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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給你銀子,讓你來打誑語的?”永平侯夫人極為生氣,上前朝游方道士道:“你說出來,我多給你一倍的銀子?!?br/>
“那人威脅我了,說我要是供出他來,有銀子也沒命享受?!庇畏降朗空f著話,趁幾個道士略松手,猛的掙脫開他們的手,往其中一個腋下一鉆,已是沖向大門,朝山下跑。幾個道士追了出去,早不見游方道士的蹤影,只得作罷。
永平侯夫人等人再三問幾個道士,那個游方道士是哪兒來的,這般誆她們卻是為何?道士們也說不清楚。還是左夫人笑道:“怕是有人不欲林小姐和史少爺定婚,這才出此下策罷!”
眾人一聽,皆點頭,一時卻疑惑,是誰不欲林媚和史平佐定婚呢?
云方大師卻有一點醫術,拉了半個多時辰之后,硬是在后山找到一味草藥生嚼下去,止了腸胃的翻騰。待他匆匆趕到前頭時,眾人便七嘴八舌說及剛才有人冒充他的事。
云方大師聽明原委,早知道是周明揚搗鬼,一時黑著一張臉,重重坐回案前,朝永平侯夫人道:“夫人要給誰合八字?請拿上來,老道定不打誑語。”
永平侯夫人忙把庚帖遞上,笑道:“卻是給我義女林媚和侄兒史平佐合八字。”
“見過幾位夫人!”兩道聲音傳來,皆溫潤如玉。
蘇夫人一轉頭,見得柳永和莫雙柏并肩過來了,不由笑對莫雙柏道:“早起你娘說道你上狀元府拜候柳狀元,沒承想這會也到道觀來了。”
莫雙柏笑道:“正是與柳狀元說起歷朝名人墨跡,柳狀元說蘭若道觀一面石壁上存有前朝三位書法大師的墨寶,一時興起,便一道來觀摩墨寶。”
柳永朝云方大師手中的庚帖一瞧,笑吟吟道:“哦,莫不成哪位夫人府上有喜事,這是合八字來了?”
永平侯夫人點點頭道:“正是呢!”
云方大師這會兒掐指好幾算,已是抬頭道:“夫人,論八字,林小姐和史少爺,卻是天作之合?!?br/>
“真的?”史夫人大喜,脫口道:“既這樣,靈隱寺覺慧大師為何說八字不合呢?”覺慧大師常出來講經,大家也認識他,要有人扮了他唬人,永平侯夫人不會認不出來的。
云方大師一拍桌子,“夫人難道懷疑我的測算之術?”
“我不是這個意思?!笔贩蛉顺榔胶罘蛉丝戳丝矗止镜溃骸澳男耪l好呢?”
永平侯夫人嘆口氣,是啊,信誰好呢?
柳永忽然插嘴道:“合八字時,若有人說好,有人說不好,再有外因生過事,此等,卻要慎之??v是天作之合,定婚之后,免不了波折,更免不了出些禍事。”
柳永是狀元,精通四書五經,玄學測算一道,也略懂,他說出這番話來,云方大師倒反駁不得。況且林媚和史平佐這會未定下婚事,確有人想搞破壞,波折已生。將來正式定下婚來,說不定真有禍事。云方大師想到這兒,沉聲道:“柳狀元所評,確有幾分道理?!?br/>
永平侯夫人聽得云方大師轉了口風,一時另想起一事,臉色變了變,欲語又止,掏出一個裝有銀錠子的小荷包放在云方大師案上,嘆口氣朝眾人道:“回罷!”
蘇夫人和史夫人面面相覷,看看永平侯夫人,一時也嘆口氣,隨永平侯夫人出了寺門。
因見著左夫人和左梨也上完香出來了,永平侯夫人便道:“左夫人左小姐,相請不如偶遇,一道回府喝杯茶吧!”
