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還有事,金花母子走后,林宏志與李氏夫妻兩個便走了,林宏遠去田里摘了幾個西瓜,回家后用涼水簡單擦洗一番,換了身衣服,便扛著摘的西瓜往西楊村去。
兩個村子相距并不算遠,他到西楊村時,西楊村的村民們都還在田里干活,他往郭大虎家的田里看了眼,沒看見郭大虎一家人,便知道郭大虎應是去了別的田里,他與蹲在田邊的村人打聲招呼,又托了托有些下滑的袋子,繼續往郭家走去。
與只有一道籬笆充當院墻的林家不同,郭家男丁多,又有周氏年輕時靠繡活兒賺的錢,郭家的院墻雖只是用黃土筑就的,但隱私性卻比林家要好得多。
林宏遠到時,郭家的大門開著一扇,能看得到歪在矮榻上的老太太,正慈愛地笑指著旁邊的少女。那一身素衣的少女坐在矮榻邊的小板凳上,手里捏著一根細細的繡花針,埋頭在紅色的布料上繡著什么,不時她還抬頭看那老太太一眼,端的是一副歲月靜好。
聽到院門外響起的腳步聲,林繡與周氏都不約而同轉頭看去,見是林宏遠,林繡驚道:“阿爹?你怎地來了?”
周氏也笑呵呵地同女婿說話:“宏遠過來啦?快進來坐。”
林宏遠笑著叫了聲“岳母”,進來院子后率先將西瓜放下來,一邊同周氏問著好,一邊在林繡剛搬過來的板凳上坐下,“您老人家身子可還好?”
林宏遠也有許久沒往郭家來過了,郭氏病故后,雖兩家的親戚關系沒斷,但他一個外男,到底不好常往岳家來,只有在過年過節時,他才往郭家來送些節禮。
……
周氏也坐直了身子,笑著回林宏遠的話:“好好好,小輩們都好,我老婆子還能有什么不好的?你今天怎么過來啦?”
“是這樣,青山的媒人今日來下了聘,我想著,他說不得日后還要過來,便想著叫阿繡回去,若是青山來了,他們兩個一起走走,說上幾句話也好。”
林繡卻是注意到話中林宏遠的變化,她問道:“阿爹怎么叫他名字了?”明明她來之前,還是一口一個熊青山地叫,這幾日,難不成發生了什么事情?
周氏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也道:“繡兒說的是,那熊青山是個什么樣兒的人,你居然直呼他的名字?”
林宏遠笑道:“你們有所不知,今日他們送來的聘禮里,有一對大雁!”
“!!!”
周氏與林繡俱都是驚訝地看著林宏遠。
縱使是三人之中年紀最小的林綺,也知曉這大雁的不凡,更不用說是拉拔大了兩子一女,又看著孫兒們漸漸長大成家的周氏了,她的身子微微前傾著,話里仍充滿了難以置信:“宏遠,你沒看錯,真的是大雁?”
林宏遠點點頭,“媒人親口所說,是青山自己去獵來的。雖然這樁親事來的意外,但觀此,他也是上心的,否則,我才不會改口。”
聽了林宏遠的話,周氏也看向林繡,“既如此,那繡兒,你便跟你阿爹回家去吧,無事了再過來瞧瞧我就是。”
林繡雖只是個外甥女兒,但卻是這些孫輩里,周氏最為疼愛的一個孩子,連長孫郭大郎、讀書聰明的林文翰,也不能動搖林繡在周氏心里的地位。
這份疼愛最初,是因為林繡是周氏唯一的女兒郭氏的孩子。郭氏生產那天,得了信兒,周氏便匆匆趕到了林家去,只是她得信兒時便晚了些,等她趕到林家時,郭氏已然成功生下了孩子。周氏晚了一步,沒能做成第一個抱孩子的長輩,但林繡的名字,卻是她給取的。
林繡幼時,周氏便時常往林家來,林繡雖只是個外嫁女生的孩子,但卻也是在周氏這個外祖母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這樣相處,周氏是真真地把林繡當成了手心里的寶,而在林繡表露出對刺繡的喜愛來,周氏更是恨不得把林繡捧到天上去。
后來林繡越長越大,出落得也是越來越好,周氏更是喜歡看如花似玉的這個外甥女兒。直到三年前郭氏驟然病故,守孝的林繡怕沖撞周氏,堅決不同周氏見面,也不叫她往林家來,祖孫兩人這才久久未見。
周氏自然是想再多留林繡住上些日子的,只是為了林繡的婚事著想,她也只好叫林繡先回家去。
……
林繡看看周氏,鼻子有些發酸,周氏的心她能理解,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這樣不舍。
她也想多陪陪周氏,只是周氏為她的婚事著想,想讓她趁著婚前熊青山往林家來時,與他多說幾句話,好處些感情來,婚后不至于太過艱難,她也不能浪費一番愛惜之心。
只是她心里卻想著,若是沒有這樁婚事,她便能多陪陪外祖母了。
說好了這事兒,周氏便讓林繡將她的針線收拾起來,她則是與林宏遠閑聊起來。
不多時,郭大虎一家人回來,見到院子里的妹夫,郭大虎哈哈笑著走過去,在林宏遠肩上拍了兩下,又問他怎么過來了。
林宏遠自然是要說明來意的,聽聞那熊青山竟然給獵了一對大雁做聘禮,郭大虎與妻子吳氏、兩個兒子,也都對熊青山多了幾分滿意。
“這才是個好女婿么!”郭大虎道。
吳氏又說了幾句,便帶著兒媳婦們進了廚房料理午飯,見林繡也跟著進來,她直把林繡往外攆,“你好好歇著去,又到廚房里來做什么?”
林繡淺淺地笑著,跟在旁邊打下手。見攆不走,吳氏便也不再繼續,繼續帶著兒媳們做飯。
林宏遠來了,定然不能隨便吃些,只是這個時間,村里胡屠戶那里定然沒了好肉,吳氏便也沒讓小女兒郭采萍去買肉,只讓兒媳挑了只老母雞殺了,炒了一鍋雞肉。
吳氏的廚藝雖算不得太好,但只要不浪費糧食,一般莊戶人家也沒有在意這個的,更何況,這菜里又有肉,一大家子人吃的滿嘴流油。
飯后,林宏遠將他拿來的西瓜切了,這西瓜他到后,便放進了井水里湃著,這會兒處在嘴里,涼絲絲的,好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