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后,景致把能回想起來的有關于景王的事情都說了,看著沐云清眉頭緊鎖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其他有遺漏了,我想起來再隨時告訴王妃!”</br> 沐云清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看著滿臉恨意的景致,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現在情況緊急,一時半會我恐怕騰不出空來給你調理身體,索性耽誤一陣子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所以我去跟顧斐說一聲,你就留在他身邊……”</br> “這怎么可以?”</br> 景致立馬急了,騰地起身打斷了沐云清的話,“就不說旁的,單就我跟景王府的仇怨,我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做縮頭烏龜躲在后面?”</br> “景致,你聽我說,……”</br> “王妃,您什么都不要說,我一定要去!”</br> 景致的態度很堅決,“我跟景王府的仇怨不會因為我爹被救了出來,就能一筆勾銷的,但同時我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單槍匹馬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且也答應了我爹,絕不會沖動去報仇。</br> 但我心中的仇恨卻是沒有一天能夠放下過,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十幾年我所經歷的一切,會想起他當著我的面折磨我爹的樣子。</br> 現在王妃要深入虎穴了,我有機會出一份力,又怎么會退縮?怎么可能會呆著這里享受安逸?”</br> “可是,你體內的毒雖然解了,但是功力要恢復需要一段時間……”</br> “王妃放心,我就跟在王妃身邊隨時解惑,不會去冒險,更不會做什么沖動的事!王妃,不管是南平還是景王府沒人比我熟悉。”</br> 景致知道若是沐云清不想讓她去的話有的是辦法。</br> 她必須要說服沐云清。</br> “你……確定?”</br> 沐云清自然是知道帶上景致的好處的。</br> 但是一是顧及她的身體,還考慮到顧斐那邊的事兒。</br> 更重要的還是怕她會沖動,一到南平會忍不住。</br> 她還沒往當初明明跟自己約定好的,但是為了柳心給李懷瑾下毒的事兒呢。</br> 雖說這件事在她這里已經過去了,但是景致保證的話在這里的份量卻是打了折扣。</br> 景致也知道因為自己的那次失言,所以才導致了沐云清對她的不信任,當即道:</br> “我確定,我以我爹的性命發誓,若有違背我爹……”</br> “行了,我信你就是,只是你爹那邊……要不要跟他說一聲?”</br> “我會跟我爹說,他知道我跟著王妃一定不會反對的!”</br> 景致這話倒是不假。</br> 江湖人最是重義氣,知恩圖報。</br> 柳心的命都是自己救的,若是知道沐云清需要肯定沒有二話。</br> “那好,明天你跟我一起走吧,顧斐……”</br> “王妃,別的事情,家國大義面前不談兒女私情!”</br> 說起這話來,景致的眉眼里全是認真的鄭重。</br> 沐云清心頭一陣感動點了點頭:“好!那你早點去休息,明日我們會走的比較早!”</br> “是!”</br> 景致走了之后,沐云清也沒再做什么,趕緊躺下睡了。</br> 四更天的時候,就被李懷瑾給叫醒了。</br> 看著他疲憊的雙眼,身上裹著的一身夜露,沐云清驚訝:“你這是一夜沒睡?”</br> “剛在西州瞇了一會,別擔心,不累!”</br> 李懷瑾一遍給沐云清拿衣裙穿,一邊解釋。</br> 沐云清也沒多少,快速地穿好了衣裳蹬上了鞋子,稍稍洗漱了一下就去吃早飯,剛吃了兩口忍不住干嘔了起來……</br> 一番折騰下去,飯是一口都沒吃下。</br> 心疼的李懷瑾不行:“清清,要不……”</br> 沐云清擺擺手:“別說了,我過一會就好!趕緊走吧,路上帶著吃!”</br> 李懷瑾猶豫了一陣還是應下了:“好!”</br> 等到了門口,沐云清看到一輛馬車,她皺起了眉頭,回頭看著李懷瑾道:“馬車太慢了!”</br> “你有身孕,現在反應又大,經不起顛簸!中途我會換馬,慢不了多少。”</br> 這一次李懷瑾卻是難得的強硬。</br> 知道這已經是李懷瑾的底線了,沐云清也沒再爭辯,快速地上了馬車。</br> 剛要啟程的時候,顧斐騎馬跑過來了,扒開車簾,凝重地道:“小丫頭,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我的二外甥,旁的盡力就好,天塌不下來,就算是塌下來也有高個的頂著,你可千萬不能不要命地往前沖!”</br> “放心好了,沒什么值得我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去換的,你也保重自己,景致跟著我,你不用擔心,別的不說了,趕緊走了!”</br> “好,我不擔心,走吧!”</br> 之前斗氣歸斗氣,這個時候誰也沒啰嗦。</br> 顧斐把他們一行人送出了城,然后回了西州。</br> 即便是在馬車上,各種消息也在不停地送進來。</br> 李懷瑾不停地處理各種事情,忙碌的團團轉,好不容易有片刻的閑暇,看到沐云清眉頭緊鎖的樣子嚇了一跳:“清清,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嗎?”</br> 沐云清搖了搖頭:“我是看著你連在車上也不能休息片刻,替你心累!”</br> 說著把事先準備的包子和水拿給他:“我剛才吃過了,你趕緊吃吧!”</br> 早上因為自己嘔吐,李懷瑾也沒吃上飯。</br> 李懷瑾也沒推辭,三兩口吃進了肚子,又要看折子時,被沐云清給拿了過去:“先睡會再看!</br> 有南平的消息我再叫你!”</br> 沒有人的身體是鐵打的,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不能一開始就做這種無謂的耗損。</br> 難得李懷瑾很是聽話,當即就躺下了:“好!”</br> 沐云清給他按著太陽穴不大會的功夫,就聽到了鼾聲。</br> 乾州西州這一趟,李懷瑾比她更辛苦,幾乎很好看他有睡覺的時候。</br> 眼見著這燕窩都塌下去了。</br> 看著李懷瑾睡熟之后,沐云清拿起了剛才奪過來的折子打開看了一陣子就放下了,使勁兒個捏了捏眉心。</br> 隔行如隔山,這折子看的她頭疼。</br> 因為特意囑咐過,魏英把別的消息都給攔在了自己的手里,可算是清靜了一陣子。</br> 不過也只是一陣子,天一亮,接踵而來的消息讓沐云清不得不把李懷瑾給喊醒了:“南境那邊有動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