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醒來時,發現輸液的針已經撤走了,更是不見了李懷瑾和沐云清的人。</br> 見他找人,旁邊守著的李夫人忙過來道:“殿下和王妃一直等你退燒后才離開。王妃還特意叫了濟世堂的大夫過來幫忙照看著!”</br> “這份情誼,老夫是記下了!”</br> 李御史縱使鋼筋鐵骨,此時也忍不住哽咽。</br> 燕王妃啊,多少人請都請不來的,竟是主動來給他看診。</br> 燕王殿下啊,多么尊貴的人啊,竟是親手為他擠出了膿包,膿血沾在他手上眉頭都沒皺一下……</br> “爹,這一次后,無論殿下和王妃讓您做什么,您都得答應,他們是好人,做的事情肯定是為大雍好!”</br> 李萍萍依舊心直口快。</br> 李夫人雖然沒有言語,但流露出的眼神也是這個意思。</br> 李御史嘆息了一聲:“只可惜,他們什么都不圖!”</br> 李夫人和李萍萍驚訝失聲。</br> 什么都不圖,這大半夜的是在做什么?</br> 難不成還真是活菩薩轉世不可?</br> “若是太子殿下有燕王殿下這份坦蕩和磊落就好了……”</br> 良久之后從李御史口中說出了這么一句話。</br> ……</br> 李懷瑾和沐云清從李府回到沐王府已經三更過半了。</br> 二人草草洗漱過后躺在了床榻上,但是誰也沒睡著。</br> “不能再任由這種事情發展下去了,明天我去見父皇!”</br> 沐云清幽幽的聲音一起,李懷瑾猛地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把燈給點上了:“清清,不可!”</br> “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我又不是打算去金鑾殿上死諫!”</br> 沐云清用手臂擋住了眼睛遮住了亮光。</br> “那也不行,這件事我會想辦法,你就好好在府里呆著!”</br> 帶她出去給李御史看診,已經是他最大的妥協了。</br> 不可能讓她挺著肚子去跟永嘉帝掰扯去。</br> “你想辦法?還想頭上挨一下子?”</br> 沐云清反問了一句,李懷瑾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開口道:“挨一下子能夠解決問題,也值得!”</br> 沐云清放下了手,也坐了起來,認真地看著李懷瑾道:“若是每次解決問題都以傷害自己為代價,那就不叫有辦法!</br> 而且你也說過了,現在你越是替人說話,那些人就越遭殃。</br> 你能摘出來一個兩個,太子就能抓起了更多,說不定這一個兩個的,過不了多久,他也能再次找茬給弄進去!</br> 不管怎么說這都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br> 李懷瑾沉默了。</br> 他知道沐云清說的沒錯。</br> 這也是為什么他到現在縱然心急如焚,但一直忍耐著沒有開口的原因。</br> 到底是禁不住誘惑,李懷瑾最終還是問出了口:“那你明日去找父皇,可有完全的法子?”</br> 沐云清可就等李懷瑾的這句話呢。</br> 水眸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清澈透亮:“自然有,父皇不是一直很堅信我是大雍的福星嗎?尤其是在寧王造反這個節骨眼上,我說的話,他一定不會不當一回事的。”</br> 李懷瑾聞言眸色閃了閃:他還真沒想到這種法子。</br> 目前的形勢來說,也還真的只有沐云清出面才能解開了癥結了。</br> “那你跟我說說明日你打算如何跟父皇說!”</br> 雖然相信沐云清有這個能力,但是李懷瑾還是不放心,謹慎起見,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先把把關。</br> “具體的我還沒想到,到時候根據父皇的反應臨場發揮就是,大體上就是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這個夢跟大雍的將來有關……”</br> 沐云清閃動著智慧的眼眸。</br> 讓李懷瑾由衷地說了一句:“清清,其實我覺得,你真的是來拯救大雍的!”</br> “我也覺得是!所以你就安心吧,趕緊睡會,一會又該早朝了,我明日先去給皇貴妃送些種子,然后等到你們下了早朝就過去。”</br> 這兩年多經歷的種種,也越來越讓沐云清覺得她那個不靠譜的師父把她弄到這里來,是有目的的。</br> 李懷瑾嗯了一聲,扶著她躺下,然后熄了燈。</br> 翌日一早,沐云清跟趙氏和樂云瑤一起用過早膳,同趙氏說明了緣由,就從后門離開了。</br> 到了雅閣之后,景筠見她親自過來送種子,滿是不認同:“隨便派個人過來,或者讓燕王給我捎帶過來就行了。</br> 你做什么專門跑這一趟。</br> 昨兒個不還說不想進宮嗎?”</br> 聽到景筠的嗔怪,沐云清覺得心里暖暖的。</br> 比起每次去見張皇后,不是訓斥就是想讓她做事,景筠這把她當成晚輩一般呵護感覺真是舒服多了。</br> 沐云清笑著解釋:“我今兒個是專門來找父皇的,就順便過來給您送過來,等那邊下了早朝我就走了!”</br> 景筠聽著也沒覺得尷尬,反而更是關心地問:“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br> “沒什么,就是不太放心父皇的身體,過來看看,看完就走了!”</br> 沐云清說的簡單。</br> 但景筠可不認為是這樣的。</br> 不過看著沐云清不打算說,她也沒有勉強。</br> 就把種子給收了起來,轉而進屋拿出了書稿:“正好你來了,這本我已經看過了,除了幾個錯字外,別的沒什么問題!”</br> 沐云清驚呆了:“娘娘,您晚上沒睡覺嗎?”</br> 那么一摞書稿,她以為怎么著也得看個十天半個月的,這一天不到的功夫就給看完了!</br> 景筠笑了:“瞧你說的,不睡覺現在我能這么精神嗎?”</br> 沐云清仔細看了看景筠的眼睛,除了有些微的血絲外,還真不見有多么疲憊。</br> 她很懷疑這書稿景筠有沒有仔細看過。</br> 大概是讀懂了她心頭的疑問,景筠笑了:“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從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更是可以一目十行!”</br> 聽這自豪的口氣,沐云清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娘娘,您厲害!”</br> 本以為怎么著這景筠也有吹噓的成分的。</br> 但見到稍后景筠給她指出來的錯誤,她不得不承認這世上還真是有天賦異稟之人的。</br> 隨后她從實驗室里又拿了一摞:“既然娘娘有這份本事,那可不能浪費了,等明日殿下進宮的時候,我再讓他給捎一些進來!”</br> 景筠莞爾:“好!”</br> 有這些書稿打發著,她在著深宮的日子也不那么寂寞了。</br> 不過這次景筠倒是沒立刻去看。</br> 而是拉著沐云清一起,將那些藥材種子播撒在了翻好的土里。</br> 剛做完這些,春華過來說前面下朝了,永嘉帝往御書房去了,不過又提醒了她一句,永嘉帝的心情似乎不那么好。</br> 沐云清聽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躬身跟景筠告辭。</br> 景筠一臉擔心地拉住了她:“不要勉強自己!”</br> 沐云清點了點頭:“娘娘放心,我不會對自己不好的事情的!”</br> 雖說這景筠一心不問窗外事。</br> 但深處這宮里,人多嘴雜的,難免有些事情傳入耳中。</br> 而且這宮里緊張的氣氛也讓敏感的她早有察覺了。</br> 從雅閣離開后,沐云清正好撞見了怡和宮的慈英。</br> 她皺了皺眉頭,正想著該如何跟慈英解釋以免張皇后又跳腳,不想慈英先一步過來給她行禮了:“奴婢見過燕王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