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中的激動，趙氏聽了之后眼神里連波瀾都沒有，只是重重嘆息了一聲：“祖母猜到了！你這個不管不顧的性子啊，遲早要吃虧的！”</br> “祖母，您誤會了，不是孫女兒主動提的……”</br> 沐云清可是不愿意看到趙氏對自己失望的樣子，接下來快速把她趕到太子東宮后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br> 趙氏聽了之后氣嚯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勃然大怒：“真是太過分了！</br> 他以為他是太子，咱們就稀罕他嗎？</br> 真是自以為是，不知所謂！”</br> 沐云清：……</br> 她霸氣側漏的奶奶回來了！</br> 不過還是趕緊勸道：“祖母，咱們不為他生氣哈，不值得！”</br> 趙氏依舊還是很憤懣：“清兒，你不知道，從陛下賜婚，我這心里就疙疙瘩瘩的，沒有一刻安寧過。</br> 之前你祖父在世的時候，陛下也曾提過把你賜給太子之事，不過被你祖父給推了。</br> 他不止一次在我耳邊說太子那人看著沉穩淳厚良善，其實都是做給陛下和朝臣看的，不是良家人選。</br> 無奈之前陛下直接下了旨，一點緩和的余地都沒有。</br> 如今看來，還真是被你祖父說中了！</br> 不過也幸好他這么一鬧讓陛下松了口，咱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以后再也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br> 清兒放心，日后祖母定要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定會比太子好上百倍！”</br> 發泄了一通之后，趙氏舒心了不少。</br> 其實她心中還是多少有些擔心的。</br> 這旨意一下，還不知道會引來多大的風波。</br> 清兒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br> 不知道這里面的厲害關系。</br> 就算當時有人看著，就算是過錯在于李玄成一方。</br> 但她張皇后可不是吃素的。</br> 不過這些事情她都沒跟沐云清提。</br> 這孩子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安安心心的養病。</br> “好，那孫女兒就等著祖母的好親事！</br> 一定要長的玉樹臨風，身高八尺，高大威猛又不粗俗，不花心，不博愛……</br> 最好當孫女遇到麻煩的時候，就能從天而降……”</br> 沐云清的話把趙氏給逗笑了。</br> 點了點她的頭：“不害臊的丫頭，你怎么不說你要嫁給天上的天神呢？”</br> 趙氏的一句話說的沐云清腦海里突然閃現一個畫面。</br> 她當即就神情凝滯了。</br> 剛才她描述的怎么是李懷瑾的形象？</br> 魔怔了么？</br> “清兒，你怎么了？”</br> 趙氏疑惑。</br> “沒，沒什么……就是想象著祖母說的天神是什么樣……”</br> 沐云清胡亂地想了一個理由。</br> 趙氏樂了：“這才像個丫頭的樣子！”</br> 十幾歲正是個懷春的年齡，平日里這個丫頭冷冷清清的，不免讓她擔心。</br> 如今這一病倒是有了點女孩兒該有的樣子了。</br> 多少讓趙氏感到點欣慰。</br> “清兒，你這海棠院里里外外的，事情不少，春媽媽又在玉敏那邊，光是夏媽媽恐怕忙不過來，該添兩個丫頭了，我知道之前伊人和秋水，讓你煩了。</br> 祖母讓吉祥如意過來伺候你？</br> 那兩個丫頭一向話不多，做事卻是仔細妥貼的！”</br> 趙氏總覺得沐云清一個王府小姐，身邊連個丫頭都沒有，說不過去。</br> “我也正打算添人呢！</br> 不過吉祥如意還是留在祖母身邊吧，明兒個我讓魁伯物色兩個丫頭過來就是！”</br> 這本就是沐云清的打算，也沒什么可說的。</br> 只是趙氏身邊的吉祥如意雖好，但沐云清總覺得她們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不是她喜歡的類型。</br> “行，一會我就讓忠媽媽去告訴沐魁！”</br> 沐云清都這么說了，趙氏也沒再堅持。</br> 又說了一會子話，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br> 趙氏走了之后，沐云清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兩個時辰，再醒來就徹底睡不著。</br> 八月初的夜晚，此時外面的月色已經明亮起來了，她估摸著快到子時了。</br> 她之前都睡了三天三夜了，雖然現在身體虛弱，但并不缺覺。</br> 輾轉了一陣子，睡不著，索性去了實驗室……</br> 同一片星空下，睡不著的還有燕王府的李懷瑾。</br> 他從沐王府回來，就一頭扎進了書房。</br> 連魏英喊他用晚膳，都沒理。</br> 此時的他雙手背在身后，站在書房的窗前，看外面如水一般的夜空。</br> 腦海里一遍遍地重復這在沐王府門口，沐云清對自己下逐客令時的場景。</br> 冷峻的臉上眉頭緊鎖。</br> 他已經想了半晚上了，還是沒想通為何沐云清對他態度突變。</br> “殿下，已經子時了，您要不要用點夜宵？”</br> 外面魏英提著一個食盒，小心地問道。</br> 等了一會，屋里沒有動靜。</br> 魏英沮喪地剛要提著食盒離開，突然書房的門被從里面打開了。</br> 魏英一喜，手剛舉起食盒：“殿下，夜……”</br> 宵字還沒出口，李懷瑾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縱身一躍就消失了。</br> 魏英一慌，扔下了食盒，也飛身跟了過去，不過下一刻被李懷瑾一甩手給打了下來。</br> 望著李懷瑾消失的方向，魏英摸著屁股，心里哀嚎：他家殿下被四小姐給折騰魔怔了！</br> 李懷瑾修長挺拔的身影，很快就落在了海棠院。</br> 此時明月高懸，一片靜寂，偶爾有那么一兩只夏蟲的嘁嘁聲，也很快又安靜下來。</br> 走到海棠樹下的秋千架旁，手里又摸出來那顆已經被他搓的再沒有棱角的石子。</br> 過了一會李懷瑾忍不住走到主屋窗前，突然覺察到屋里人并沒有睡著。</br> 他一驚剛要轉身離開，忽然墻外傳來些微的聲響。</br> 李懷瑾眉心一皺，快速躲到了陰影處。</br> 不多會，兩個蒙面黑衣人從墻外跳了進來。</br> 看身形應該是兩個年輕女子，而且功夫還不錯！</br> “姐，是這里嗎？這院子怎么黑咕隆咚的，連個燈籠都不掛？這是王府小姐的院子嗎？”</br> 其中個子高點的那個環顧了院子一遭，拉下來面罩小聲問。</br> 另一個趕緊把面罩給她拉上去了：“噓，別出聲！再把事情搞砸了，以后你就別跟著我了！”</br> “姐，不怪我，咱們不是那燕王的對手！”</br> “你閉嘴！”</br> ……</br> 這簡單的兩句對話，陰影中的李懷瑾就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身份。</br> 這還真是自己送上門了！</br> 看著她們兩個躡手躡腳地往門口走去，李懷瑾本想著出去阻止的。</br> 但又一想那丫頭是醒著的，若是自己出手一定會驚動她。</br> 到時候自己出現在這里可是不好解釋了。</br> 而且從傍晚看，她的自保能力還是不錯的。</br> 再者即便是她被這兩個人給挾持了，他也能保證把她安全無恙地帶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