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聲粗氣的大嗓門剛起，就感覺到了一股子肅殺之氣，嚇得立馬縮回了頭，緊緊地關上了門。</br> 好幾天沒開門了？</br> 沐云清聽到這樣的話頓時皺起了眉頭。</br> 前不久她還打了東西，沒聽說這楊鐵匠要離開京城啊，難道是出了什么事？</br> 看著沐云清這心事重重的樣子，李懷瑾有些不解：“清清，你這么著急來這鐵匠鋪有什么事嗎？”</br> “這家鋪子的楊鐵匠有一門獨特的手藝，我想著在南郡那個地方，不比戰場長刀長槍的拼，可以讓他打給你打一把可以折疊的匕首隨身攜帶……</br> 沒想到居然關門了！”</br> 沐云清的話，讓李懷瑾意外又驚喜。</br> 這丫頭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行動上卻時時刻刻為自己著想。</br> 看著李懷瑾含笑地看著自己，沐云清冷不丁地回神，趕緊辯解：“你別多想，我就是想著讓你好好的回來，好替我趕緊找到我哥哥！”</br> 她也懊惱的很，自己這是在做什么？</br> 干嘛為他想這么多？</br> 瘋魔了不成？</br> “嗯，我會好好地回來！”</br> 李懷瑾好心情地沒有再逗她，“走吧，我會小心的，沒有匕首也不要緊！”</br> 有這丫頭如此惦念著自己，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回來？</br> 鋪子都關了，就算是要緊那也沒什么用了。</br> 失望過后，沐云清打算打道回府。</br> 李懷瑾在后面跟了幾步，喊住了她：“清清，陪我走走吧！”</br> 沐云清頓住了腳步，回頭驚訝地道：“明天一早你不是要出發嗎？”</br> “明日坐馬車走，我可以休息！”</br> 怕沐云清拒絕，李懷瑾后面還接了一句，“說起來這么多年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京城過中秋……”</br> 這滿是惆悵的話語，聽在沐云清心里，很是凄涼的感覺。</br> 想到顧斐說的李懷瑾爹不疼娘不愛的處境，她一下子就心軟了，竟是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你想去哪里？”</br> “我從城外回來的晚了，沒趕上宮宴，你先陪我去落仙居吃點東西，然后我們去護城河那邊賞月如何？”</br> 李懷瑾一臉期待地看著沐云清。</br> 這么晚了，居然還沒用晚膳？</br> 只是……</br> “落仙居不打烊嗎？”</br> “他們會一直開著門，走吧……”</br> 沐云清倒是沒想到這里也有二十歲小時不打烊的店。</br> 看著月色也不過晚上八九點的的樣子。</br> 可能是中秋之夜，都跟家人去團圓了。</br> 街上并有多少人，高懸的燈籠依舊散發著昏黃的光，只是往日喧嘩的場景不再。</br> 沐云清第一次感受如此安靜空曠的京城之夜，除卻繁華除卻喧鬧，只剩下了兩個人的腳步聲，還有彼此間的呼吸聲。</br> 月光流瀉，繁星閃閃。</br>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并排走著。</br> 沐云清忽然有一種就這么走著一直到世界盡頭的感覺……</br> 有這樣感覺得還有李懷瑾。</br> 他看著沐云清臉上少有的恬靜，忍不住想去牽她的手。</br> 只是手臂剛要抬起，卻是抬頭就看到了眼前的落仙居大招牌了，只能悻悻地把手給縮了回去……</br> 此時的落仙居還燈火通明著，大堂里除了伙計一個食客都沒見著。</br> 一見李懷瑾和沐云清，掌柜的并一溜的伙計立馬恭敬地行禮：“見過燕王殿下，四小姐！”</br> 李懷瑾嗯了一聲就帶著沐云清上了二樓的碧云間。</br> 剛坐定，順子就笑嘻嘻地進來了：“小的參見燕王殿下，四小姐，您二位想吃點什么？”</br> “本王老樣子！”</br> 李懷瑾冷冷地說了一句后，便看向了沐云清。</br> 沐云清想起自己又是好久沒吃豆黃碗了，要了兩份，另外加了一份湯面。</br> 聽著沐云清點的東西，李懷瑾有些疑惑地問道：“晚膳沒吃好？”</br> 他本以為沐云清只會意思一下，點點甜品就算了，不想這湯面都點上了。</br> “嗯。”</br> 沐云清嗯了一聲沒再多說。