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安娜道，“但是你們應(yīng)該很少見面吧，凰璽不是五六百號人么？”
雖然路修是凰璽副總，但凰璽有七八個部門，唐川一個小實習(xí)生，一般情況下是見不到他的，安娜此前因為某些原因，也怕嚇到他才沒有特地說出來。
剛才領(lǐng)唐川進門時看路修和他的反應(yīng)，還以為兩個人根本不認(rèn)識呢！
“我在管家部，”唐川握著蛋糕叉，小聲說，“而且是夜班管家。”
“什么？這也太巧了吧！”安娜一激動，叉子上的蛋糕掉到沙發(fā)上，她連忙邊擦邊叫：“完了！那個潔癖狂要打死我！”
路修不許她在沙發(fā)上吃東西，認(rèn)為會掉渣進縫里引來蟑螂和其他蟲子，剛才要不是唐川在，他已經(jīng)把她從沙發(fā)上拽下來了。
唐川拿了濕巾紙幫她處理沾上去的奶油，無奈地笑了笑：“是啊，好巧。”
管家部直面VIP，一般不會讓實習(xí)生進去，唐川和馮宇聰?shù)膶?dǎo)師和凰璽總監(jiān)克莉絲汀是好朋友，破格讓他們進的。
所以安娜沒想過他會是徐亞瑟的直系下屬，更沒想到她哥會送實習(xí)生來研討會。
安娜沒問，唐川也沒特地去說自己在管家部上班。
“我沒想到他私下是這樣的個性，”唐川說，“之前也從來沒有把亞瑟和路修聯(lián)想到一起。”
“私下有點嚇人，”安娜道，“是吧？你別怕，他不是壞人。”
“我知道，只是有點不習(xí)慣，”唐川笑笑，又說，“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亞瑟從不跟員工私下聚會，也不喜歡家里有外人，他卻招呼都沒打就突然跑來了，換作誰都會不爽。
“他在家就這樣，冷漠又專制。聽說他在你們凰璽人氣很高，但他只是看上去隨和，”安娜丟了個車?yán)遄釉谧炖铮磺宓卣f，“其實很少和誰深交，在新加坡幾乎沒有朋友，你們都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我感覺到了，他私下除了在臉書上給我留過言，”唐川把濕巾丟進垃圾桶，有些落寞地說，“任何聯(lián)系方式都沒給我。”
“他在臉書給你留言了？”安娜瞪大眼睛，問，“說什么了？”
“沒什么，就打了個招呼，”唐川連忙打住話題，問，“我們接下來干什么？”
“看電影吧？反正路修也不讓我們出去，我們最好乖乖聽話，”安娜起身拿遙控器打開電視，看到茶幾上那杯水，問，“這是你自己倒的？我剛才光顧著跟我哥吵架，都忘了問你想喝什么。”
“哦，那是亞瑟端給我的，”唐川道，“你不在的時候。”
安娜的眼睛再一次瞪得老大。
路修見到她帶任何人來家里，臉上都寫著“快滾”兩個字，出現(xiàn)的時候都在散發(fā)低氣壓，居然主動給Don端茶倒水？
“也許他挺喜歡你的。”安娜小聲道。
電視開機聲有點大，唐川沒聽清，問：“什么？”
“沒事，”安娜狡黠地笑笑，說，“我們看點刺激的吧？”
“啊？”
安娜不按牌理出牌，圣誕節(jié)前夕居然選了部溫子仁導(dǎo)演的恐怖片來看，還把二樓客廳的燈全部關(guān)了。
剩下圣誕樹上那點一閃一閃的微弱燈光和從落地窗投進來的一點月光，再調(diào)大電影音量，很有看恐怖片的氣氛。
可是她其實膽子很小，時不時就被嚇得尖叫連連，車?yán)遄右膊怀粤耍ед硪恢蓖拼ㄉ磉厰D，最后貼著他瑟瑟發(fā)抖。
唐川中途本想下樓去廚房找亞瑟聊一下，安娜說她害怕，不許他走。
他也沒想好要跟亞瑟說什么，又怕聽到亞瑟親口叫他離開，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呆在二樓。
她見唐川一動不動地抱著自己的枕頭，專心地看著屏幕，不解地問：“你怎么都不怕啊？”
唐川扭頭看了她一眼，說：“我也怕，但我是男生，總不能跟你一起抖吧？”
安娜嫣然一笑，說：“你可以抱住我呀！”
“不了，”唐川開玩笑道，“我怕我的手剛伸出去，你就以為那是鬼爪子，反手就把我甩到沙發(fā)下面去。”
安娜雖然比他矮一點，但身材健美，說不定經(jīng)常跟著亞瑟在家擼鐵游泳，絕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
唐川運動量稀少，較量起來恐怕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Don你真是太有趣了，”安娜哈哈哈大笑起來，說，“跟你在一起真開心！哎，我最近剛好失戀了，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不好。”徐亞瑟突然出聲，一臉寒霜地出現(xiàn)在客廳門口，正好電影里一個恐怖的修女鬼魂突然張著血盆大口出現(xiàn)在畫面上。
沙發(fā)上兩人嚇了一大跳，安娜尖叫著一把抱住唐川的胳膊。
唐川看到徐亞瑟開了燈往這邊走，不由得一陣心虛，連忙站起來說：“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安娜站起身道，“Don，我……”
