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面色黯然。</br> 想說什么,但嘴蠕動了幾下,終是不知道說什么好。</br> “你后娘的心悸跟那位楚夫人的不一樣!楚夫人是生理性心悸,而你后娘是心理性心悸!”</br> 沐云清試圖解釋讓顧斐更能接受一些。</br> 可是顧斐聽的是一頭霧水:“什么意思?”</br> “意思就是她根本沒病,心悸只是她自己想的!</br> 很可能一開始就是裝的,然后裝著裝著她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了,只要需要就會隨時心悸,跟真的很像!”</br> 裝著裝著就成真的了?</br> 還有這種病?</br> 顧斐是第一次聽說。</br> 若這閆氏真的是裝的,那他娘死的豈不是太憋屈了。</br> 顧斐妖孽一般的臉上掠過暴戾,這筆帳他要跟閆氏好好算算。</br> 沐云清看到了顧斐眼中一閃而過的兇狠,不過她沒挑明,而是繼續(xù)解釋她的做法:“這種心理性的疾病,藥石無用,只能從根兒上治!”</br> “我剛才以這種最慘烈的方式讓她記住,她的病我給治好了,她再想犯病的時候就會想到今日的痛苦!”</br> “這份人情是她欠你的,以后她既不能拿病去拿捏你爹,又不能再在你爹跟前對你說三道四,否則你爹就會厭煩她!雖說病是好了,但心里卻是更憋屈了!”</br> “顧斐,我知道你想為你娘討回個說法,但是報復(fù)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置對方與死地,而是看著她活的憋屈卻無處訴說!”</br> ……</br> 難得一次性說那么長的話,沐云清覺得有些口干舌燥,只希望顧斐能夠轉(zhuǎn)過這個彎兒來。</br> 沐云清這么一說,顧斐頓時恍然大悟。</br> 沐云清竟是替他想了那么多。</br> 剛才有那么一刻他還在怪她治好了閆氏的病。</br> 心頭有些酸楚:“小丫頭,謝謝你,你是除了我娘以外第一個為我想這么多的人!”</br> “你可別占我便宜,我還小,也不想要你這樣的糟心兒子!”</br> 沐云清一臉嫌棄的樣子,一下子就沖散了顧斐的情緒。</br> 他眼圈的紅還沒散去,卻又恢復(fù)了往常沒心沒肺的樣子:“切!你要是有我這樣好看的兒子,你就燒高香吧!”</br> 沐云清:“……”</br> 還要不要臉了?</br> “行了,你趕緊回去趴著吧,傷藥不夠了讓衛(wèi)松去拿!”</br> 看到顧斐張嘴,她一伸手,“不要你送,也不要衛(wèi)松送!記住,對付你后娘這種段位的人,就得你比她還會裝才行,蠻干那是蠢驢行為!”</br> 顧斐:……</br> 趕緊走吧,這糟心的丫頭!</br> 沐云清回到沐王府時,秦南月已經(jīng)在后門等著了。</br> 看到沐云清過來,趕緊把藥箱給接了過去。</br> 沐云清嘴角抽了抽:“你這是怕我把你的藥箱給拐走嗎?”</br> 秦殤:……</br> 這姑娘的想法怎么跟常人不一樣?</br> 怎么就不覺得是他看著她提著辛苦,趕緊接過來的?</br> 不過也就笑笑,并沒有反駁。</br> 而是岔開了話題:“四小姐給侯夫人看病看的如何?”</br> 若不是怕暴露了沐云清的身份,秦殤很是想跟過去看看。</br> 每次只要她出手,總會讓人出乎意料。</br> “嗯,治好了!”</br> 沐云清簡單地回了一句,“對了,你問過認(rèn)識的管事了嗎?他愿意來嗎?”</br> 府里的物件兒又重新造冊了,沐云清看過之后頭暈?zāi)X脹,不想再看第二遍了。</br> 眼看著沐魁也瘦了一圈,找個新管事,勢在必行。</br> 秦殤忙回:“問過了,他很愿意來!不過他得先安頓一下家里,需要三四天的功夫,他一得空我就把他帶來給你看看!”</br> “既然是你熟識的,不用看了,直接來吧!”