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盤算著,杜晦就在拐角那里尋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br> 此時梅花亭里的沐云清,喝過夏媽媽端過來的熱牛乳稍微歇息了一陣。</br> 就吩咐了夏媽媽去百草園把秦殤給請過來。</br> 夏媽媽這頭剛離開。</br> 沐云清就看到沐魁拿著一個信件的東西跑過來了。</br> 她心頭忽然有些不耐。</br> “小姐,這是太子殿下讓他的門客轉交給您的信,還有一箱子補品……”</br> 沐魁雙手把信遞到了沐云清的面前。</br> 沐云清皺起了眉頭。</br> 李玄成會給自己的信?</br>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br> 他不是恨不能跟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嗎?</br> 見沐云清絲毫沒有接信的意思。</br> 慕夏以為這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就上前一步把信接過來,開口道:“小姐,奴婢讀給您聽!”</br> “你識字?”</br> 沐云清驚訝出聲。</br> 剛才青梧可是說她們兩個都是孤兒。</br> 孤兒哪有機會認字?</br> “奴婢和青梧都跟著善堂的夫子學過幾年,一般的字都是認識的!”</br> 慕夏的話,讓沐云清有點驚喜。</br> 本來還想著過幾天請個女夫子過來教她們讀書認字,以期以后能給她打個下手的。</br> 這倒是省了不少心了。</br> 南郡的善堂居然還給請夫子,真的很不錯了。</br> 也難怪這姐妹兩個對那里有那么深的感情了。</br> 見沐云清沒再問什么了,慕夏就要拆信,不料被沐云清冷聲給阻止了:“慕夏,把信給魁伯!”</br> “魁伯,把信件和禮品都給太子退回去!”</br> 永嘉帝已經答應她取消婚約了,李玄成這個人以后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了。</br> 他信中無論寫了什么,她都沒興趣知道。</br> ……</br> “小姐!”</br> 沐云清的話讓沐魁很是吃驚。</br> 在他看來,沐云清的這種做法無疑是打太子殿下的臉啊。</br> 這難道是在宮里又跟太子起了沖突了嗎?</br> 但即便如此,那也不能……</br> 看到沐魁的反應,沐云清抬手捏了捏眉心:“算了,把這信和那些東西先收好,放進庫房吧!”</br> “是!”</br> 沐魁應聲離開了。</br> 沐云清心頭嘆息了一聲。</br> 永嘉帝口頭雖然應了,但畢竟還沒下旨,為了以防萬一,她就暫且忍耐一下吧。</br> 眼看著到中午了,永嘉帝那邊還沒個信兒,她少有地也有些忐忑了。</br> 這種命運被別人掌控的感覺真是不爽!</br> “姐,快看神仙下凡了!”</br> 正陷入自己思緒的沐云清,被青梧這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了一跳。</br> 她抬頭看到一襲白衣的秦殤正從遠處走過來,忍不住笑了。</br> 果然大眾審美還是很一致的。</br> 她第一次見秦殤的時候,也覺得是月下謫仙呢。</br> 看著青梧一副看癡的樣子,慕夏覺得丟人趕緊把人給拉到沐云清的身后了。</br> 風吹衣袍,衣襟飄揚,秦殤含笑步入梅花亭。</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沐云清也覺得今日的秦殤格外的仙。</br> 秦殤過來后,柔和的目光就鎖在了沐云清的臉上:“四小姐,今日可感覺好些?”</br> 不等沐云清回答,青梧的大嗓門再次炸開:“哎呀,果然是神仙,聲音也好聽!”</br> 青梧剛開口,就被慕夏捂住了嘴。</br> 被這么一打岔,秦殤的目光就移到了青梧和慕夏的身上,微微一打量,隨后噙著笑意對沐云清道:“想必這兩位姑娘就是四小姐新收的丫頭了?”</br> 丫頭隨主,果然也與眾不同!</br> 沐云清示意秦殤落座,而后才開口:“青梧,慕夏,來見過府上的府醫秦大夫!”</br> 王府的大夫都長得跟神仙似的?</br> 青梧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被慕夏拖著給秦殤行了個禮:“見過秦大夫,青梧她剛來不懂規矩,還請秦大夫不要見怪!”</br> 秦殤含笑說了句:“慕夏姑娘言重了,青梧姑娘性情直爽可愛,很是難得!”