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清不理會他，繼續開著玩笑地看向秦殤：“既然顧小侯爺說了他力氣大，秦大夫，凡是用力的就交給咱們的顧小侯爺！”</br> 秦殤笑著答應了：“好！小侯爺，麻煩你把門外的那塊石板搬過來！”</br> 顧斐：……</br> 一臉委屈地看向了李懷瑾：“阿霽，他們合伙欺負你弟弟！”</br> 沐云清：……</br> 這京城小霸王撒嬌，真是奇觀。</br> 李懷瑾涼涼地瞥了他一眼，吐了兩個字：“聒噪！”</br> “哈哈~”</br> 沐云清一下子笑出了聲，給李懷瑾豎起了大拇指！</br> 李懷瑾唇角愉悅地勾起，看著她的眉眼也柔和了不少。</br> 沐云清有些驚訝，原來李懷瑾也是會笑的，雖然幅度不大而且很快就收了，但總算不是那么一坨子冰塊了。</br> 同昨日裹著一身肅殺之氣從天而降的形象，真是有不少的差別。</br> 想來李懷瑾這二十出頭的年紀，在前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伙子呢。</br> 在這里已經背負著一個國家的安危，去拼命廝殺了。</br> 這么想著，看他的目光就有些疼惜了。</br> 李懷瑾的注意力被沐云清隨手放在桌上的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吸引了，沒注意到她的眼神。</br> 但卻被時刻留意著她的秦殤看在了眼里，他含笑的面容頓時淡了些。</br> 顧斐聽到李懷瑾也嫌棄自己了，氣哼哼地出去搬石板去了。</br> 沐云清笑著搖了搖頭，從李懷瑾面前拿走了那份昨晚上手寫的做義肢的步驟，遞給了秦殤并大體解釋了一下。</br> 確定秦殤理解了她的意思之后，就快速把材料分成了兩組。</br> 她抱著其中一組就到了角落里的一張桌子上：“燕王殿下，我們在這里！讓秦大夫和顧斐在石板上！”</br> “嗯！”</br> 聽到沐云清這句“我們”，李懷瑾心中某個地方莫名地彈跳了一下，忍不住去捕捉她的眉眼。</br> 但看到的只是沐云清已經開始忙碌的背影。</br> 李懷瑾瞬間將其他念頭都甩了出去，挽起袖子走了過去。</br> 二人一邊做，一邊低聲交談著，大部分的時間是沐云清告訴李懷瑾怎么做，李懷瑾就嗯一聲。</br> 配合的倒是少有的默契。</br> 而秦殤和顧斐那邊則是另外一副狀況。</br> 顧斐一會說秦殤扶的不好，一會又說什么給弄歪了，每當這個時候，沐云清和秦殤就擠兌他兩句，然后李懷瑾再上一刀，他就會老實上片刻。</br> 過一會他又故伎重演，然后循環往復，沐云清想著好在這不是在動手術，否則顧斐這樣的，一天會被踢出去八百回了！</br> 現在的他們還不知道，等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們都到了垂暮之年，聚在一起的時候，能回想起來最美好的一幕就是今日在百草園里吵吵鬧鬧做義肢的這一刻……</br> 半上午的功夫，兩條義肢模型已經出來了，這個效率讓沐云清非常驚喜。</br>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邊秦殤和顧斐他們做的，確定沒有問題后，雙手一拍：“好了，剩下的活等楊師傅那邊好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br> 還是人多力量大。</br> 這些要是讓她一個人做，估計又得熬上幾宿了。</br> 麻利地包好之后，看到顧斐蔫蔫的樣子，心情大好的沐云清走了過去：“顧小侯爺，中午能否賞臉留下來用午膳嗎？”</br> 聞言顧斐一瞬間鳳眸里閃出了光亮，拍手大叫：“好呀，好呀！”</br> 沐云清：“……”</br> 秦殤：“……”</br> 這沒心沒肺的孩子。</br> 李懷瑾聽到沐云清邀請顧斐，他抿著唇低下了頭，心頭莫名有些期待。</br> 也就在這一刻，清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燕王殿下，要不要一起留下來用午膳？”</br> 沐云清想著李懷瑾這種冷清的人應該是不會輕易答應的吧。</br> 畢竟上次答應的就有些勉強。</br> 她現在不過出于禮貌一問。</br>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了李懷瑾的聲音：“好！”