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破騙局的莊姨娘全身動不了,只能雙目怨恨地瞪著沐云清。</br> 自己精心安排的局面,本以為今晚之后就可以功成身退,沒想到半路上竟是殺出了個野小子,將她的如意算盤給徹底掀翻了。</br> 如今連保命都難,更不用想著脫身了……</br> 那邊回過神來的秦氏沖過去對著莊姨就是一巴掌:“賤人,居然敢給世子爺下毒,還用假懷孕來騙人!”</br> 這一巴掌力度之大,竟是把莊姨娘直挺挺地給扇到了地上!</br> 這還不算完,秦氏上去一腳就踩在了莊姨娘的胸口,使勁兒地碾壓著:“說,是誰派你來的?”</br> 秦氏此舉在沐云清的預料之中,也是在遮掩之前她一口咬定康世子死了的行徑。</br> “我記得莊姨娘是母親引見給父親的!”</br> 李廷的這一句話,讓秦氏如同五雷轟頂!</br> 當即猛回頭對李廷怒目斥責:“你這話什么意思?”</br> 越是色厲內荏的人,心里越是慌張。</br> 秦氏就是如此!</br> “沒什么意思,只是說了一個事實!”</br> 李廷突然大變的態度,讓秦氏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br> 她是個識時務的人,在眼見著情形對自己不利時趕緊放下了面子,“廷兒,我知道我之前錯怪了你,可是世子爺那個樣子,我也是亂了章法,你可原諒母親?</br> 母親當初也是看這莊姨娘可憐,才留她在府里,是你父親自己看上她收入房內的,與我無關啊。”</br> 面對秦氏這突如其來的示弱,沐云清冷眼看著。</br> 不知道李廷這回會是個什么反應?</br> “我的母親早已經死了,不敢高攀世子妃!”</br> 要說李廷這一晚上被李懷瑾和沐云清連番轟炸下,腦子處于一會清醒一會斷片中,內心也在處于激烈的掙扎中左右搖擺。</br> 那么在他見識了秦氏對康世子的毫無夫妻情分的做法后,徹底就清醒過來了。</br>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養育了五年,你怎么能因為我的一時失言,就如此狠心?”</br> 見李廷竟然不吃這一套了,秦氏用帕子掩住了臉抽泣了起來。</br> 沐云清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br> 忍不住用了顧斐的稱呼,這個老娘們兒不去唱戲著實可惜了這一身的演技了。</br> “世子妃說錯了,五年前是我祖父祖母養的我,來到南境后的這五年您除了天天打擊我襯托你兒子的聰明機智外并沒有做過一件養育我的事情!</br> 所以我不欠你什么!”</br> 一個人一旦心涼了,他便再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了。</br> 李廷就是如此。</br> 之前看著那一臉憨厚有些唯諾的樣子,如今全然不見了蹤影,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br> 沐云清心中感嘆:這李廷大概跟以前的顧斐一樣,都被一種親情的枷鎖給束縛住了。</br> 一旦脫離了這種束縛,他就完全脫胎換骨了!</br> 她就說嘛,被康王爺和康王妃帶大一手教導的人怎么可能窩囊成那個樣子?</br> 秦氏再沒想到她自以為一手掌握的李廷,居然真的跟自己翻臉了。</br> 而且這副決絕冷酷軟硬不吃的樣子,竟是讓她心生出了恐懼。</br> “你、你怎么能這么說……”</br> 秦氏喃喃,竟是再也做不出以往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br> “你這個狗雜種,爹還活著呢,你就這么對娘!”</br> 李赫見秦氏吃癟,頓時惱了撲過去對著李廷就要拳打腳踢。</br> 這一次李廷沒有任何猶豫,一伸手將人給困住了,冷臉道:“做為大將軍府的二公子,一點規矩都不懂,讓我代替爹來教訓教訓你!”</br> 還沒動手李赫就開始叫喚了起來。</br> “你放開赫兒!”</br> 護犢子的秦氏見狀顧不上跟李廷套近乎,沖了過去。</br> 李廷一臉嫌惡地將李赫推到了秦氏身上:“世子妃還是多加管教自己的孩子,免得出門丟盡大將軍府的顏面!”</br> “還有有這鬧的功夫,還不如趁著父親還沒醒,好好想想怎么跟他解釋,你引見的人為何要對父親下毒!”</br> 說完之后招了兩個府衛進來:“將莊姨娘帶下去,嚴加看守!若是出半點差錯,你們以及你們的家人拿命來抵!”</br> 兩個府衛立馬渾身一個激靈,噤若寒蟬地應聲:“大公子放心!”</br> 莊姨娘被拖走之后,李廷冷冷地掃了秦氏和李赫一眼:“來人,送世子妃和二公子回去休息!”</br> 話音落下,很快就涌進來一隊勇猛異常的府兵,不容分說將秦氏和李赫給架了出去。</br> “放開我,我不走,你個狗雜種,山野村婦生的狗雜種……”</br> “世子爺,您快醒醒吧,這個家翻天了……”</br> ……</br> 秦氏和李赫的聲音很快就聽不到了。</br> 李赫那惡毒的話聽的沐云清直皺眉頭。</br> 李廷的母親是個村婦?</br> 在沐云清擔心李廷會不會受得了的時候,李廷坦然地沖著她走了過來,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br> 他心頭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到了嘴邊只說了兩個字:“謝謝!”</br> 這聲謝意,沐云清坦然接受了。</br> “世子身體本來就虛弱,經此一折騰就更加雪上加霜了,估計最早醒來也得明天午后了。我先去休息會,若是有任何問題讓人來找我!”</br> 沐云清該做的已經做了。</br> 她也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了。</br> “好,你快點回去休息!”</br> 李廷看著沐云清泛青的眼底,也是有些內疚的。</br> 若是他注意一些,也不會讓莊姨娘得逞了,再次麻煩沐云清了。</br> 沐云清沖著李懷瑾點了點頭便出去了。</br> 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李懷瑾才回過頭,抬腳進了里間,李廷趕緊跟上了。</br> 看著康世子安睡的樣子,李懷瑾招呼李廷坐下,開門見山地道:“已經決定了?”</br> 李廷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李懷瑾話里的意思,便重重地點了點頭:“是!廷慚愧,渾渾噩噩了五年,差點害了父親!”</br> “你不僅要慚愧差點害了你父親,你還要慚愧對不住你祖父和祖母的悉心栽培!他們在京城還時刻惦記著你!”</br> 李懷瑾的話讓李廷內疚地垂下了頭:“是,廷知錯!”</br> 他以前真的是昏了頭了!</br> 怎么能為了一份不可企及的家庭溫暖,把祖父祖母教給他的做人道理和原則都丟到了腦后?</br> 點到為止,李懷瑾也沒那個功夫跟他談心,直接嚴肅地進了正題:“對于你父親遇刺和被下毒的事,你怎么看?”</br> 即便李廷心里有了判斷,但是當著李懷瑾的面他還不是那么自信,思量了一下才試探著開口:“意在攪亂南境的局勢?”</br> 李懷瑾沒做聲,示意他繼續。</br> 受到鼓勵的李廷放開了些:“臣猜測應該是南平的人做的。</br> 近期尤其是南郡遭遇了旱災后,南平的動作頻頻……</br> 要想確定是不是,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從莊姨娘那邊入手,只是她畢竟是父親的姨娘,臣想著還是等父親醒來問過之后再做決定比較穩妥!”</br> 盡管他已經決定重新做自己了,但是對于康世子這個父親,李廷還是很難不顧及。</br> 對他的話,李懷瑾并沒有表態,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說莊姨娘是世子妃引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