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該罵!”</br> 沐云清故作剛剛回神,沖著李秀云笑了一下。</br> 只是那笑意根本就不達眼底,還是被李秀云給捕捉到了。</br> 她蹙眉,連懷瑾的消息都沒法讓沐云清開懷,那老藥王的信里,到底是給丫頭說了什么啊。</br> “丫頭……”</br> 看著李秀云擔憂的目光,沐云清心頭微酸,繼而伸手摟住了李秀云的腰,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沉沉地道:“姑姑,我好累!”</br> 從李秀云從寧王手中被揪出來,到出京再到藥王谷,一路以來,不管遇到什么狀況,她從沒見過聽過沐云清曾經有過一絲抱怨。</br> 從來都是以最積極樂觀的心態去應對。</br> 哪怕身體倦的要倒下了,她都是無所謂地帶著笑意的。</br> 可此時,她短短的幾個字,自己卻是能從中聽出個一種極度無力的感覺。</br> 李秀云心疼的心都揪到了一切,她把沐云清緊緊地在懷里,安慰道:“丫頭,覺得累就歇歇,別把自己逼得那么緊。</br> 歇息一段時間天塌不下來。</br> 你要是有啥事,別自己扛著,謹小子,云風,秦殤他們都不是擺設,該用的時候就用,不然他們閑的會生銹!”</br> 原本心情積郁的沐云清聽到李秀云這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們又不是鐵,怎么可能會生銹,而且有一說一,他們其中任意拎出來一個都要比我忙碌多了。</br> 不會閑著的!”</br> 見沐云清眉眼中這次是真的有了點笑模樣,李秀云才漸漸地放下心來。</br> “大老爺們就該多擔待著,哪有任由一個懷著孕的女子操勞奔波的?你啊,就是太要強了,其實很多事情你扔下了自然就有人會擔起來的。</br> 不要把什么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攔著。</br> 一個人的精力可是有限的,只有會休息的人才會更能更長久你說是不是?”</br> 李秀云苦口婆心的話聽的沐云清有些哭笑不得:“姑姑,后面這話好像是我在飛云山莊勸您的時候說的!”</br> 那個時候,李秀云一心撲在飛云山莊的醫學館上,廢寢忘食是經常的事兒,后來還是在一次累暈來之后,沐云清給她說的這些話。</br> 不行如今竟是被李秀云拿來勸說自己了。</br> 李秀云嗔怪地道:“你還知道這話是你說的啊?勸說別人的時候頭頭是道,怎么到了自己頭上就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了?”</br> 原本臉上有點笑模樣的沐云清突然嘆息了一聲:“姑姑,這不一樣的!”</br> 她是大夫,最惜命了。</br> 若是可能,又怎么會不知道休息放下呢?</br> 可是旁人能放下,她還真的不能!</br> 因為她放下,天可能就真的塌了!</br> 可是這話不能跟旁人說,說了也沒人相信……</br> 除了,除了李懷瑾!</br> 可是現在他……哎……</br> 眼看著情緒剛剛好一點的沐云清此時眼見著又低落了了,李秀云趕緊拍著她的肩膀,隨后正色道:“丫頭,我知道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問了也沒用,所以我也不問你老藥王到底給你出了什么難題。</br> 但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br> 你有我們。</br> 我們都不是擺設,不是給你錦上添花用的,而是可以幫你分憂解難的!”</br> 李秀云的話如同一股暖流瞬間將沐云清疲憊的身軀包裹住,讓有心抗爭卻始終缺乏了點精氣神的她瞬間又燃起了斗志。</br> 大概是迎頭一擊來的太過猛然,即便是已經做了決定,但怎么也擺脫不了那種疲憊感。</br> 總覺得她努力的一切都是在維系著她心中想要的一種虛妄。</br> 都是不真實的。</br> 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破了!</br> 可是在李秀云的這一席話之后,她突然意識到她現在擁有的這些親情愛情友情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這些感情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br> 還有她曾經見過的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期盼的臉,也都不是虛妄。</br> 而這些就是她繼續奮起努力的意義!</br> 想通了這一點,沐云清眼中的清亮一點點地回來了,她緊緊都抱住了李秀云,低低地說了一句:“姑姑,謝謝你!”</br> 聽出沐云清言辭中的釋然,李秀云心中也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說的這是什么見外的話,你記住,不管什么時候發生了什么事,姑姑都是跟你站在一起的!”</br> 這話說的時候,李秀云眉宇間有了一絲擔憂,心道謹小子啊,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br> 李秀云的情緒變化,沐云清自然是覺察到了,只不過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嗯了一聲:“姑姑真好!”</br> 二人說了陣子話,白羽過來說晚飯準備好了,林管事和秦殤已經在花廳等著了。</br> 沐云清梳洗了一下換了一聲衣裙就過去了,見到兩臉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林管事和秦殤,她心頭又是一暖,揚起了笑臉道:“實在是太累了,讓你們跟著擔心了,我先陪個不是!”</br> 之前聽李秀云說沐云清的狀態極為不好,秦殤心里已經做了些準備的,但是不想一出現就這般光彩熠熠的樣子。</br> 想來是得知了李懷瑾安然無恙的消息的緣故。</br> 放心之余又忍不住擔憂。</br> 若之后李懷瑾真的讓她失望了,不知道該是怎么個難過法呢。</br> 看著秦殤皺眉的樣子,林管事暗中碰了碰他,秦殤隨后就恢復了平素掛在臉上的笑意:“按說賠禮該是要喝酒的,不過看在未來小郡主的份上暫且就放過你,以茶代酒吧!”</br> 聞言,沐云清臉上的笑意更大了:“沒問題,就沖著你這聲小郡主,今兒個這茶管夠!”</br> 這話一出,林管事也忍不住笑了:“這話可不能讓南兒聽到,不然該懊惱自己不是個女孩了!”</br> 知道沐云清想要個女兒,身邊的人已經默認這一胎是個女孩了。</br> “懊惱也晚了!也只能下輩子看有沒有機會了!”</br> 這打趣的話,惹的一眾人哈哈大笑。</br> 這樣愉悅的氣氛,已經好久沒有過了。</br> 這一頓飯吃的大家是格外的盡興。</br> 飯后稍稍歇息了一下,沐云清主動開口了:“本來我是想著老藥王回來了,這藥王谷也該物歸原主了,誰知道那老頭子一心只圖著省心,竟是偷偷跑了,把這爛攤子又塞給了我。</br> 正好李懷瑾也安然無事了,我也就沒有拋下這里離開的理由了,所以就勉為其難先擔著這谷主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