</br> 李懷瑾心里有些明白，隨后便看向了順子：“湯面不要了，再來一碗燕窩羹，一份鴨掌，燜豬蹄兒……”</br> 足足點了七八道有葷有素的菜之后，才讓順子離開。</br> 順子一走沐云清就忍不住了：“點這么多，吃不了你可要負責！”</br> 沐云清知道是給她點的。</br> 覺得有點太多了。</br> 李懷瑾失笑：“嗯，我負責！”</br> 可能是人少的緣故，飯菜很快就上齊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看的沐云清直瞪眼，她覺得今兒個這場景應該會打李懷瑾臉的。</br> 正好到時候嘲笑他！</br> 可是就在沐云清剛夾了一塊豆黃碗要放進嘴里時，門突然被推開了，一臉激動的老邢頭沖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沐云清的跟前：“小人謝四小姐救命之恩！”</br> 沐云清有些驚訝在這里看到老邢頭：“你怎么在這里？”</br> 順子在一旁連忙解釋：“四小姐，落仙居的豆黃碗是老邢的看家絕活，他知道您來了，非要過來當面謝恩不可！”</br> 沐云清真是有點不敢相信了。</br> 那些細膩透亮的點心，居然是出自這么一個糙老大爺之手。</br> 還以為是哪個巧手的廚娘呢。</br> 李懷瑾有些不滿被打擾到，皺起了眉頭，跟進來的掌柜的立馬有眼色地拉起了老邢頭就走：“燕王殿下恕罪，是小的看管不嚴，打擾您和四小姐吃飯了！”</br> 老邢頭有些不甘心，沐云清微笑著對著他點了點頭：“你做的豆黃碗很好吃，你要是真要謝我的話，那今兒個這兩份豆黃碗就算是診金了如何？”</br> 沐云清知道對于這種真心感恩之人，你要是什么都不要的話，他們心里會過意不去。</br> “好好好，以后四小姐想吃隨時來，小人隨時給您做，不收銀子！”</br> 老邢頭千恩萬謝感激涕零地出了門。</br> 老邢頭走后，二人繼續吃飯，李懷瑾看的出來是餓了，吃的比以前要快不少，但依舊優雅。</br> 兩人都是崇尚食不多言的人。</br> 一頓飯吃的只有筷子碰碟子以及細細咀嚼的聲音。</br> 兩刻鐘后，沐云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br> 李懷瑾看了她一眼：“吃飽了？”</br> “嗯！”</br> 沐云清看著還剩下不少，想著明日李懷瑾還要出門，要不然浪費就浪費些。</br> 不料下一刻李懷瑾把她旁邊的盤子都端了過去，在她目瞪口呆之下，快速給吃光了。</br> 驚的她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別勉強……”</br> 李懷瑾優雅地擦了擦嘴，好似有些委屈地道：“吃撐了，陪我散散步吧！”</br> 沐云清：……</br> 這人是故意的吧？</br> 不過本來也是說好的要去護城河邊賞月的。</br> 二人在下樓的時候，沐云清一眼看到大堂里坐著的幾個人，她面色就愣了下來，腳步一頓，跟在后面的李懷瑾差點踩到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竟是發現了幾個北齊侍衛裝扮的人。</br> 那些人一看到李懷瑾，頓時駭了一臉，騰地起身跑了……</br> “質子府的人能出來了？”</br> 沐云清納悶地問道。</br> 李懷瑾抿了抿唇，沉聲道：“北齊帝給父皇發了國函，對齊佑寒的行為賠了禮，并送了一批馬匹，但同時要求讓齊佑寒在京城的自由，父皇……退了一步……”</br> 這話一說沐云清就明白了。</br> 大雍目前的情況的確不宜再和北齊交惡。</br> 既然北齊先退了一步，永嘉帝也沒有硬頂的道理。</br> “清清……”</br> “我覺得陛下做的對，我理解！”</br> 沐云清不等李懷瑾再解釋，就微笑著打算了他，“走吧，不是要散步嗎？”</br> 說完之后便先一步走了。</br> 出了門之后，李懷瑾看著月光下她潔凈的小臉忍不住說了一句：“清清，你真的很與眾不同！”</br> 已經有好幾次了，只要是涉及到大雍利益上的事情，她總是看的比自己重，這種胸懷，連很多男子都比不上。</br>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再說了該討回來的，你不是幫我討了嗎？”</br> 沐云清淡然一笑，卻是在李懷瑾的心里炸開了一片絢爛的煙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