一件紅色毛背心,接著,她又脫下這件毛背心,復又穿好軍上衣,雙手捧著這件紅色的毛背心走到姑娘面前:“拿去吧!可以防冷御寒。”
姑娘驚慌地:“紅軍大姐你……”
姚秀芝:“我……總會有辦法的!”
姑娘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你就是我救命的活菩薩!”
姚秀芝淚如泉涌,俯身緊緊地抱住了這位姑娘。
學校庭院外曰
姚秀芝在無聲地晾曬洗好的衣服。
張華男依然斜倚在門框上,蹙著眉頭窺視姚秀芝。
有頃,張華男一拐一拐地走到姚秀芝的身后,猶豫片時,輕輕地叫了一聲:“秀芝……”
姚秀芝繼續晾曬衣服,不予理睬。
張華男痛苦地:“我的行為,不乞求你原諒,但愿你能理解,因為我的理智和情感……”
姚秀芝:“是矛盾的,對吧?”
張華男:“對!對……”
姚秀芝:“再說得明白一點,你的理智是屬于黨的,而你的感情則是屬于自己的。”
張華男正因為如此,我的痛苦,從某種意義上說……并不比你沒有紅領章、紅五星小啊!”
姚秀芝淡然一笑:“你錯了!我的理智和感情是統一的,因而我的痛苦和你有著本質的不同。”
張華男愕然一怔:“為什么?”
姚秀芝:“這是因為你是偽君子,我是堂堂正正的革命者!”她說罷轉身向正房走去。
張華男猝然發怒,轉身向廂房一拐一拐地走去。
遵義城郊外日
老馬挑著兩只空桶走在前邊,非常高興地唱著江西民歌“紅米飯,南瓜湯……”
十多名上街刷革命大標語的紅軍指戰員緊跟其后,同聲唱著“紅米飯,南瓜湯……”每人臉上都綻開出了欣喜的笑顏。
學校庭院外日
老馬唱著歌第一個走進大門,他把肩上挑的兩個木桶一放,大嗓門地喊道:“姚老師!天大的喜訊到了!”
姚秀芝走出門口:“老馬,你帶回什么天大的訊?。俊崩像R:“我見到毛主席了!”
姚秀芝:“什么?”
老馬:“我見到毛主席了!”
姚秀芝:“真的?”
老馬指著陸續走進院子的同志們,大聲地問:“同志們!我們今天是不是見到毛主席了?”
姚秀芝激動不巳地:“快進屋來,詳細地給我說一說?”
老馬有意大聲地:“不用進屋了!咱們就在院里說吧?!币π阒ヒ匝凵袷疽馕鲙浚?/p>
張華男十分嚴肅地佇立在西廂房門口。
老馬:“我就是想讓所有的紅軍指戰員都知道嘛!”姚秀芝:“不!在這個問題上我是很自私的,懂嗎?”老馬:“懂!”很不情愿地向正房走去。
張華男問道:“你們是怎樣見到毛澤東同志的?”
“在萬人歡迎紅軍的大會主席臺上見到的!”一個干部答說。
張華男:“博古同志出席大會了嗎?”
“沒見到。”一個女紅軍答說。
張華男一怔:“李德同志呢?”
“哪個李德同志???”一位男紅軍答說。
張華男:“就是那位共產國際的代表,是個外國人“沒見到!”幾個紅軍戰士搖著頭答說。
張華男蹙著眉頭搖了搖頭。
霍大姐的住室內日
老馬激動地:“毛主席站在主席臺前,對著人山人海的各族人民,大聲地宣講了共產黨和紅軍的各項政策,也說明了我們共產黨愿意聯合各界人民、各方軍隊一致抗日的。一句話,毛主席的講話得到了大家的歡迎!”
姚秀芝:“你的根據是什么呢?”
老馬:“到會的人熱烈鼓掌的勁頭啊!”
姚秀芝笑了:“你對毛主席的講話有沒有貪污?。俊?/p>
老馬咧著嘴一笑:“咱是大老粗,難免!”
姚秀芝:“還有哪位中央領導出席了今天的群眾大會?”老馬:“朱總司令!”
姚秀芝:“還有嗎?”
老馬想了想:“沒有了!”
姚秀芝:“真的?”
老馬:“我騙你干什么?等霍大姐回來以后,你親自問她好了!”
姚秀芝:“霍大姐呢?她怎么沒有回來?”
老馬:“她呀,半路上被一位中央首長叫去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談?!?/p>
姚秀芝一怔:“什么時候回來?!?/p>
老馬:“不知道?!?/p>
姚秀芝猝然變色,自語地:“會不會是……”
老馬:“不要瞎猜了,萬一霍大姐調走了,上級還會再派個人來的?!?/p>
姚秀芝近似自語地:“但愿不是這種情況……”
“媽媽!媽媽——!”院中傳來呼喊聲。
老馬探頭一看,驚喜地:“是彤兒到了!”
姚秀芝驚呼了一聲“彤兒!”快步沖出屋去。
正屋門口外曰
姚秀芝緊緊抱住突然跑來的彤兒,喜淚縱橫地問道:“彤兒,你怎么來了!”
彤兒仰起淚臉:“是霍阿姨讓我來的?!?/p>
姚秀芝:“霍阿姨是怎么對你說的?”
彤兒:“她笑著對我說:彤兒,媽媽可想你了,怏回到媽媽身邊去吧!就這樣,一個叔叔就把我送來了。”
姚秀芝:“這個叔叔什么時候再領你回去呢?”
彤兒:“他沒說?!?/p>
姚秀芝:“你霍阿姨呢?”
彤兒:“她說去接一個媽媽最想的人?!?/p>
姚秀芝轉念一想:“會不會是苦妹子?”
彤兒:“對,對!一定是苦妹子姐姐。”
姚秀芝:“為什么?”
彤兒:“因為媽媽最想她了,苦妹子姐姐也最想媽媽。”姚秀芝祈禱似的:“但愿能把苦妹子叫來……”
在男女聲畫外音中,漸漸化出……
男聲畫外音:“苦妹子出生在江西一個十分貧窮的家庭里。她自幼熱愛生活,和大自然為伴,種田之余,便用她那美妙的歌喉唱出對幸福生活的憧憬。但是,就在她18歲的那年,被送到地主家里當童養媳。天天侍候一個不到10歲的小丈夫?!?/p>
女聲畫外音:“小丈夫的爺爺是遠近出了名的老色鬼,時時都想占有這個孫子媳婦苦妹子。就在一個漆黑的深夜里,他如愿以償,并使苦妹子懷了孕。是年秋天,姚秀芝帶著紅軍劇團隨紅軍來到了苦妹子的家鄉……”
地主大院外曰
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地主站在院中,聽著遠方時斷時續的槍聲,大聲地指揮兩個家丁搬運家私:“快!快!趁著紅匪還沒進村,把值錢的東西全搬走!”
有頃,一個男孩從房中走出,哭著說爺爺,我怕……”老地主:“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