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金花一行五人胸有成竹地來，狼狽逃竄地回到了西院。</br> 除了沐慶明的小兒子沐云盛不在府里外，云字輩的孩子都在等著了。</br> 一見蔣金花他們回來，都圍了上來：“怎么樣？王妃是不是答應去見陛下了？我爹很快就能繼承王位了吧？”</br> 說話的是沐慶山唯一的兒子沐云福，他身邊的兩個姐姐沐云薇沐云蝶也一臉期待。</br> 若是爹爹成了王爺，那她們就是郡主了，以后出去看誰還敢笑話她們的出身？</br> 相對的沐慶明的兒子沐云貴，女兒沐云薔沒那么迫切。</br> 不過從庶出之后成了嫡出，說不期待那是假的。</br> 還是孫氏捱不過兒女的要求將芙蓉院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幾個孩子大眼瞪小眼，任誰都不相信。</br> “沐云清不是整日里病怏怏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嗎？怎么可能突然間這么厲害了？”</br> 說這話的還是沐云福。</br> 不過他這話也得到了另幾個姐弟堂弟堂妹的認可。</br> 沐云清是府里最尊貴的小姐不假，但她從出生開始就是個半病子，平日里連海棠院的門都很少出來，怎么能把幾個大人給搞成這個樣子？</br> “娘，說也奇怪，沐云清這臭丫頭怎么突然變化這么大？”</br> 不光幾個孩子有疑惑，回過神兒來的沐慶山也百思不得其解。</br> 剛才他莫名其妙地跪下的時候，沐云清那丫頭嘴角詭異的笑容看著讓人慎得慌。</br> 蔣金花還沒開口，錢氏就接了一句：“不會是鬼上身了吧？那日秦大夫不是說她已經沒氣兒了嗎？這非但沒事，還變得厲害起來了……”</br> 蔣金花最怕鬼。</br> 聽錢氏這么說她一團胖肉使勁兒地縮了起來：“有鬼，有鬼！”。</br> 倒是孫氏看著蔣金花被嚇破膽的樣子，若有所思：“先觀察觀察再說！”</br> 這丫頭現在有點邪性，她不能冒然行事。</br> 第二日，沐云清剛在海棠院用過午膳，忠媽媽就過來了：“四小姐，管家回來了，王妃讓您過去！”</br> 沐云清跟著忠媽媽去了芙蓉院。</br> 一進花廳，就看到趙氏在和一個魁梧高大，身著一身灰綢大衫拄著拐杖的中年人說話。</br> 想來這就是管家沐魁了。</br> “祖母！”</br> 沐云清含笑喊了一聲。</br> 那中年人立馬回頭，看到沐云清端雅大方，眉目清明地走了過來，他有那么一瞬間的愣神，直到看到沐云清朝自己點頭，才連忙躬身：“卑職見過四小姐！”</br> 幾日沒見怎么四小姐脫胎換骨了一般？</br> 不僅沒了往日的病氣和愁容，反而平添了一身凌厲不容忽視的氣勢。</br> 真的如王妃說的那般，死里逃生能讓一個人發生如此大的變化？</br> “魁伯免禮，魁伯一路辛苦了！”</br> 看到了沐魁眼中的驚訝，沐云清笑的更淡然了。</br> 她從沒想過占了沐云清的身體就要成為她的樣子，她就是她！</br> “四小姐折煞卑職了！卑職回來遲了，讓四小姐和王妃受驚，還請四小姐責罰！”</br> 聽沐魁這話，沐云清就知道趙氏已經把之前的事情跟他說了。</br> 也好，省的自己再多費口舌了。</br> “魁伯多慮了，您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知道會發生什么？這事兒咱就不提了，想來祖母已經跟您說了，以后王府的事宜就歸我管了，我需要您的協助！”</br> 沐云清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如今也是客套話不多說，直奔主題。</br> “是！一切聽四小姐安排！”</br> 若說剛才趙氏跟他說起讓沐云清掌管王府時，還有顧慮的話。</br> 這會子看到沐云清一身奪人的氣勢和那種雷厲風行的言辭，他心里頭的疑慮全都打消了。</br> 沐云清很滿意沐魁的態度，當下挨著趙氏坐下了，視線卻不離沐魁：“您一路勞累，先回去歇著，明日一早去西院把府里的賬本取回來。</br> 還有我院子里的丫頭伊人被大公子帶走了，也幫我討回來！之后的事咱們再說。”</br> 雖然之前說讓孫氏送賬本，但用腳趾頭想也是不可能的事。</br> “是！”</br> 沐魁絲毫不覺得被一個小丫頭指使，有任何不舒服之處。</br> 相反，他覺得真正的王府小姐就應該是沐云清這樣的！</br> “對了，我聽祖母說您應該今日一早就會到的，可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擱了？”</br> 沐云清今日特意起了一個早，等了半上午不見沐魁的蹤影，所以忍不住問下。</br> 看趙氏也看向了沐魁，知道她還沒來得及問。</br> “回王妃，四小姐，是卑職進城時，正好碰上燕王殿下出征的車隊，需要避讓所以耽擱了些時候！”</br> “燕王殿下出征？出征哪里？”</br> 趙氏一臉好奇，沐云清更是不解。</br> 原主雖是個深閨女子，對外邊不關乎沐王府的事兒一概不聞不問。</br> 但是對這個燕王卻知道一些。</br> 燕王名李霽，字懷瑾，是大雍二皇子也是太子李玄成的同胞弟弟。</br> 從十歲起就跟著沐青山就上戰場了，同沐云風也是至交好友。</br>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年前沐云風在北境失蹤的那場戰役，統帥就是燕王。</br> 那一場戰爭以沐云風不知所蹤，燕王重傷，大雍慘敗收場。</br> 之后才是沐青山披甲上陣贏了戰爭失了性命的北境之行。</br> 在原主心里，她哥哥的失蹤她祖父的死都跟這個燕王殿下有關。</br> 甚至于她是恨這個燕王的！</br> 這自然是沐云清從原主的記憶中得到的信息。</br> 而她只是純好奇這個燕王不是受了重傷一兩年痊愈不了嗎？</br> 這么急切是要去打哪里？</br> 沐魁遲疑了一陣才開口：“王妃，四小姐有所不知，北齊那邊因為知道王爺殉國的消息后，欺我大雍沒有良將又卷土重來了！”</br> “燕王殿下這次出征正是去北境驅敵！”</br> 居然是這樣！</br> 沐云清意外之余發現趙氏一臉慘白。</br> 她很理解趙氏的心情。</br> 北齊卷土重來意味著沐青山白死了！</br> 她連忙安慰：“想來燕王殿下此去定能大勝，替祖父報仇，說不定還能帶哥哥回來呢！”</br> 趙氏聽著她貼心的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嗯，希望如此！清兒，祖母累了，想去歇會！”</br> 知道趙氏心里不好受，沐云清也沒說什么，就讓丫鬟吉祥和如意扶著人去歇著了，之后又囑咐了忠媽媽一通才和沐魁離開了芙蓉院。</br> 出來之后，沐魁手足無措，一臉內疚：“剛才卑職不該對王妃講出實情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