左夫人也不客氣,點頭道:“既如此,卻要叨擾了?!?br/>
到了永平侯府,眾人落座,因周敏敏恰好著了暑氣,不能見客,永平侯夫人便令林媚出來迎了左梨去說話。
林媚見是左梨,想起她那晚在賞花宴的表現,笑道:“我和敏姐姐這幾日可是念叨,說左姐姐是一個有擔當的,令人佩服。”
左梨體胖,京城里那些美貌小姐不大欲和她一道,這會見林媚誠心要交結她,自然放下身段攀談起來。
“林小姐熏的什么香?卻是好聞?!弊罄婧土置淖慕?,聞得一股似蘭非蘭的香味從林媚袖口處飄出,不由笑道:“我體胖,容易出汗,要是衣裳熏了香,汗味和著香味,更是難聞,大熱的天,從不敢熏衣裳的?!?br/>
林媚見左梨心直口快,一時相談甚歡,笑道:“左姐姐叫我小媚罷!我倒沒熏什么香,想是早起在園子里逛,衣裳沾上香花的味道了?!?br/>
“聞著不像花香?!弊罄嫘Φ溃骸澳怀墒悄阕约旱捏w香?我從書上看到,說古時候有一個美人身帶異香,款款而行時,步步生香,聞到香味的男人,皆酥倒在地。當時還笑說著書的真會編故事,現下想來,指不定真有這樣的美人呢!”
“左姐姐真風趣!”林媚不由笑了出來,“左姐姐平素看什么書呢?也介紹我看看吧!”
“我啊,最愛看雜書?!弊罄嫘χ鴪罅藥讉€書名,見顧奶娘親自倒茶上來,忙欠欠身道:“有勞嬤嬤了!”
顧奶娘見左梨客氣,自是歡喜,一時尋了一塊竹席子過來道:“左小姐要是怕熱,不妨鋪上竹席子?!?br/>
左梨忙起身,讓顧奶娘給她坐的椅子鋪上竹席子,笑道:“人胖,便比別人多事些。”
顧奶娘見左梨爽直,說話不避忌,便道:“左小姐肩膀并不寬,骨架也不算大,把身上的肉減一減,也是窈窕淑女一個呢!”
“嬤嬤有法子?”左梨眼睛一亮,“我試過好多法子減肥,皆沒效果?!?br/>
“倒有一個法子,卻要持之以恒,三個月以上方有效果。左小姐若能堅持,不防一試?!鳖櫮棠镆驅に剂置碾m已是侯府義女,但交游并不廣,現下來往的小姐們,多是沖著周敏敏來的,只有莫雙琪因是在蘇府認識的,比別人親厚些,若能多交些像左梨這般爽直肯放下身段的小姐,卻是幸事。一時說了一個減肥的法子,還親自示范了幾個動作。
那一頭,蘇夫人已是感嘆道:“不管是二公主還是千芳公主出的手,小媚,卻是不能和史少爺定婚了。如柳狀元所說,縱使他們八字是天作之合,定下婚,也會生出禍事來?!?br/>
永平侯夫人嘆口氣,“令覺慧大師打誑語,又令人假扮云方大師,這做法和手段,卻像二公主的作風。只不知道她是為自己如此做,還是千芳公主授意她如此做?”
史夫人生著悶氣,公主們都是霸道的,平佐要是尚了公主,就沒活路了?,F在更好,不過是千芳公主開口說預留一張群芳宴的請帖給平佐,在眾人眼中,平佐已是成了駙馬備選,真豈有此理。因和左夫人道:“尚瑜當時究竟是為了什么跑到戰場去的?還請夫人實言相告。我家平佐老實,若是,若是……”
左夫人之兄,正是威武將軍。尚瑜,是她的侄子。尚瑜之死,她所知自然甚詳。只是她怎能說出去呢?