</br> 沐云清：……</br> “那我去吩咐夏媽媽準備！就擺在梅花亭吧，那邊地方大，還涼快些！”</br> 另外三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br> 沐云清將夏媽媽叫過來吩咐了兩句，之后又折了回來。</br> 看到三個大男人坐成了一排都直勾勾地盯著她，不太善于應酬的沐云清有些窘迫了。</br> 從腦子里搜羅了半天，最后還是轉向了顧斐：“小侯爺，我們玩猜謎如何？誰輸了誰去落仙居買水晶豆黃碗！”</br> 酷暑難耐，突然間沐云清想吃了。</br> 她也讓沐王府的廚娘做過幾次，但總是覺得沒有落仙居的好吃。</br> “小丫頭你想吃，我讓衛松直接去買來不就行了？還繞那么大彎子做什么？”</br> 顧斐當即就喊了衛松，除了水晶豆黃碗，另外還吩咐了幾樣，衛松很快就跑遠了。</br> 沐云清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br> 秦殤看著沐云清有些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四小姐有所不知，小侯爺曾發過誓，再也不猜謎！”</br> “為什么呀？”</br> 她還真是不知道顧斐有這個忌諱。</br> 聽鄭玉敏說過，京城的公子小姐們，閑來無事都喜歡猜謎對對子。</br> 對對子這事兒她不拿手，所以才選了猜謎來打發時間的。</br> 她總覺得跟李懷瑾和秦殤說話沒跟顧斐說話放松，所以就選了他，沒想到還碰了他的禁忌了。</br> “這個……還是讓小侯爺自己說吧！”</br> 秦殤看著顧斐沖著他呲牙的樣子，聰明地閉上了嘴。</br> 不過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是讓沐云清眼眸一亮。</br> 有八卦！</br> 她前世并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來到這里除非跟自己有關，也很少打聽別人的事兒。</br> 不過這會子閑來無事，好奇心也跟著上來了。</br> 眼看著秦殤被威脅不會說，顧斐自己不可能說。</br> 沐云清就將目光轉向了李懷瑾。</br> 李懷瑾本來不想參與，但看到沐云清黑亮黑亮的眸子盯著自己的時候，他竟是鬼使神差地開口了：“他曾為了一個花魁跟人打賭猜謎，輸了，發誓從此不再猜謎了！”</br> 沐云清吃驚地看著顧斐。</br> 顧斐臉臊的通紅。</br> 憤怒地盯著李懷瑾：“你還是我哥嗎？”</br> “我本來也不是你親哥！”</br> 李懷瑾不以為然地抿著茶。</br> “嚶嚶嚶……”</br> 顧斐一跺腳捂著臉跑了。</br> 沐云清瞠目之余，有點自責：“我們是不是太過火了？”</br> 沐云清愛逗顧斐，也是覺得他雖然嘴欠，但開的起玩笑，不會真生氣。</br> 但看現在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度了。</br> “不會，一會他就回來了！”</br> 李懷瑾看沐云清擔心，淡聲道。</br> 秦殤也跟了一句：“四小姐不用擔心，小侯爺這事兒，估計京城里就你不知道！”</br> 不過他似乎有點知道顧斐為何會反應這么大。</br> 在自己欣賞的人面前，想維持一個完美的形象是人之本性。</br> 像他……不也一樣嗎？</br> 果然沒多大會，顧斐就回來了，沖著李懷瑾氣哼哼地道：“我收回在小丫頭面前替你說過的好話！”</br> “好，我接受！”</br> 沐云清很是仗義的跟顧斐站到了一邊。</br> 李懷瑾眼眸中有些意動。</br> 眼前這丫頭不再恨他，估計有一部分是顧斐和秦殤的功勞。</br> 這些他都記在了心里。</br> 顧斐正要得意，緊接著沐云清又幽幽地接了一句，“不過我還是很好奇那個花魁，誰跟我說說！”</br> 秦殤和李懷瑾爽朗地笑出了聲。</br> “小丫頭，我恨你！”</br> 顧斐嗷地一聲，剛又要奪門而出，魏英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br> 他快步走到李懷瑾跟前：“殿下，皇后娘娘召您入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