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驚訝于沐云清如此干脆的拒絕,后又聽到她直接的吃飯邀請,李懷瑾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br> 黑眸盯著她的小臉,有些出神。</br>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去休息了,你自便!”</br> 沒等到李懷瑾的回答,沐云清想著她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的。</br> “好!”</br> 就在沐云清剛要越過李懷瑾出門走時,突然聽到李懷瑾低沉磁性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br> 沐云清詫異抬頭,想知道這是要自便好,還是吃飯好?</br> 不想正好和李懷瑾看自己的目光對上。</br> 寒潭一般幽深的目光,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要把她吸進去,視線竟是一時移不開了。</br> “不是要吃午膳嗎?走吧!”</br> 看著沐云清呆愣的樣子,李懷瑾突然很想伸手揉揉她的頭,這個念頭一出,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br> 趕緊收回了目光,往前走了兩步,錯開了身。</br> 沐云清:……</br> 大哥,你這一會不哼聲,一會又突然冒出個好字來,誰知道你要干啥?</br> 多說一個字能死啊?</br> 沐云清跟在他身后,望著李懷瑾那生人勿近汩汩往外發散冷氣的樣子。</br> 她想,這樣的人多說一個字可能真的會死!</br> 本來秦殤不太放心沐云清,過來看看的,不想正好遠遠地看到她和李懷瑾前后出了待客廳的門。</br>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就一前一后地往花園的方向走了。</br> 高大挺拔的李懷瑾在前,嬌小堅毅的沐云清在后,一前一后莫名的和諧……</br> 秦殤怔怔地看著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了,久久沒有挪動地方。</br> 午膳擺在了梅花亭。</br> 一碟時令三鮮,一碟豆腐魚,一碟涼拌瓜條,一碟素炒豌豆尖。</br> 還有一個絲瓜湯,另外一小盆粳米飯。</br> 簡簡單單,清清爽爽。</br> 李懷瑾看著這青青綠綠的,忍不住蹙眉頭:難怪她這么瘦弱,這吃食也太清淡了。</br> 沐云清遞給了他一雙筷子,解釋了一句:“祖父孝期,王府膳食比較素淡,殿下先湊合用點吧!”</br> “嗯!”</br> 李懷瑾嗯了一聲,接過了筷子坐在了她的對面。</br> 這頓飯,兩個人都吃的很快很優雅,除了細細的咀嚼聲外,就只能聽到偶爾的鳥叫聲,期間誰也沒說一句話。</br> 沐云清吃完先放下筷子。</br> 李懷瑾也跟著要放下,不料沐云清指了指他碟子里的米飯道:“浪費糧食可恥,要吃完!”</br> 李懷瑾:……</br> 端起碗三兩下就給扒拉干凈了。</br> 待下人把碗筷收拾了,上了茶水和點心。</br> 沐云清抬頭看向了李懷瑾:“燕王殿下,跟我說說我哥哥的事吧!”</br> 如今已經把西院這個定時炸彈給清理出去了。</br> 蜈蚣山那邊馬上就能開工。</br> 要是加快點進程的話,一兩個月就能把趙氏給安頓過去。</br> 到時候她就能騰出時間去找沐云風了。</br> 只是在那之前,她必須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事。</br> 不然她也不能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去到處亂撞,那跟大海撈針沒什么區別!</br> 李懷瑾端著茶碗的手一頓。</br>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br> 抬頭,幽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沐云清一會,然后啞著嗓子道:“你想知道什么?”</br> “我想知道我哥哥在那一戰,發生了什么事?他是怎么失蹤的!”</br> 望著李懷瑾握著茶碗骨節分明的手指,沐云清知道他內心在煎熬,但還是開口了。</br> 她這些天有空的時候就想沐云風的事。</br> 但是身邊人知道的不多,也就能從顧斐那里聽到個零碎的只言片語。</br> 但越想越覺得想不通。</br> 冷兵器時代,兩軍對戰,不管是將領還是小兵,那就是面對面的互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br> 怎么可能人就不見了呢?</br> 而且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都沒點蹤跡,這也太詭異了。</br> 李懷瑾黑眸猛地一緊,下一刻他霍地站起轉身背對著沐云清。</br> 寒氣在他周身升騰,沐云清可以感受到他在掙扎。</br> 但她沒有放棄。</br> 只有李懷瑾這里能找到她想要的答案。</br> 她等著……</br> 最終李懷瑾冷寒又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那日北齊軍進攻猛烈,我軍有些吃不消。</br> 我就和云風兵分兩路,他負責誘敵,我負責滅殺!</br> 一開始進行的很順利,可是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敵軍突然停滯不前,接著我就收到消息,說云風帶著人去攻打敵軍大營!</br> 等我趕到的時候,發現他渾身是傷倒在地上,我去救他,他卻用盡全力一掌把我打開,喊了一句:“阿霽,有陷阱,替我照顧好祖母和清兒”,整個人就不見了!”</br> ……</br>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br> 沐云清聽著有些悚然。</br> 李懷瑾回頭,語速非常緩慢:“就是整個人突然沒入了土里……”</br> “怎么可能?”</br> 縱然沐云清再鎮定,聽了這種說法,她第一感覺就是胡扯。</br> 若不是這話從李懷瑾口中說出來,她一定會反問一句“你確定你的眼睛是好使的嗎?”</br> “我知道說出來你不會信,只是我就是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面前消失的……”</br> 李懷瑾整個人籠罩在悲憤中,握緊的雙手猛地捶在了柱子上,亭子上的飛鳥“嘩”一聲都飛走了。</br> “那之后又發生了什么?”</br> 沐云清知道那是李懷瑾心頭最不愿提及的事情。</br> 但她總覺得這也許跟沐云風的失蹤有關。</br> “云風消失后,我們被包圍了,我突然渾身無力無法迎敵,要不是身邊的人拼死相救,估計早就……”</br> ……</br> 突然渾身無力?</br> 沐云清腦海里閃過了什么。</br> 接著問道:“我哥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哪里?”</br> “黑虎崖前面的石林!”</br> 黑虎崖?</br> 記得李懷瑾前幾日高燒昏迷時,魏英說是有人給李懷瑾送信說有沐云風的消息,他只身去了黑虎崖,弄了一身傷回來。</br> “燕王殿下,我想給你把把脈!”</br> 沐云清雖然也知道那希望很渺茫,但是還是想試試,萬一能有線索呢。</br> 對沐云清這突如其來的要求,李懷瑾很是懵。</br> 難道她不應該罵自己害了他哥哥?</br> 難道不應該說自己沒用,這么久都沒找到他哥哥的消息嗎?</br> 怎么還突然要給他把脈?</br> “我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br> 沐云清:……</br> “不是,你不是說那期間突然渾身無力嗎?我看看能不能看出點什么!”</br> 沐云清這么一說,李懷瑾頓時明白了。</br> 坐了回去,將胳膊放在了石桌上,伸出了手腕。</br> 沐云清素白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上,溫熱的觸感讓李懷瑾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一種奇異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他幾乎有些坐不住了。</br> 沐云清眉頭一下子皺起,看向了李懷瑾。</br> “怎么了?”</br> 李懷瑾有點不敢觸碰她那澄澈的眸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