“尚瑜,自然是想立戰功討好千芳公主,這才會跑到戰場的。”左夫人知道史夫人怕史平佐步了尚瑜的后塵,一時道:“千芳公主也十九歲了,想必要定下心來招個駙馬好好過日子的。”
不,不,平佐不能當駙馬!史夫人看看丫頭們都退下了,此處只有她們四位夫人,一時站了起來,朝夫人們福下去,“事關平佐,不由人不憂心??丛谕悄赣H的份上,求夫人們幫著想一個法子。”
“唉呀,別多禮!”左夫人近著史夫人,伸手一扶,拉了她坐下,嘆氣道:“皇家,不是咱們能得罪的?!?br/>
“所以,要想個不得罪的法子?!庇榔胶罘蛉私涌诘溃骸澳銈円仓溃瑑赡昵捌?,宮里就傳出消息,有意讓明揚當二公主的駙馬,這個消息一出,我們也不敢給明揚定親,拖到如今,明揚也十九歲了,還不知道以后如何。但凡有法子,我也不想明揚當駙馬?!?br/>
在座的四位夫人中,永平侯夫人不想兒子周明揚當駙馬;史夫人怕兒子史平佐被公主看上;左夫人的侄兒尚瑜死在千芳公主手上;蘇夫人的爹爹當年為威武將軍說過話,致使后來仕途不順,也間接令她在蘇老夫人跟前抬不起頭;這四人聚在一起說起當年,自有許多牢騷。
“除了希望公主突然看中別人,還有什么法子呢?”史夫人苦惱,“平佐死板,就算當了駙馬,也怕以后……”
永平侯夫人沉吟道:“公主求的,不過是招個如意夫婿。京城里自有許多想當駙馬的才俊,他們若有機會討公主歡心,之后的事,便不消咱們出手了?!?br/>
“公主不是普通人,普通的法子行不通。”蘇夫人道:“若要什么奇巧的法子來討公主歡心,咱們也想不出?!?br/>
“那起想當駙馬的才俊,有的是法子,苦無機會而已?!?br/>
卻說柳永待永平侯夫人等人一走,坐下和云方大師論了一回玄學,兩人各有見地,倒互相佩服起來。
云方大師談興漸濃,失口道:“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就像永平侯夫人今兒為義女和侄兒合八字,本是天作之合,豈料有人想壞他們姻緣,硬要我打誑語,這就是意外,論起來,也是波折,這樣一來,他們的八字雖沒問題,卻也不可能順利了?!?br/>
柳永不動聲色,隨口問道:“誰如此大膽,敢逼大師打誑語?”
“還不是永平侯夫人大兒……”云方大師忽然驚覺失言,忙止了話,擺手道:“不提了!”
又談了一會,柳永便向云方大師拱拱手,和莫雙柏去看石壁上的墨寶。
莫雙柏陪著柳永品評了幾句墨寶,終于道:“大熱天的,柳兄領了我往這兒來,為的,也是想壞人姻緣?”
“不,是為了自己的姻緣?!绷赖恍?,“雙柏,你也不用試探我了。我來問你,我當年未中舉時,若上你家提親,你爹娘會把雙琪許給我么?”
莫雙柏是柳永少年時好友,也知曉妹妹莫雙琪對柳永的心思,這回上京,知道柳永還未定婚,自然想代妹妹試探柳永的心思,現下聽柳永這般說,心里一沉,確實,當年柳永若是上莫家提親,爹娘定不會答應。爹娘當年既然看不上人家,怎能要求人家在中了狀元之后,回過頭來迎娶妹妹呢?
見莫雙柏無言,柳永拍拍他的肩頭,也不再言語。
莫雙柏轉頭去看另一面石壁的刻畫,過一會才道:“柳兄適才說,這回不是壞人姻緣,是為了自己的姻緣,莫非……”
柳永點頭,“是的,我意欲上侯府提親。只是目前不是良機?!?br/>
“不知道柳狀元看中我哪個妹妹呢?”周明揚從一面石壁后轉出來,笑吟吟道:“我娘最喜給人合八字,若是合不上的,就沒機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