“先下樓吃飯，”徐亞瑟神情非常嚴(yán)肅，“之后我要跟你們倆談?wù)劇！?br />
說完他又看了唐川一眼，轉(zhuǎn)身先下了樓。
“走吧，別怕，”安娜安慰他道，“路修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起碼吃飯的時候不會。”
唐川嘆了口氣，忐忑地跟著下了樓。
哎，這對兄妹大概是老天派來收拾他的吧？
安娜猜得沒錯。
徐亞瑟果然做了晚餐，但是并沒有美國圣誕節(jié)傳統(tǒng)要吃的火雞或圣誕布丁之類，而是普通的西餐，有蘑菇湯、沙拉、意面和煎牛排，還有一些配餐的蒜香面包等。
餐桌很長，唐川和安娜對坐，徐亞瑟在主位。唐川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拿起主餐刀，開始切牛排了。
安娜剛剛被恐怖片嚇成那樣，這會兒食欲卻很好，也在興致勃勃地和盤子里的牛肉作斗爭。
不一會兒，她和徐亞瑟的盤子里都是血水。
“……”剛看完血腥恐怖片的唐川實在沒有食欲，只想回家。
原來徐亞瑟不主動來找他說話，也沒有投入工作的時候氣場這么冷。
倒是跟他用的香水很搭，唐川食不知味地想。
“Don，”徐亞瑟見他只吃了幾片葉子和幾根意面，對他說，“你的牛排我煎了五分熟。”
唐川沒想到他注意到了自己，連忙拿起刀叉切開牛排送了一塊進嘴里，繼而驚嘆道：“很好吃。”
牛肉鮮嫩多汁，很有彈性，一點都不難嚼，也沒有嚇人的血水，連唐川這樣不太喜歡吃西餐的人都覺得很美味。
“我說過，別看路修人這么兇，廚藝真的很棒的！不過他很小氣，平時又忙，我都只能吃公司或鐘點工的手藝，今天一定要吃個飽，”安娜笑著舉起香檳杯，對唐川說，“你也多吃點哦，圣誕快樂，Don！”
唐川淺笑著舉杯和她示意后也喝了一小口。
香檳入口香醇，味道很好，氣泡也很溫和。他瞥了一眼放在一旁冰桶里的香檳，深綠色的圓形瓶身，黃色酒標(biāo)，是Dom Perignon，他很喜歡的香檳王。
“謝謝款待，”唐川又舉起杯子對徐亞瑟說，“圣誕快樂，亞瑟。”
徐亞瑟等會得上班，喝的是放了冰塊的氣泡水，聽得唐川向他祝酒，臉色終于有所緩和，也舉杯祝唐川圣誕快樂。
“看在你下廚招待我朋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賭氣了，”安娜也對哥哥說，“圣誕快樂，路修，以后也多給我做點飯吧，好不好？”
徐亞瑟看了她一眼，道：“用餐的時候不要說話。”
“你自己說就可以，哼！”安娜憤憤不平，繼續(xù)狼吞虎咽。
吃過飯，徐亞瑟看了看表，把安娜和唐川領(lǐng)回客廳。
唐川緊張到不行，背著手在身后偷偷摳指甲。
徐亞瑟坐下后，開門見山地對安娜說：“收回你剛才的話，Don不可能做你男朋友。”
“你又不是Don，干嘛替他做主，”安娜不以為然道，“他可愛又善解人意，還很善良，長得也好看，我跟他在一起很開心！”
徐亞瑟看著唐川，好像在等他開口。
“亞瑟說得沒錯，抱歉，”唐川歉然地對安娜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看得出來，雖然亞瑟對安娜很嚴(yán)格甚至有時候有點粗魯，但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關(guān)心著她。
如果有人膽敢欺騙他寶貝妹妹的感情，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其實就算亞瑟不提醒，唐川也要和安娜說清楚，只是剛才被打斷了。
誰知道安娜滿不在乎地說：“沒關(guān)系啊，只要你還沒有女朋友，我都有機會嘛！”
“……”唐川感到很頭痛，猶豫著要不要跟她出柜。
但這件事對唐川來說是一種冒險，他不能保證出柜之后不會再次失去一個朋友。
他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坐在單身沙發(fā)上的亞瑟。
徐亞瑟對妹妹的話似乎毫不意外，淡淡道：“Don跟你不一樣，他對感情很認(rèn)真，你找別人玩戀愛游戲去。”
“怎么不一樣了？我這次會很認(rèn)真的，”安娜蹭到唐川身邊，勾住他的手臂，笑吟吟地說，“難道你覺得我不漂亮？”
“漂亮。”唐川尷尬地抽出手臂。
安娜扭了一下妙曼的身體往他身上貼：“那是我不夠性感，對你沒有吸引力？”
柔軟熱乎的女性身體碰到唐川的手臂，唐川毫毛倒立，站起來后退一步道：“你很性感，但是……”
“安娜，別鬧，”徐亞瑟的聲音冷了下去，“你讓他感到為難了。”
安娜噘著嘴甩了甩肩膀，不高興道：“我到底哪里不好嘛！”
唐川心一橫，大聲道：“你很好，但我是個同性戀，我只喜歡男人，而且我真的有心上人了！”
“……”安娜呆了，捂著胸口微張著嘴，好久都沒說話。
徐亞瑟也垂著眼皮一言不發(fā)。
空氣好像凝固了。
唐川難堪至極，小聲說了句再見便轉(zhuǎn)身離去。