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沐云清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隨之兩行熱淚從眼中滾滾而落。</br> 李懷瑾的心被猛地抽了一下。</br> “對不起,清清,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以為父皇那么信任你,不管對我怎么樣,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br> 我沒想到他居然對我猜忌到這種地步……</br>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br> 李懷瑾慌亂地去擦拭著沐云清臉頰上的淚水,巨大的內疚和自責感讓他根本無從解釋。</br> 是他的自以為是害了自己的妻兒,害了那么多無辜的人。</br> 是他犯蠢!</br> 在明明知道永嘉帝對自己有巨大誤解的情況下,居然還去堅信他會善待沐云清。</br> 他一直覺得在永嘉帝的心里,自己和沐云清是分開的。</br> 沐云清是大雍的福星。</br> 他覺得永嘉帝就算是為了大雍,也不會讓沐云清出事的。</br> 也是為了不在李玄成回京之前刺激永嘉帝,他主動不跟外面有任何聯系!</br> 可是怎么也沒想到,終究是他錯估了自己的父皇,導致了慘劇的發生……</br> “有些事情發生了,不是一句我以為我錯了就能揭過去的,李懷瑾,不管你有多少理由,這件事在我這里一時半會過不去!</br> 我沒有辦法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你毫無芥蒂。”</br> 沐云清推開了李懷瑾,自己把臉上的淚水給拭去了,情緒平靜了下來。</br> 即便是李懷瑾并沒有為他當時的舉動辯解,這幾天沐云清也大概猜到了原因。</br> 但這并不能做為開脫的理由。</br> 沐云清的話像是針一樣刺痛了李懷瑾的心,他張了張口卻最終只說了三個字:“我知道!”</br> 他在戰場上廝殺這么多年,他如何知道人的生命和傷害是無法挽回的!</br> 看著李懷瑾愧疚至極的神情,沐云清心頭也有一點不忍心,但最后還是開口了:“所以我覺得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br> “清清!”</br> 李懷瑾震驚地猛地抬頭,他抓住了沐云清的手激動地道,“我會為我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彌補。</br> 我……”</br> “做錯了事情要補救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不是做為交換條件!”</br> 沐云清這一句話,就把李懷瑾的讓沐云清給他一個機會的話給堵住了。</br> 看著沐云清眸中的堅定,他痛苦地低下了頭:“要怎樣做,你才肯原諒我?”</br> “其實也說不上是原諒不原諒,這件事都算到你一個人的頭上也不公平,我也不完全是無辜的,我也沒想到寧王為了要我的命,居然使出這么惡毒的手段。</br> 所以不僅你需要為此承擔責任,我也需要!</br> 你也知道我是怎么來的。</br> 這兩年多來,我一直在被迫地應付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身心俱疲。</br> 時到如今也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也是時候回歸初心了。</br> 我是個大夫,一直以來的愿望就是用我的醫術幫助更多的人。</br> 所以我就想著等孩子滿月后,我就帶著他離開京城,走遍大雍,為需要我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br> 也算是對我這次造下的罪孽的一種補償吧。”</br> “我呢?你是不是都沒有想過要帶我一起走?我可以的……”</br> 在沐云清的計劃里有孩子有病人,但唯獨沒有自己,李懷瑾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br> 沐云清淡淡一笑道:“你不可以!</br> 你身上有自己的責任。</br> 而且就算是你可以,我也不愿意!我剛才說過了,那件事縱然不是你全錯,在我心里一時半會過不去。</br> 我不想以這樣的心態面對你。</br> 我想你也不想天天面對一個心懷怨懟的我。</br> 與其這樣彼此折磨,不如就交給時間和距離。</br> 李懷瑾,暫時的離開,是為了等待花開,痛苦的糾纏最終的結局一定會是兩敗俱傷。”</br> 李懷瑾沉默了。</br> 沐云清也不催促他,而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br> 半晌之后,李懷瑾輕聲開口:“我怕你離開后,就不想回來……”</br> 他太知道沐云清對于京城的厭惡了,他也太知道她夢想中的生活了。</br> 人一旦自由了,沒有再想回到牢籠的!</br> 而且沐云清,她根本不是這里的人!</br> 更讓他感到恐慌的是她是帶著使命來的,而如今使命完成了……</br> 看著李懷瑾神情恍惚的樣子,沐云清幾次張口,最終還是說了一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只能說明你沒盡力!”</br> 終究她還是沒忍心!</br> 一聽這話李懷瑾如死灰的心,突然一下子燃起了小火苗,一瞬間的功夫他眉目清朗起來,隨后握著沐云清的手鄭重地道:“我一定會盡力的!”</br> 剛說完魏英的聲音就從外間傳了進來:“殿下,陛下有急事讓您進宮一趟!”</br> 李懷瑾皺起了眉頭,不悅地問了一句:“什么事兒?”</br> “是,是……”</br> 魏英的聲音磕磕巴巴的,李懷瑾不耐煩了:“不說就滾!”</br> “是安寧郡主醒了,想要見您!”</br> 聽到外面的動靜,沐云清把手抽了回來,李懷瑾著急要解釋,就聽她脆生開口了:“告訴宮里的人,就說本王妃身體不適,殿下走不開!”</br> 這話似乎把外面的魏英驚到了。</br> 隨后興奮地答應了一聲,就聽到了往外跑的聲音了。</br> “清清,她……”</br> “人是沖著你來的,你自己去處理,以后這些事情都不用跟我說了!”</br> 沐云清是打定了主意了。</br> 既然老頭子都說自己已經幫她處理完爛攤子了,那就說明以后也沒什么需要她介入的大事兒了。</br> 那亂七八糟的地方,愛咋咋地,她再也不會分丁點眼神了。</br> “好,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們來煩你!”</br> ……</br> 皇宮慶云殿</br> 景雅慘白著一張臉,拽著景筠的手泣不成聲:“姑姑,您就讓雅兒走吧,表嫂都生氣了,表哥很定也很為難。</br> 我不想讓表哥表嫂誤會。</br> 更不想讓姑姑和表哥之間有嫌隙……”</br> 這么一掙扎,她胸口上的紗布又浸出血來了,景筠心疼的不行:“雅兒,你先不要說話了,好好歇著。</br> 別胡思亂想的,你表嫂生產時遭了大難,身體是真的不舒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