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說這么長的一段劃,說的沐云清是口干舌燥的,給累了個不輕。</br> 這番義憤填膺的話,聽的顧朗一時間呆若木雞。</br> 從被顧老夫人逼著成親以來,他心中就充滿了怨恨,對顧老夫人的,對張氏的……</br> 獨獨對閆氏是滿心滿眼的愧疚,這些年一直在對她彌補。</br> 可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整個過程張氏是最無辜的那一個,而他最對不起的不是閆氏而是張氏!</br> 閆氏此時也是被戳中了內心最深處的陰暗想法,不由地有些膽戰。</br> 唯有對前塵往事絲毫不知情的顧卓,第一時間跳起腳來:“沐云清你說什么?這鎮遠侯府一分一毫都是我爹的,什么時候是張氏留下的了?”</br> 沐云清沒理會顧卓,而是看向了顧朗:“顧侯爺,你捫心自問,鎮遠侯府有如今的光景,全靠你嗎?”</br> 聽著沐云清的反問,失神中的顧朗立馬回神:“你什么意思?”</br> 沐云清淡笑一聲:“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大雍親王以下的爵位是不世襲的,除非有功賞,否則是一代削減一等,算來到了顧侯爺這一代應該已經沒有爵位了……”</br> 這話說的,顧朗臉色一下子變的有些青紫。</br> 閆氏和顧卓豁地看向了顧朗。</br> 很顯然他們并不知道這些。</br> “顧侯爺在享受著娶了顧斐母親帶來的便利的同時,卻是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傷害她!”</br> 沐云清回過頭來看向了閆氏,“顧夫人,您說這鎮遠侯府的爵位都是顧斐母親帶來的,您和您的孩子卻享受的心安理得,是不是搶了她和顧斐的人生?”</br> “你胡說八道什么?”</br> 顧朗一個大男人,被沐云清當眾說靠個女人,惱怒的臉都變了形了,“本侯的爵位是因為本侯當年在北境的戰功換來的!跟張氏一點關系都沒有!</br> 這些話可都是那個孽子對你說的?”</br> 顧朗剛剛有了一點對張氏的內疚之心,此時又被惱怒沖昏了頭腦。</br> “顧侯爺說的戰功是指隨著我爹打的那一仗嗎?”</br> 沐云清那譏笑的樣子,直插顧朗的心口。</br> 他自己心里很明白,那一仗的軍功根本不足以讓永嘉帝給他保留爵位,恐怕是身為皇后妹妹的張氏出了力……</br> 但此時哪里肯承認:“你一個黃毛丫頭,有什么資格來質問本侯?把字據留下,否則本侯不客氣!”</br> “字據在我這里,讓小丫頭離開!”</br> 就在顧朗憤怒叫囂之余,顧斐冷若寒冰的聲音陡然響起。</br> 沐云清一回頭,一眼就砍到了被用擔架抬著過來的顧斐。</br> 往日妖孽一般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陰冷地能滴出水來……</br> 沐云清皺起了眉頭走過去,斥責了一聲:“你不要命了?”</br> 她知道他的身體狀況,若是安心躺著,十天半個月很快就好了。</br> 若是動氣動怒,動了經脈,麻煩可就大了!</br> 顧斐勉強扯了一個笑容給沐云清:“我的命是我娘給的,金貴著呢,怎么可能不要?放心,死不了!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府吧,今兒個連累你受氣了,等我好了,請你吃飯賠罪!”</br> 顧斐的話聽的顧朗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當即怒吼:“孽子,看你都認識的都什么人?不三不四的……”</br> 顧朗也曾對沐云清另眼相看過,也曾對沐云清的醫術驚嘆過,但在此時的他對于沐云清只剩下了厭惡了。</br> 甚至連“不三不四”這種惡言都出口了。</br> 沐云清對此一點也不在乎,就當他是放屁了。</br> 顧朗在她這里已經沒有了一點好感了!</br> “我看你是不想要字據了!”</br> 一聽顧朗對沐云清的評價,顧斐剛才對著沐云清溫和的臉,再次冷了下來。</br> “字據在你那里?”</br> 顧斐的話,讓顧朗的怒氣頓時降了下來。</br> 同時又對沐云清一臉怨言。</br> 這個死丫頭,手里沒有字據,也不早說。</br> 害的他的臉都在下人面前丟盡了!</br> 閆氏他們更是,覺得自己都被沐云清給耍了……</br> 顧斐冷笑了一聲:“回來后,我在逸園等了你們很久,就想著把字據當著你們的面給撕了,我們還是一家人,只可惜是我一廂情愿了……”</br> 顧斐話中的凄涼,聽的沐云清有些心酸。</br> 這個顧斐啊,曾經還是心軟了??!</br> 只是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是不值得!</br> 被顧斐這么一說,顧朗的臉頓時紅了,訕訕地道:“斐兒,爹以為字據還在四小姐手里……”</br> “聽爹這么說,若是知道字據在我手里才會去看我,否則就沒必要了是吧?”</br> 這話是個人聽了都寒心。</br> 沐云清想著這顧朗的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br> 顧朗忙解釋:“不是的!斐兒,爹之前對你說了重話,怕去了之后你生爹的氣,對你身體不好!”</br> 閆氏此時也后悔跟沐云清浪費了那么多時間了。</br> 她一早就該先去逸園打探一下的。</br> 閆氏想著沐云清的話。</br> 記得她說過顧斐的娘留了遺言,讓顧斐不要怨恨的。</br> 想著這么多年,顧斐鬧歸鬧斗歸斗還真是沒做過違逆顧朗的事兒,也沒對她們下過死手。</br> 想來這一次也是一樣,篤定了這一點,她隨后也就舒心了下來。</br> 連忙陪著笑道:“大少爺,你也誤會我和卓兒他們了,我們也是怕你生氣,不利于你休養,所以才沒敢去打擾的!”</br> “是啊,大哥,我們都很擔心你!”</br> 接到閆氏暗示的顧卓和顧翩翩也勉為其難地陪著笑臉。</br> “我們本來也是要去看你的,可是半路上才碰到了爹和四小姐吵架才給耽誤了……”</br> 顧卓一向是很會做面子的,想著剛才沐云清極盡挑唆之能事,現在眼看著顧斐還是向著他們的,自己也能來這一招。</br> 不想顧斐冷笑一聲打斷了他:“果然有什么娘就教出什么孩子,都是白眼狼!”</br> “孽子,你說什么?”顧朗剛有點的愧疚之情,就被顧斐這一句話給擊飛了。</br> “我說什么?我說今天小丫頭剛冒險救了他們,他們就開始反咬一口,不是白眼狼是什么?”</br> “顧斐!”</br> 沐云清嚇了一跳,這家伙怎么把這事兒給說出來了。</br> 顧朗一臉不相信:“你說什么?”</br> “還不明白?今天我帶著去換的人是小丫頭扮的!為了救你作死的兩個兒女,小丫頭差點丟了性命,換來的卻是你們的冷嘲熱諷,還讓家丁拿人!”</br> 顧斐說完,在顧朗和閆氏幾個目瞪口呆之際,看向了沐云清,“小丫頭,讓他們看看你的脖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