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們的心思如何,扶蘇心里在很大程度上是非常了然的,因為內(nèi)從本質(zhì)上來說,他自己就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邊作為皇子,自然也就清楚別的人怎么想。
    可是,想歸想,只要自己不點頭,他們所想的一切都終究只能是想想,扶蘇也很清楚嬴蕩寇的事情自然不會就這樣結(jié)束,日后皇后會怎么做,他都不會過問什么,這是應(yīng)該給予皇后作為一個母親的權(quán)利。
    扶蘇入主章臺宮,皇后則前往秋涼宮中,親自看守寒瓜,只要上位者足夠重視一件東西,那下邊的人想要不重視,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西域諸國以大月氏為首,西域諸多國家的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各種介紹文書,全部都送到了扶蘇的御案前。
    在張騫領(lǐng)著大月氏的使團和西域諸多國家的人回來之后,又有祁連山的駐軍護送西域那邊過來的使者團,現(xiàn)在一并都在咸陽城中的驛館之中。
    這些小國,人數(shù)多者龜茲不過八萬人便已經(jīng)號稱西域強國,最令扶蘇覺得無語的,是一個叫做單桓的國家,報上來人口數(shù)是一百九十四人……沒錯,就是一百九十四人!
    這簡直你不上大秦治下的一個縣,甚至于人數(shù)多一些的村寨都比不過。
    扶蘇看罷大笑不止:“螻蟻也可稱王稱尊?天下綱紀(jì)不存!”
    一邊上的周市聽到皇帝的話,便拱手道:“陛下,月氏、西域等地皆乃是可以屯田之所,何不出兵降服?”
    “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方才是上策。”蘇鶴沉吟道:“眼下西域皆乃是小國,依照微臣來看,何不如直接下詔,叫月氏臣服于我大秦,而后出兵橫掃西域,我朝便可以效仿中南郡之地,在西域設(shè)置郡縣,不過十年、數(shù)十年,那西域也就將變成我大秦的固有領(lǐng)土。”
    “此乃是開疆?dāng)U土,古之堯舜也未曾有過的事情。”周市激動道。
    扶蘇沉吟片刻,道:“這等蠻夷,如何能在朕的章臺宮上……對了,這段時間,這西域……”說著扶蘇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文牒,一共是三十六國,便繼續(xù)道:
    “這西域三十六國的待遇如何?可曾將我大秦女子送與這些人?”
    周市和蘇鶴兩人見得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如常,甚至于眸子中還帶著些笑意,也沒有多想什么。
    蘇鶴道:“自然是有的。”
    “哦?”扶蘇眸子里的笑意已經(jīng)內(nèi)斂:“朕記得朕說過,給諸飲食款待之,未曾下令送給美姬,誰做的?”
    蘇鶴已經(jīng)預(yù)感到有些不妙,但是皇帝問話,卻只能如實回答:“回稟陛下,是禮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孫韌,他將咸陽宮中遣送會宮的宮娥送到了驛館處。”
    宮中的宮女年紀(jì)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要送出宮外與人晚婚,這是慣例。
    “一共幾人?”
    蘇鶴愧疚道:“微臣不知。”
    “你也不知?”扶蘇看向周市。
    周市羞惱,拱手道:“臣也不知。”
    “宣鄭和來!”扶蘇揮了一下手。
    不過盞茶時間,鄭和便已經(jīng)快步來到了扶蘇面前,行禮過后,不等鄭和說話,扶蘇便開口問道:
    “吏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孫韌,將咸陽宮中遣送宮娥送到驛館諸多外族哪里,你可知道這件事情?”
    鄭和道:“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查到這件事情,一共有三十人,但是兩國交往,這樣的事情算是常態(tài)。”
    “哦?”扶蘇眸子一下冷了起來。
    鄭和嚇得跪在地上,磕頭道:“臣有罪。”
    周市和蘇鶴兩人也大感不妙,急忙跪了下來,一時間宮中侍奉著的侍衛(wèi)們成片跪下。
    這就是帝王一怒。
    “禮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孫韌斬首,其親族發(fā)配兩千里,十年后可回故鄉(xiāng)。”皇帝冷漠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上,“錦衣衛(wèi)去查,那三十宮婦如果是自愿的,則不追究西域諸國的責(zé)任,如果被虐待、強暴——發(fā)兵滅國!”
    皇帝站了起來:“我大秦自自從先皇橫掃六國以來,未曾對他國有過低頭,今日我大秦強盛,遠(yuǎn)勝于先皇時代,如果還把安危和外交托付于婦人,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扇巴掌,打朕的臉!”
    這一次,宮廷內(nèi)外的禁軍同樣跪了一片,幾乎匍匐在地上。
    “微臣鄭和,得令!”鄭和叩首起身。
    皇帝道:“我大秦從不需要與任何異族低頭,敢冒犯我大秦天威,國滅!同樣,朕治下,膽敢有是卑躬屈膝,獻媚異族者,斬!”
    扶蘇說著,更加覺得心中就像是憋著一口氣般,一腳踢翻御案,叱道一聲:“鄭和,還愣在這里做什么?”
    “微臣馬上就去。”鄭和退出大殿,大殿外跪了一片的錦衣衛(wèi)也急匆匆站了起來。
    錦衣衛(wèi)副指揮使白衫急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大人……”
    “莫要多說,領(lǐng)軍包圍驛館,西域三十六國使臣,膽敢有忤逆天威者,國滅!”
    殺氣騰騰的話,激得眾多錦衣衛(wèi)和宮廷禁軍渾身一震,一股肅殺之意從帝國章臺宮中席卷整個咸陽。
    關(guān)羽奉命調(diào)集兩千禁軍,跟隨鄭和一同來到驛館外。
    咸陽城的驛館比之于北方陪都京城,更加大、也更加雄偉,當(dāng)年始皇帝為求天地至尊,無論是做什么東西,都力求恢宏大氣,盡善盡美。
    西域小國三十六,一國之眾多著有數(shù)萬人,少者只不過是百余人,便敢自立為王,號稱一國,與沐猴而冠有何區(qū)別?
    關(guān)羽本人依靠戰(zhàn)功方才有今天這等地位,最看不上眼的也是這些西域蠻人。
    鄭和面帶殺氣,率先領(lǐng)著錦衣衛(wèi)的人沖進驛館,方才走到內(nèi)廷,一個身著官府的中年官員就已經(jīng)被先一步來到的錦衣衛(wèi)控制起來。
    此刻跪在庭院中,看到鄭和來了以后,便大聲嚷道:“王爺救我!王爺救我啊!下官孫韌可是什么樣的壞事都沒有做過啊!”
    “下官為陛下做事,可都是盡心盡力啊!王爺救我啊!”
    鄭和面上的冷意逐漸消散,邁著快步來到孫韌面前,道:“西域三十六國,有哪三十六國?孤還不曾知曉呢。”
    禮部主客清吏司主事孫韌聞言,立刻獻媚笑道:“王爺日理萬機,不知道這樣的小事情實屬正常,這一次前前后后來到我大秦的西域諸多國家……”
    “啪——”孫韌的廢話沒有講完,一口繡春刀驟然出鞘,刀身拍擊在孫韌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