</br> 日日被慕夏提著耳朵說教的青梧,第一次聽到有人夸獎自己直爽可愛,當即就激動的雙眼冒光。</br> 慕夏生怕青梧再說出什么驚人的話語來,起身后告了聲罪,便將人拽到了亭子底下候著了。</br> “四小姐的丫頭很有趣!”</br> 他想著這兩人一看就不是出自牙婆手里的人。</br> 倒是有一種江湖上女孩家的爽朗和耿直。</br> 也不知道沐云清從哪里找來的。</br> “嗯,我也覺得她們兩個挺好的!”</br> 對此沐云清并沒有多說,而是很快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回家的東西可都收拾好了?”</br> 秦殤失笑調侃:“四小姐這是要趕人嗎?”</br> “不好意思,被你聽出來了!”</br> 沐云清說著,唇角也蕩起一抹淺顯的笑意。</br> 跟秦殤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覺得自己像是沐浴在一股閑適煦暖的春風里一般,不自覺地就放松了自己。</br> 秦殤看著她澄澈明亮的眸光有些失神。</br> 這丫頭明明剛剛遭受了一場大罪,盡管沒有生命之憂,那也相當于失去了大半條命。</br> 如今也是明明面無血色,一臉病容,但只是一點點的笑意就能讓她看起來那么明亮耀眼。</br> 看著秦殤失神,沐云清以為他是想家了,遂抱歉地道:“若不是我在宮里耽擱了幾日,你早就離開了。</br> 眼看著馬上要過中秋了,你再不走就趕不上了。</br> 你想今天走還是明天,我讓魁伯給找好馬車?”</br> 秦殤其實有很多話想問沐云清,比如若是永嘉帝執意不取消她和太子的婚約,她是怎么打算的?</br> 比如昨晚她和燕王之間發生了什么事?</br> 只是這每一件,他都不好開口問。</br> 最后只能悵然若失地點了點頭:“……明日一早走,馬車都已經找好了,就不勞沐管家了!”</br> 說完之后又從懷里拿出來一個兩寸見方的小黑盒子,遞給了沐云清:“這是我早年游歷時在一個古寨子里無意中得到的,據說滋陰降燥,對體虛女子尤其的好。”</br> 沐云清疑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顆黑黝黝的藥丸。</br> 湊近一聞,眸間閃過一絲驚訝:居然是阿膠!</br> 秦殤將她的反應看在了眼里,以為她要拒絕:“我知道你醫術比我精湛,這東西我留著也沒什么用,你看著有用就留著,若是……”</br> “謝謝,我收下了!”</br> “啊?”</br> 本以為沐云清會拒絕,秦殤已經準備好了好幾套說辭,不想沐云清竟是這么痛快地就收了。</br> 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br> 看著秦殤這少有地吃驚的樣子,沐云清狡黠一笑:“我覺得朋友之間還是不要事事算的清清楚楚的好,那樣會很累!”</br> 這些日子以來,她受到身邊人的影響,性子已經有所改變了。</br> 也時常在反省以往的做法,會不會讓身邊的人感到心累。</br> 她在試著改變,當然這種改變只針對親近的人……</br> 沐云清的話,讓秦殤有種欣喜的感覺。</br> 一時間笑容在他溫潤如玉的面龐上蕩漾開來,沐云清瞬間覺得眼前的景物都褪了色……</br> 好一會才回神,輕咳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那預祝你一路順風,明日一早我恐怕起不來就不送你了!”</br> 沐云清真的覺得疲倦了,想著把近期該辦的事情今天一天安排好,之后她就要好好休息了。</br> “四小姐保重身體,在下很快會回來!”</br> 秦殤看著她疲憊不堪的倦容,也不忍心再叨擾。</br> 剛起身,沐魁再次匆匆趕了過來:“小姐~”</br> 沐云清雙手攥了攥,才保持了鎮定,冷聲問了一句:“又誰來了?”</br> 看的出來沐云清的煩躁了,秦殤也蹙起了眉頭。</br> “小姐,鄭老夫人來了,現在已經去了待客廳,要不卑職去請王妃……”</br> 沐魁也看出來沐云清的情緒不好了,他有些懊惱。</br> 自己這是怎么了?</br> 小姐都這樣了,怎么可能能見客?</br> 那鄭老夫人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主!</br> 聽聞是她的外祖母鄭老夫人來了,沐云清有些有些意外。</br> 難道昨晚黃氏回去添油加醋說了什么?</br> 肯定是這樣的,不然自己都用圣旨壓人了,怎么還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