</br> 對于秦殤,沐云清沒來由地信任。</br> 秦殤聽她的口氣,眉梢間的溫柔更甚。</br> ……</br> 做為飛云山莊的大管事,上官復(fù)接到秦殤的信的那一刻起就放下了手上一切的事物,日夜兼程地趕到了京城。</br> 還沒來得及歇歇腳,就被秦殤給帶到了沐王府。</br> 待他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稀里糊涂地成了王府的管事。</br> 等他知道堂堂飛云山莊的莊主,竟然在沐王府做了府醫(yī),驚的直接岔氣兒了!</br> 秦殤一陣扎下去,才緩過來。</br> “莊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去北齊了嗎?怎么又會在京城?還有為什么要留在沐王府?”</br> 上官復(fù)簡直是滿肚子的疑問。</br> 等來的卻只是秦殤一句話:“受人所托,暫時留在這里!”</br> 旁的上官復(fù)知道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就沒再開口。</br> “可是我們要在這里呆多久?屬下來的急,山莊那邊好多事兒還沒來得及安排!”</br> 上官復(fù)頭疼的事這一點(diǎn)。</br> “山莊那邊你不用擔(dān)心,我讓玉伯先頂著!正好趁這個機(jī)會你也可以處理京城這邊的事兒。”</br> 秦殤想著再過兩月,燕王一定會回來的!</br> 既然秦殤都安排好了,上官復(fù)也不再多想了。</br> 任勞任怨地在王府當(dāng)起了大管事。</br> 他管整個飛云山莊都游刃有余,讓他管這沐王府簡直就是動動小手指的事情。</br> 以至于讓沐魁焦頭爛額才能明白的事兒,跟上官復(fù)一說,人家當(dāng)即就弄好了。</br> 甚至兩三天之后就開始打理起沐王府在外的鋪?zhàn)雍吞锴f了。</br> 這事兒被沐云清知道后,感慨了一句:讓專業(yè)的人做專業(yè)的事兒,省時又省力,真的很值得推廣!</br> 甚至當(dāng)場給上官復(fù)漲了十兩月銀。</br> 這事兒被上官復(fù)說給秦殤聽。</br> 秦殤有些郁悶,自己的月銀還沒上官復(fù)多!</br> 府里有了靠譜的管事,外面又有管家沐魁。</br> 自從孫氏事發(fā)之后,西院從老到小從男到女都老實(shí)的跟個小鵪鶉似的,平素里絕不出頭。</br> 即便沐云清大規(guī)模地削減了用度,和丫頭婆子,也都順從地接受了。</br> 平靜地讓沐云清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br> 別的人說不定被孫氏的下場給嚇著了,就錢氏這個身懷大秘密的人,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br> 不過既然現(xiàn)在縮著,那她暫時就偷的半日閑吧。</br> 平時沒事就躲在屋里進(jìn)入實(shí)驗(yàn)室進(jìn)行各種鼓搗,再就是去百草園跟秦殤一起探討古書上的那些病例。</br> 在沐云清看來,那些古醫(yī)書是有很大的挖掘價值得,前世她就想做這方面的研究了。</br> 只是這古醫(yī)書可遇不可求,來到這里倒是讓她如魚得水了。</br> 轉(zhuǎn)眼間三個月過去了,離沐青山的百日祭還有不到十天的時候,沐云清把沐魁找來想著讓他去南安寺把趙氏給接回來。</br> 這邊沐魁剛套車出發(fā)。</br> 那邊夏媽媽匆匆跑了過來:“小姐,沐家莊老家來人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待客廳,二老爺請您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