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夫人聞言一陣狂喜,連聲道:“好,好!”</br> 這死丫頭還算是上道。</br> 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她肯定是聽到心里去了。</br> 也知道這趙氏靠不住。</br> 只是礙于面子不好承認,故意跟自己唱反調也是給趙氏看的。</br> 鄭老夫人過去后,也不顧得儀態,弓著腰看著匣子里的東西,克制不住地激動。</br> 伸手要顫巍巍地去摸……</br> 忠媽媽看著那瘦骨嶙峋滿是黑斑的爪子,還有那貪婪的都快要滴出來的哈喇子,皺起了眉頭要阻止,趙氏朝著她搖了搖頭。</br> 鄭老夫人拿起一匣子燕窩放不下,另一只手又拿起了另一只匣子里的陳年老參,更是驚喜,這全須全尾的,恐怕沒有萬兩銀子拿不到的。</br> 這要送給輝祖的上峰再合適不過了。</br> 鄭老夫人正心里盤算著哪樣東西更適合送人。</br> 就突然聽到沐云清開口:“外祖母眼光就是好!”</br> “忠媽媽,就用祖母手里拿的燕窩給我熬著喝,這支老參晚上給我燉湯喝吧!其他的明天留著每天我和祖母每天吃!”</br> “是,小姐!”</br> 沐云清一開口,忠媽媽就劈手把鄭老夫人手中的燕窩和老參搶了過去,隨后嘭地一聲蓋上了箱子。</br> 和青梧把箱子給抬走了。</br> 動作快的鄭老夫人都沒反應過來。</br> 她看著自己懸在半空中的雙手空了!</br> 再看忠媽媽二人抬著箱子往外走,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br> 當即身形一晃差點沒穩住……</br>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座位坐下的。</br> 眼看著忠媽媽和青梧都出門了,鄭老夫人眼珠子恨不能粘上去。</br> 她身邊那個馬臉婆子,趕緊開口了:“老夫人您是不是又頭暈眼花了?”</br> 鄭老夫人捂著額頭靠在了椅背上,還難受地哼哼著:“哎呀,難受……”</br> 馬臉婆子看著沐云清抬頭看過來,嘆聲道:“我家老夫人身體不好,在南邊一直吃著參養著的,這次因為想念外孫小姐,來的匆忙也沒有準備齊全……”</br> 沐云清聽得很仔細,就是不接馬臉婆子的話茬。</br> “啪!”</br> 鄭老夫人重重地把茶碗放在桌上,虎著一張干癟的老臉,瞪著沐云清兩眼冒火:“清姐兒,你不是跟你舅母說要替你娘好好孝敬我的嗎?”</br> “這就是你孝敬的態度?聽聞我身體不適,一點反應都沒有?”</br> 鄭老夫人簡直要氣死了!</br> 她以為沐云清讓她過去幫忙看燕窩和人參。</br> 心里已經是把她當成了依靠了。</br> 想著怎么著也得給她拿上一支兩支的。</br> 雖說不多,她也先拿著。</br> 等以后有的是機會和理由再拿些回去給鄭輝祖送禮用。</br> 沒想著這個死丫頭,竟然真的只是讓自己看看。</br> 絲毫沒有孝敬她的心思。</br> 眼看著馬婆子都提醒到這份上了,她居然還是無動于衷。</br> 她心里怎么能受的了?</br> 看著鄭老夫人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模樣,沐云清放下了手里的燕窩粥碗,冷涼地開口:“圣人有云上慈下孝?</br> 可見先有長輩慈愛,才有晚輩的孝順!</br> 可是我從外祖母身上一點都沒有看到您的慈愛。</br> 想必昨晚舅母已經跟您說了我的身體糟糕到什么程度。</br> 而且從外祖母見我第一眼時,我就是被抬著進院子的。</br> 陛下都說了我身體虛弱,并送了這么多的補品。</br> 外祖母可有問過我一句,為何如此虛弱,連行走都不能?”</br> 鄭老夫人被沐云清這突如其來的反問,給問啞了。</br> 她當然看到了沐云清這半死不活的樣子。</br> 只是管她何事?</br> “本來我想著不管外祖母當年和母親如何鬧得老死不相往來,如今我除了祖母外沒有其他親人,表姐又一直悉心照料我。</br> 她還經常說說外祖母撐著一個偌大的鄭家不容易。</br> 我就想著要不然就摒棄以往的恩怨是非,重新走動,互相扶持互相幫助!”</br> 鄭老夫人眼前一亮,但隨后沐云清又開口了:“可您呢?非但對我沒有半點關心,一聽說我和太子的婚約取消了,就冷嘲熱諷,把我貶低的一文不值,真是讓人寒心!”</br> “這世間的人是慣常追高踩低,我也理解。</br> 但外祖母躥騰著婆子還來搶我這點續命的東西,就過分了吧?”</br> 沐云清與其他世家小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句句會直戳人貪婪又要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內心。</br> 鄭老夫人被當眾戳穿心思,臉是紅一陣白一陣。</br> 當即給了馬婆子一巴掌,怒罵道:“讓你眼皮子淺,胡亂猜測,我怎么可能爭清姐兒這點東西!”</br> 馬婆子噗通一聲跪下,啪啪地上扇自己的臉,連聲給沐云清告罪:“是老奴多嘴,還請外孫小姐不要誤會老夫人,因此和老夫人生分了!”</br> 一會的功夫,馬婆子的馬臉就紅腫了起來。</br> 看來是用了十足的力氣了。</br> 不過沐云清只是冷臉看著,并不做聲。</br> 最終還會鄭老夫人看不過去,自己沒臉地將人給攔了。</br> “清姐兒,你誤會外祖母了。</br> 你舅母昨兒個回去也沒說你病了,外祖母也知道你從小就身體不好,所以也沒當回事!</br> 清姐兒,你這是怎么了?”</br> 左右為了輝祖的將來,多說一句話也沒什么的。</br> 鄭老夫人可謂是沐云清見過的變臉最快的人了。</br> 不過她似乎很接受鄭老夫人的解釋,一臉認真地道:“是之前進宮給陛下針灸累的!”</br> “咳咳咳……”</br> 鄭老夫人一個沒留神,被口水嗆著了,咳嗽了半天才止住。</br> 這個死丫頭嘴里沒一句真話。</br> 她可能耐的,還給陛下針灸。</br> 若是真治了陛下的病,還至于被人嫌棄到取消婚約?</br> 還有若是真的懂醫術,還看不出來剛才她的頭暈眼花是裝的?</br> 不過為了外面箱子里的的東西,違心的話她也必須得說:“外祖母都不知道清姐兒懂醫術呢,真是個聰明能干的孩子!”</br> 聽著鄭老夫人毫無誠意的敷衍,沐云清忍不住來了一句:“外祖母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br> 鄭老夫人受不住沐云清這句句刺撓她的話,剛要發火。</br> 帶著面紗的鄭玉敏就進來了……</br> 一見鄭老夫人,鄭玉敏就快走幾步,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跟前紅著眼眶哽咽道:“祖母,您總算是回來了!孫女兒……”</br> 鄭玉敏哭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鄭老夫人板著臉吼了一嗓子:“哭什么哭,沒用的東西,孫家那種腌臜貨都能把你弄成這樣。</br> 金家那么好的親事,都能被你給攪合了。</br>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玉茹,你爹就回不了京城了!</br> 還有臉哭?</br> 跟你娘一樣,掃把星!”</br> 鄭老夫人把從沐云清這里收到的憋屈,一股腦發泄到鄭玉敏的身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