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永嘉帝離去,李玄成呆呆地跌坐在了地上。</br> 他有些不明白永嘉帝話里的意思。</br> 決定?</br> 他做了什么決定?</br> 為什么會后悔?</br> 永嘉帝剛走,杜晦過來了,看到李玄成失魂落魄地在地上坐著,嚇了一跳:“殿下,發生了什么事?草民剛才看到陛下從東宮離開了……”</br> 見到杜晦,李玄成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般,立馬抓著他,語無倫次地道:“杜晦,孤現在腦子里很亂,你告訴孤,孤該怎么辦?”</br> 裴元澤見到李玄成這幅慌亂的樣子,很是驚詫。</br> 在他的印象里,李玄成總是沉著冷靜,凡是了然于胸的沉穩的模樣。</br> 即便是之前同他飲酒時,略微高興了些,也并沒有喜色于形。</br> 剛才他那反常態的舉動,已經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br> 當時心里還給他找了個理由,應該是他在乎瑩兒,而對沐云清太過抵觸導致的。</br> 可是現在,他居然如此慌亂地求助于一個看起來不是正經人的人。</br> 杜晦精明的綠豆眼,看到了裴元澤的疑慮。</br> 當即小聲提醒了李玄成一句。</br> 李玄成立馬恢復了往常的模樣,沉著臉對裴元澤道:“元澤,孤今日有些累了,您先回去吧!”</br> “臣告退!”</br> 裴元澤心事重重地離開了東宮。</br> 杜晦急忙讓眾人退下,這才再次詢問李玄成:“殿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br> 杜晦之前把李玄成勸說妥當之后,就出去辦事兒了。</br> 剛回來,就看到這一幕。</br> 實在是一頭霧水。</br> “杜晦,孤闖了大禍了,孤差點害死父皇!”</br> 李玄成崩潰地捂住了臉,頹然癱在了地上。</br> 杜晦被李玄成的話嚇著了。</br> 后來還是從沈楊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br> 聽聞沐云清居然精通醫術,也是她將永嘉帝給救回來的,杜晦精明的眼里還是掩飾不住地驚訝。</br> 這個女子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br> 不過有一個問題更讓他覺得有些不安:“殿下,您說陛下應允了四小姐一道旨意?可是知道是什么內容嗎?”</br> 李玄成木然地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br> “殿下,可否再將那日御書房您和四小姐之間爭吵的內容,再對草民說上一遍?”</br> 杜晦本能地覺得這一點,可能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br> ……</br> 兩刻鐘之后,杜晦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br> 不過他并沒有對李玄成明言,而是耐心安慰他:“殿下別多想,既然陛下沒有說什么,那大概他也不會追究的,畢竟,您也不知情,初衷也是擔心他的龍體?!?lt;/br> “可父皇說希望孤有一天不會后悔,你說他會不會是想廢了孤的太子之位?”</br> 不得不說,今兒個李玄成也被自己差點將永嘉帝害死這個事實給嚇到了。</br> 凡是都往最壞的方面想去。</br> “殿下想多了,這么多年,不管是陛下還是朝中大臣也對殿下甚為滿意,陛下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廢太子的!”</br> 杜晦如此斬釘截鐵的話,讓李玄成安心不少。</br> “不過,殿下今天的舉動,可能會讓四小姐不舒服,草民覺得需要安撫一下!”</br> 杜晦的話,也讓李玄成的腦子里陡然浮現了剛才沐云清給永嘉帝施針時的畫面。</br> 他第一次在關于沐云清的事上有些懊惱:“可是孤現在在禁足……”</br> “若是殿下信得過草民,草民愿意明日一早去沐王府走一趟,向四小姐稟明殿下的歉意!”</br> 杜晦試探著開口。</br> 李玄成聽后眼前一亮,當即就答應了。</br> 雖然杜晦的話,讓他冷靜了下來,但不知為何一顆心不知道為何,總是七上八下地落不了地。</br> 盯著游廊沐云清曾經在的地方出神。</br> 杜晦將李玄成的反應看在了眼里,精明的綠豆眼里精光一閃而過,隨后恢復如常。</br> 沐云清坐著軟轎出了東宮之后。</br> 李懷瑾擔心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就一路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宮門外。</br> 沐云清下了轎子之后,就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上了停在宮門口的一輛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馬車。</br> 她見到這輛馬車的時候還想,這李懷瑾的馬車可是跟他的宮殿一樣的簡陋。</br> 不想一上去之后,看到里面的擺設,立馬覺得被打臉了!</br> 這哪里是馬車?。?lt;/br> 簡直是古代版的房車!</br> 裝飾低調奢華不說,也很是寬敞,軟塌桌幾暗格書架應有盡有。</br> 而且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四周的車壁上透著絲絲的涼氣。</br> 效果絲毫不輸前世的空調,而且還不會讓人覺得憋悶和干燥。</br> 她躺在軟塌上,享受著涼意,再加上退掉了身上的枷鎖,心情大好!</br> 就連剛才被轎子搖晃的惡心想吐的感覺就沒有了,一身輕松舒適。</br> 李懷瑾進來時,就少有地看到沐云清一臉愜意面帶笑容的樣子。</br> 他先是一愣,隨后低聲出口:“很開心?”</br> 沐云清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囧感,還翹了翹嘴角:“當然!”</br> 說完還鬼使神差地調侃了李懷瑾一句:“你也應該開心,三年后不用喊我大嫂!”</br> 這話聽得李懷瑾眼眸猛地一緊。</br> 她這是……什么意思?</br> 看李懷瑾這反應,沐云清也覺得剛才那話好像有點不太合適:“那個,你剛才什么都沒聽到!”</br> 說完視線別到了一邊。</br> 李懷瑾看她窘迫的樣子,勾了勾唇。</br> 但下一刻看她使勁兒將披風往身上裹,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隨后打開安格,拿出了一床厚厚的毯子蓋在了沐云清的身上,看著她低聲問道:“可還覺得涼?”</br> 李懷瑾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沐云清有些適應不了。</br> 她隨意地往身上抓了抓毯子,說了句:“不涼!”</br> 隨后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沐云清裝作打量馬車的樣子轉移注意力:“沒想到你這馬車看著其貌不揚,里面倒是別有洞天,我還以為你的馬車跟你的宮殿一樣簡潔呢?”</br> “這些年我很少回京,即便回京也很少在宮里過夜,所以布置了也是浪費!”</br> 看著李懷瑾有些晦暗的神,沐云清知道自己又戳了人的心窩子了。</br> 不由有些懊惱。</br> 就知道她不善于搭訕,熱場子的。</br> 索性也就閉上眼睛休息,不再作聲了。</br> 李懷瑾看著她潔凈的小臉一片安然,出神間忍不住抬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